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坤寧宮內。桂嬤嬤神色匆匆地在宮內小跑著。

“娘娘。”踏入寢宮，示意其他宮女下去，桂嬤嬤走近齊皇后，“娘娘，這是那人的消息。”

說著，桂嬤嬤從袖口拿出一個小竹筒。

齊皇后聽到這是那人的消息，從塌上坐起，連忙接過打開。

看見消息的齊皇后先是放松的一笑而后卻緊鎖眉頭：“陵安怎得不去安排好的宅院住下。”

原是李陵安的消息，難怪二人都會如此激動。

這邊齊皇后接到她派去跟著李陵安的暗探發來的消息，李陵安已經進入平陽城，卻并沒去事先安排好的宅院入住，而是尋了平陽城內最好的客棧落腳。

“陵安想做什么呢？”齊皇后小聲說到，“桂嬤嬤，回信讓他務必保護好和配合好陵安。”

“是。奴婢知曉。”

桂嬤嬤領命退下，齊皇后緊鎖的眉頭卻還未舒展。

“平陽，究竟有什么？”

——

一大早，李陵安與秦旌便輕裝出行，準備實地考察一下平陽的情況。

怕被發現，李陵安決定混著好心人布施的隊伍一同去考察。

這好心人自然是前面在驛站碰見的宋朝寧二人。

要說昨晚那一襲黑衣，那是比他們先一步進店的冷面木頭容楚。

今日四人，李陵安與宋朝寧都身著白衣，秦旌被李陵安要求的脫去一身黑的侍衛服，換上了一件李陵安的藍色長袍。

至于容楚，仿佛是雷打不動地著黑衣。

“欸你怎么有這么多款式的黑衣服？”李陵安打趣道。

可誰知容楚目不斜視，并未理睬李陵安。

但是李陵安依舊不死心，繼續說到：“你可知這黑色在太陽下最吸熱了嗎？你是沒有其他衣服了嗎？找我，我衣服多，我可以……欸你別走那么快我還沒說完呢！”

容楚還是不想搭理李陵安，加快了腳步遠離這聒噪精。

旁邊的宋朝寧和秦旌見著這一幕早就開始暗暗憋笑。

“陵安兄別見怪，容楚向來話少。”宋朝寧對著李陵安說，“他一直穿黑衣，我也從未見過他穿別的衣服。”

李陵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時四人已經走到了昨晚李陵安碰見老伯一家的巷口。可今日一早來，巷子里空無一人。

“奇怪，昨天是在這里碰見的沒錯。”李陵安走進巷子查看，確實沒有一個人。

其實不僅僅是巷子里沒人，整條大街上依舊空蕩蕩。此時雖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但這溫度已經讓行走之人汗流浹背了。

白日里再看這街道兩旁廢棄的攤位，還有這風輕輕一吹就能卷起塵土、許久未清掃的大街時，更有一種這兒是荒城的感覺。

“人都去哪兒呢？”李陵安不解。

這時宋朝寧看向容楚，容楚點頭會意，“唰”的一下飛上了屋頂，迅速消失。

“這……容楚兄弟武功這么好啊……”李陵安輕撫胸口，下次不敢隨意招惹容楚了，這肯定打不過啊。

旁邊的秦旌也在心中感嘆，只不過與李陵安想的不同：這小子武功確實不錯，找機會切磋切磋才行。

宋朝寧聽李陵安的語氣和看他現在的神態，知道他現在在想什么，輕笑一聲繼而說明容楚的去意：“容楚先去探路，看哪兒災民最多，先去那兒布施。”

原來還可以這樣，李陵安暗暗地瞪了一眼秦旌，指責他的沒用。秦旌一臉疑惑。

沒過多久，容楚便回來了。

“小姐，人全在城南。”他們四人現在在城北。

“在哪兒做什么？”李陵安向前一步問道。但沒想到容楚依舊不理李陵安，還是恭敬的對著宋朝寧。

宋朝寧無奈地搖搖頭：“容楚，陵安兄在問你話。”

看來小姐的意思是讓自己回答聒噪精。

容楚不情不愿地轉身看向李陵安，挺直腰桿平視：“不知。”

“……”

“你這小子對我家公子說話怎這般無禮！”秦旌又生氣了，又想沖上去教訓教訓這無禮之人。

李陵安眼疾手快地攔住：“欸欸欸，別傷了和氣。既然不知，那么我們便趕緊過去看看吧。”

宋朝寧也有正有此意。一行四人便朝城南走去。

“鈴鈴鈴……鈴鈴鈴”

接近容楚所說的地方，眾人聽見了鈴鐺聲。

“三清鈴？前面在做法。”這鈴聲李陵安最為熟悉不過。

李陵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小跑了過去。秦旌自然也是跟著跑了過去。

可出現在李陵安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更不敢相信。不過他沒有沖上去，而是尋了一處地方躲著看。

