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周瑜帶著李置暫時離開了吳郡。一方面云游四方為孫策招賢納士,一方面最近李置一直郁郁寡歡,他想帶著她去散散心。
幸福的二人世界終究是短暫的。兩個月后周瑜帶著李置經居巢回到吳郡,孫策聞周瑜歸來,親自出迎,授周瑜建威中郎將,調撥給他士兵兩千人,戰騎五十匹。此外,孫策還賜給周瑜鼓吹樂隊,替周瑜修建住所,賞賜之厚,無人能與之相比。孫策還在發布的命令中說:“周公瑾雄姿英發,才能絕倫,和我有總角之好,骨肉之情。在丹陽時,他率領兵眾,調發船糧相助于我,使我能成就大事,論功酬德,今天的賞賜還遠不能回報他在關鍵時刻給我的支持呢!”
李置見他們兄弟緊緊相擁的樣子,心里便愈發難過,時間如果停止該多好,那樣情意深重的人們就不用承受生離死別帶來的錐心之痛。
“公瑾,大橋已有身孕,我要當父親了!”孫策把這個喜訊分享給了周瑜,他的眼角都滲出了溫和的笑意,初為人父的喜悅之情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他朝著李置笑了笑,拍了拍公瑾的肩膀,打趣道:“公瑾,你和弟妹可要抓緊了,你們的孩子將來一定很俊朗。要不,咱們結兒女親家吧!”
周瑜和李置面面相覷,一起漲紅了臉。
李置雙手緊緊撕扯著衣裳,結結巴巴地道:“誰......誰要跟他生孩子......??!”說罷,便一路小跑跑進了軍營。
深夜,孫權處
孫權因小橋至今沒能跟周瑜單獨說上一句話而大發雷霆,他綠色的眸子在黑夜的映襯下更加讓人汗毛驚秫。
“請主上再給民女一些時間,民女定能俘獲周公瑾的心?!毙蚬蛟谒媲暗驼Z道。
“等你......罷了罷了,我已經告訴大橋,讓她請孫策將你賜給周瑜為妾室。周瑜對李置的感情我理解,你永遠走不進他的心。我思來想去,只有孫策出面,你或許能嫁給周瑜。”孫權道。
“憑什么姐姐能當吳侯夫人,而我只能做妾。主上,論容貌我遠在那李置之上,你讓我一輩子做妾?我不甘心!”小橋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凌風給了小橋一巴掌,訓斥道:“你這賤婢,竟敢對主上如此說話,不想活了是嗎?”
“有意思!”孫權咧嘴一笑,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用手抹去她嘴角滲出的血跡,“還是個有志氣的女子!好,既然你不想一輩子做妾,那就要永遠忠心于我。給我聽好,你嫁給周瑜之后,唯一的目的就是挑撥周瑜和李置的感情,等除掉李置,我必不會虧待你?!?
“還有,你不許對周瑜動真情?!睂O權捏著她的下顎,加大了力道,“倘若有一日你背叛了我,我一定讓你的下場比高祖皇帝的戚夫人更慘。”
“戚夫人?”小橋不明所以。
凌風給她講了講戚夫人的典故,小橋被嚇得呼吸急促,癱軟在地,然后又重新跪好,對著孫權作揖道:“主上,您多慮了,就算民女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背叛主上??!”
自成婚之日起,孫權一直對步練師不冷不熱,就因為她哥哥步練傅一直鐘情于李置。但是,半年多下來,孫權發現步練師越來越有主母的儀態。
小橋走后,孫權回到自己的書房,看著朱然正在為他整理書簡。朱然不僅是個文雅鴻儒之人,跟著孫權這些年又苦學兵法和交易之道,漸漸成為一名全能型人才。孫權對他的態度也由最初的討厭,憎惡,漸漸變成欣賞。他心想,這朱然若能為我所用,何愁大業不成?
孫策領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將軍來周瑜府上做客。此人名喚呂蒙字子明,身長八尺,膚色黝黑,長得一雙清澈如溪的眸子,一看就是忠直之士。
待他們坐定后,李置在一旁奉茶。在府中的時候,李置經常穿一身簡潔的男裝,梳上男子的發髻。若不是她長得過于瘦小,大家都會認為她是周將軍身邊的護衛。
“公瑾啊!這是鄧當的妻弟子明?!睂O策指了指身后的呂蒙,無奈道,“打小就是個愣頭青,鄧當夫婦實在沒辦法管教他,就將他送到我這里。我想把他送到你處,你幫鄧當好好調教一番?!?
李置一直凝視著呂蒙,原來這個愣頭愣腦的青年,就是日后白衣渡江奪取荊州的呂蒙大都督。
呂蒙不經意間看到李置在看著他,便指著她憤怒道:“你這小廝,一直看我作甚?”
“呂蒙,不得無禮,那是周將軍的夫人?!睂O策呵斥道。
李置趕緊站起身向呂蒙道歉:“呂將軍真是抱歉,我失禮了?!?
