“禮部呈了幾個吉日上來，你看看喜歡哪個。”

今日下朝之后，嵩政帝前來中正殿與齊皇后一同用早膳。

“娘娘請。”盛公公聞言立馬將準備好的折子遞給齊皇后。

齊皇后早就想知道確切的日子了，畢竟心里還牽掛著李陵安。

“最早這個吧，后日舉行。”想也不用想，齊皇后打開折子便選了最近的日子。

嵩政帝笑眼瞧著皇后，對于這個日子他也是最中意的，能早一天心里就踏實一天。

“皇后同朕想一塊兒去了。”嵩政帝擦擦嘴角，“朕還有事要處理，今兒恐怕還是不能陪皇后了。”

齊皇后起身恭送皇上，“皇上能陪臣妾共用早膳，臣妾已經知足了。”

齊皇后臉上還是掛著疏離的微笑，嵩政帝暗自嘆口氣，邊走邊說，“朕倒希望皇后，不那么容易知足。”說完便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齊皇后還愣神在剛剛嵩政帝最后一句話里，但隨即穩住情緒。轉頭看著桌上的早膳也沒了胃口，便吩咐：“都撤了吧，召槿嬤嬤來。”

宮女們接令。

“皇上可是要去御書房？”中正殿外，盛公公問。

步輦上的嵩政帝扶額，昨夜確實沒休息好，隨手一擺：“去昭仁宮。”

盛公公愣住，這剛從皇后這兒用完早膳出來，怎么又去楚貴妃處了？

“擺駕昭仁宮！”盛公公還是照做。

—

“昨日槿嬤嬤教導有方，本宮入睡前回顧一二，竟全都明了。”齊皇后笑著對槿嬤嬤說，顯得很尊敬槿嬤嬤。

“是娘娘聰慧，一學便知。”

“那今日，槿嬤嬤教本宮什么呢？剛剛皇上告與本宮后日可就要舉辦冊封大典了。”

“后日？”槿嬤嬤心里一緊，得想法子讓這大典推的越晚越好，才好向楚貴妃那兒交差。

槿嬤嬤眼睛一轉，回答道：“回娘娘，既然后日便要舉行冊封大典，這學習禮儀的速度便要加快，今日奴婢想讓娘娘學習這三跪九叩之禮。”

“哦？難道這大典上的三跪九叩與平日有所不同？”

“回娘娘，這禮的行法固然沒變，只是娘娘當日需頭戴鳳冠。這鳳冠的重量可有娘娘現在頭上的冠飾兩個一般重，就好比這兩個花盆加在一塊兒。所以娘娘行禮之時必然有些阻礙。”

“難不成你還要讓娘娘頂著這花盆練習不成？”侍在齊皇后身邊的玲瓏有些聽不下去了。

“奴婢不敢。”槿嬤嬤趕緊回答，“其實無論是鳳冠，還是其他，行禮之時只求一個平衡，娘娘今日首先只需練習重心便可。比如，先頭頂空碗，之后往里加水。”

“好大的膽子！這無論是空碗還是里面加了水，如何能行禮？砸下來傷著皇后娘娘你可知是大罪！”玲瓏氣憤。

“玲瓏。”齊皇后語氣稍有責怪的意思，“本宮還未開口說話，你怎能先質疑槿嬤嬤。”

玲瓏望著齊皇后，眼里還是有些生氣，但齊皇后開口，一切不滿都得憋著。故而狠狠的瞪著槿嬤嬤，警告她不要亂來。

槿嬤嬤知道會有這樣的反應，早就想好了對策:“玲瓏姑娘說得對，是奴婢考慮不周。那不如委屈娘娘，在頭上綁幾本厚書，這樣也可。”

齊皇后點頭，“玲瓏，去取幾本書來，越厚越好。”這樣，才能如槿嬤嬤的意。

“娘娘！”玲瓏還想讓齊皇后改變主意，但是似乎并沒有用，氣沖沖地去書房取書。

“玲瓏這丫頭被本宮寵壞了，嬤嬤不要見怪。”

“哪里哪里。”槿嬤嬤不安地搓搓手，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繼續提要求，“娘娘……今日的練習恐要在……在室外練習。”

“哦？如此烈日，為何要在室外？”