“殿下這……這是在做什么？”秦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方有幾十位和昨晚老伯一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皆跪拜于祭壇。

祭壇上道士嘴里念叨著什么，一手拿法劍、一手拿令旗。最讓人害怕的是，他腳下全部都是蓋著白布的尸體。有些尸體沒蓋全，露出來的除了腐爛的肉甚至還有森森白骨。

如此多尸體在這炎熱的天里，自然不用說尸臭味有多重。

這時宋朝寧和容楚也捂住口鼻蹲在了兩人身后。

“這就是做法？”宋朝寧也不敢相信的問道。

“不，不全是。”李陵安盯著前方沉思片刻開口，“這不是普通的做法，我也從未見過這種形式的做法。這……更像某種獻祭。”

“獻祭？”容楚終于主動說話了。

“嗯。”李陵安稍抬頭點了一下前方，“看那道士腳下的陳尸，再看道士做法的動作。可以斷定他并不是真的道士。至于到底要做什么，我們再看看。”

祭壇兩旁還設有兩個木箱，這時道士突然高聲：“起！”

伴隨著出現的是“轟隆隆”的雷聲。所有人抬頭往天上看，包括李陵安四人。

可是看見的還是早已高高掛在天上的太陽，并無其他。

這時所有跪拜的百姓紛紛起身，向木箱走去。靠近李陵安這邊的隊伍最先起身去木箱的竟然就是昨晚的老伯。

老伯顫顫巍巍地起身，蹣跚地朝木箱走去，將碗里所有的東西倒入木箱。那是昨晚李陵安給他們的碎銀子。

木箱后的小道士，點頭像是很滿意，轉身拿了幾個饅頭，將破碗填滿了水。之后的人亦是如此。

“殿……公子，我們要過去嗎？”李陵安要求秦旌在外不能稱呼他為殿下。

李陵安搖頭，“不必了，我們走吧，以免打草驚蛇。”

四人悄悄地離去，離遠了才敢深深地呼氣。

“他們為什么那么聽道士的話？”秦旌問李陵安。

“因為他們想祈雨。”宋朝寧先開口。

“沒錯。”李陵安點點頭，“不過應該不僅僅是祈雨。還記得昨晚老伯的話嗎？‘得罪了天神，應得的報應’。那道士應該是被請來做法解除他們口中所說的詛咒的。”

“那那些尸體又是怎么回事。”這回宋朝寧也提問了。

李陵安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在平陽城內，你最好還是不要布施。”

“為什么？”

“因為有些人會認為你在擋他們的路。”李陵安正色道，“具體的我們回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

宋朝寧點點頭，四人加快了腳步回到了客棧。

“四位客官回來了，需要準備幾個小菜嗎？”小二依舊熱情地迎到。

這時李陵安卻一掃臉上的沉重，恢復原來的嬉皮笑臉。

“還是小二懂我，這早上本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小攤小販，可誰知一家也沒瞧見。都要餓死了。”說著，他還拍拍自己的肚皮，表示自己真的很餓。

“現在旱情這么嚴重，哪兒還有人出來啊。都是你提的餿主意。”宋朝寧幫腔到。

容楚不言，但容楚明白。只有秦旌，一臉的疑問。

這怎么變成外出閑逛了？

“那幾位客官稍等，我這就去準備。”小二也笑，“那待會兒是送去樓上，還是？”

“樓上我房間，我們幾個，還有要事要談。”李陵安加重了“要事”二字，生怕小二聽不明白。

“什么事啊……啊！你小子動手動腳干嘛？要打架就來！”秦旌的話被容楚打回肚子里。

容楚不理會，冷冰冰地先上樓了。

秦旌狠狠地盯住容楚上樓的背影，仿佛想要盯出一個洞來。

這邊李陵安和宋朝寧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沒有注意到的是，這一眼對視之后，李陵安的耳尖控制不住的泛紅了。

四人來到李陵安的房間坐下。

“我們有什么事兒要商量？”秦旌還沒弄明白。

李陵安笑道：“我們要商量一下去哪買繩子，好把某人的智商從懸崖邊拉回來。”

“噗嗤。”宋朝寧沒忍住笑了出來。

李陵安也忍不住了，放聲大笑。就連面癱容楚，也微微揚了一下嘴角。

秦旌還是懵，“不，你們在笑什么？什么繩子什么懸崖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李陵安笑的肚子有點酸，“說認真的，這兒不簡單。任何人任何事都得多一個心眼防著。”

宋朝寧點頭，“包括，這家客棧……”

“噓。”李陵安左手食指放唇前，右手慣性拉住宋朝寧放在桌上的手，打斷宋朝寧的話。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