呂蒙也站起身鄭重其事朝李置鞠了一躬:“呂蒙不知是夫人,一時魯莽,請夫人原諒。”
“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的呂蒙居然還給別人道歉?!睂O策不可思議地對周瑜說,“公瑾,你知道嗎?往常都是呂蒙闖了禍,由鄧當去道歉?!?
“周瑜將軍一直是子明敬仰的人?!眳蚊晒蛟趯O策和周瑜面前拱手道,“主公,呂蒙愿意在周將軍麾下效力,與他一起為主公爭一個屬于我們江東兒郎的天下?!?
“好!”公瑾親自將呂蒙扶起來,欣慰地拍了拍他那厚實的肩膀,“我江東又得一員大將,我江東有你和子敬這樣志慮忠純的文臣武將,何愁大業不成?”
他們在周瑜家吃完午飯,孫策將周瑜拉到書房。
“伯符,袁術已經逃亡淮南,傾覆之日近在咫尺。而我軍如日中天,后勤有張昭和子敬操持,平定江東可計日而待?!?
“軍事上有公瑾,我不操心。我今日要同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睂O策端起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娓娓開口道,“大橋想將小橋許給你做妾。”
“不可!”周瑜兀地一下站起身,覺得有些失禮,便作揖道,“伯符,公瑾多謝夫人美意,但此事萬萬不可??!”
“你是怕弟妹不同意?”
“不,這與她無關。我周公瑾曾對置兒發誓,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位妻子。”
“沒錯,弟妹是你的妻子??!”孫策玩笑道,“你納小橋為妾,只是個妾而已。”
周公瑾原本紅潤的面龐沉了下來,他直挺挺地跪在孫策面前,嚴肅道:“我與置兒經歷了千難萬險才走到一起,我們之間哪怕是一滴水也穿不進去,請兄長體諒,成全?!?
“公瑾,我開玩笑的,你這是干什么?”孫策從地上拽起公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與弟妹的感情,我理解,若析兒還在,我也不會納妾的。你就當我今日是替弟妹考驗你吧!很好,周公瑾,你過關了。大橋處,我自會解釋,我會給小橋張羅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不知從何時起,孫策府里的丫鬟們都吟唱著這首曲子。李置聽到此曲就不淡定了。這可是清代康熙年間的大詩人納蘭性德所作。我的天,足足差了一千六百年,不可能,絕不可能那么巧。李置心想,定是有人也穿越到漢末。
很快,她打聽到了這首曲子是大橋編曲。她恍然大悟,難不成大橋也是穿越來的,難怪她和姜析長得一模一樣。
趁著周瑜不在府中,李置悄悄地來拜訪大橋。大橋正在大堂和妹妹一起給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
“周瑜之妻李氏拜見夫人?!崩钪媒袢沾┲簧沓壬臐h服,頭上挽著一根別致的木簪,看上去頗有韻味。
“原來是周夫人,請坐吧!”大橋撫摸著肚子道。
“夫人即將臨盆,身體可安好?”
“一切安好,勞周夫人掛心!對了,周夫人與周將軍成婚數年,怎還沒有好消息?”
“謝夫人關懷。公瑾與主公情同兄弟,主公尚無子嗣,做弟弟的怎能越過哥哥?”
一旁的小橋用犀利的目光瞪著她,都是她,周瑜不愿意娶小橋,害得小橋昨夜又被凌風教訓了一頓。她被打的滿身傷痕,只因要見人,臉和手才逃過厄運。
大橋觀察到李置一直在尷尬地看著小橋,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便讓妹妹先行離開。
待小橋走遠后,大橋開門見山道:“周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敢問夫人,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首詩......這首曲子是誰教夫人的?”
大橋心里一顫,本能地摸了摸肚子。她心想原來李置就是風紀子前輩想要找的人。風紀子曾經許過她,只要她找到詢問此曲源頭的人,他就將她的容貌換回。這些天以來,那些人都認為此曲是她所做,盡情吹捧,溜須拍馬。
今日終于有人問她,此曲是何人所作。只不過她不曾想到,這個人居然是妹妹的情敵。大橋心下大喜,她今后再也不用當該死的姜析的替身,大橋就是大橋,絕不能犧牲自己替別人活著。
“一位年邁昏聵的老者,他是一名大夫。一年前我生過一場大病,是他救了我?!贝髽蚴掌鹦闹械南矏?,回答道。
“那他現在何處?”
“周夫人別急,我明日就帶你去尋他?!贝髽虻坏?。
公瑾勞累了一日,早早就睡了。李置躺在他身邊怎么也睡不著,還擔心翻身會影響公瑾睡眠,她只好盯著天花板。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李置估摸著,大橋口中的老者就是從21世紀或者清朝中后期以后穿越過來的。他到底是何人,他教大橋那首詩的目的無非是想利用大橋的感染力,去尋找同樣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