“這……這主要是太和門至祭壇一路朝陽，娘娘應需多適應在烈日下……行走。”

這無理的要求齊皇后會答應嗎？

“好，本宮配合槿嬤嬤。”

什么？一旁的宮女皆為驚嘆，這新皇后看著聰慧，答應這要求是哪兒出了問題？

不一會兒，玲瓏抱著幾本書走來。心疼娘娘，選的書大小均一，皆為軟封。

為齊皇后準備好，一行人來到庭院中。此時近中午，太陽早已毒辣。朝陽行走更是睜不開眼。

“娘娘，不必如此，這要傷了身可怎么辦。”玲瓏依舊勸阻，真是不知齊皇后心里怎么想的如此配合這槿嬤嬤。

“無礙，只是行走一會兒。”

齊皇后走去院中，頭頂三本厚書尋找中心確實難，哪怕有軟帶固定，但稍有不慎便會向前向后栽去。

“娘娘，奴婢站在這棵樹下，娘娘向奴婢走來，然后正對太陽行禮便可。”一頭一尾，娘娘走過去，她卻站在樹下乘涼，這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

“這行走的速度本宮未知，不如嬤嬤先來和本宮一起走幾個回合。”齊皇后的語氣不容拒絕。

槿嬤嬤知道自己必須走，便不言其他，跟著皇后娘娘一起在這烈日下曝曬。

“娘娘，若有不適，定早些同奴婢說。”槿嬤嬤走至身旁，用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齊皇后說。

齊皇后不答，反倒提高音量：“嬤嬤開始吧，本宮跟著你。”

如此，槿嬤嬤帶著齊皇后開始練習，但三五個回合之后，齊皇后使了個眼神向旁倒去。槿嬤嬤眼疾手快地接住：“不好啦！娘娘暈倒了！”

中正殿立馬陷入驚慌失措，宣太醫，稟皇上。眾人手忙腳亂，唯有角落一人冷靜離去。

—

“當真暈了過去？”

“回貴妃娘娘，千真萬確，奴婢親眼瞧見皇后中暑暈倒，臉色那叫一個慘白。”

楚貴妃聽見這個消息，心中爽快。前腳皇上剛走，后腳聽到如此好事，怎能不爽。

“娘娘不好了！”澍心急急忙忙跑進來，打斷了楚貴妃的得意。

“娘娘，皇上在中正殿大發雷霆說要杖斃槿嬤嬤！”

楚貴妃聞言坐立，未等楚貴妃開口，澍心緩口氣又說道：“槿嬤嬤被拖下去時大喊冤枉，稱所有事都是娘娘您主使的！”

“什么？她好大的膽子！”楚貴妃拍案而起，焦急地走了兩步，忙問：“皇上怎么說？”

“皇上聽見槿嬤嬤這樣說，反而撤回杖斃，讓盛公公重打三十杖之后審問。”

楚貴妃愣住，太突然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槿嬤嬤會背叛她。這可是相府里的人。

“本宮要去見皇上！”

“沒用的娘娘！”澍心攔住楚貴妃，“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中正殿。”

“難道本宮也不行？本宮同皇上相處這么多年，皇上還會不相信本宮嗎！”楚貴妃非要去中正殿

可誰知還未出門，盛公公就來了。

“娘娘要去何處？”盛公公攔住著急往前沖的楚貴妃。

“盛公公來的正好，本宮要見皇上！”

“娘娘別急，咱家正好帶來皇上的話要告與娘娘。”盛公公帶點輕蔑的口氣，“皇上說，在還未查清齊皇后暈倒一事前，昭仁宮所有人都不準隨意走動，且周圍會派禁軍堅守。”

“皇上要禁足本宮？”楚貴妃不敢相信，“讓本宮見皇上，本宮是被冤枉的。”

“娘娘不必麻煩了，皇上旨意明確，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咱家。”盛公公直言，“咱家告退。”

盛公公離去，禁軍奉命駐守昭仁宮，留下楚貴妃還沒反應過來這事情的變故。

—

“明知是胡鬧，你為何還要配合著胡來？”

中正殿內，嵩政帝輕聲責怪著齊皇后，眼里凈是心疼。

“你好生歇著，大典的事不必操心。要是身體撐不住，可以換個日子的。”

“皇上，臣妾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大典無需推后，無事的。”

齊皇后醒來，臉色雖還未恢復，但整體的精氣神看起來已經好多了。

“你啊……朕不知該說你什么好。”嵩政帝握住齊皇后的手，柔聲道，“下次不準這樣了，有什么事，交與朕，朕來幫你扛著。”

齊皇后心中悸動，不自主地回答：“好。”

另一邊，“咔”窗戶由外撬開。一位女子跳進房內。

“嘖，打的真夠慘的。”這名女子走向床榻，榻上趴著的正是被杖打暈過去的槿嬤嬤。

“娘娘心慈，這藥你用著吧。”

也不管后者聽沒聽見，女子將藥放在床頭便悄無聲息地離去，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

—

冊封之日終于到來，齊皇后梳妝準備之地卻不是中正殿，而是她自己的寢宮坤寧宮。

為其梳妝的自然不是槿嬤嬤，是齊皇后自己身邊的桂嬤嬤。

子時便開始打扮，光妝面就花了一個多時辰。

齊皇后皮膚白皙并透有紅潤，眉形生的自然且無多余的一根，一雙柳葉眼在眉毛之下顯得細長富有神態，鼻梁高挺，嘴唇飽滿的恰到好處，像抹了一層凝脂一樣。

冊封之日這妝比平時都要厚重，但齊皇后將整個妝面撐住，多了平日里沒有的媚態。

妝面結束，配戴鳳冠。

鳳冠飾件以龍鳳為主，龍用金絲堆累，呈鏤空狀，富有立體感；鳳用翠鳥毛粘貼，色彩經久艷麗。冠上嵌飾龍、鳳、珠寶花、翠云、翠葉及博鬢，這些部件都是先單獨作成，然后插嵌在冠上的插管內。鳳冠口銜珠寶串飾，金龍、翠鳳、珠光寶氣交相輝映，富麗堂皇。

最后呈現的鳳冠，上面金龍升騰奔躍在翠云之上，翠鳳展翅飛翔在珠寶花葉之中。

最后，更上吉服。

吉服為正紅色的龍褂，一繡文五爪金龍八團，兩肩前后正龍各一，襟行龍四，下幅八寶立水，袖端行龍各二。

此等行頭齊皇后換上，母儀天下之態盡顯。

“娘娘，鑾儀衛已在門外等候。”

齊皇后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口道：“出發吧。”

鑾儀衛陳設的皇后儀駕早已等候在坤寧宮外。待齊皇后出來，接至太和門。

樂部將樂懸于太和門外，禮部將節案、冊案設于太和門內。

一切備好后，待齊皇后到達太和門。

一路上，齊皇后并未開口說話，只是熟悉的閉眼假寐。沒有人知道此時她心里想著什么。不一會兒，儀駕到達太和門。

齊皇后下駕站立等待吉時。

吉時到，負責冊封的使者，敲響三次鐘鼓，百官與身著“袞冕服”的皇帝隨后進入奉天殿。

禮部官員為皇帝奉上冊封的冊封書以及皇后寶璽放于事先備好的案桌，百官隨即按庭儀時候的站位，到殿上站在各自的位置。

鑾儀衛官贊“鳴鞭”，丹墀下即三鳴鞭；丹陛大樂隊也奏起“慶平之章”。接著，文武各官排班立，并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禮。

禮畢樂止。

這時，盛公公出奉天殿高呼：“嵩政三十二年，冊立齊妃齊氏為皇后，命卿等持節行禮！”

太和門外，齊皇后下跪接住節令后起身，百官下跪朝拜。

這時，齊皇后行至奉天殿。

見著齊皇后步步行來，嵩政帝的心跳動極快，似乎在告訴嵩政帝，這并不是夢，她成為了他的皇后，成為了他的妻子。

嵩政帝上前迎接，牽住齊皇后的手。齊皇后看著伸過來的手突然笑了。

不笑則已，一笑傾城。

二人前往祭壇為旱地祈雨，求上天保佑解除旱情，國泰民安。

這一刻，舉國百姓都在期盼著。

期盼著，有個更安穩的明天。

齊皇后心里也在期盼，期盼明天風調雨順，嵩政帝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