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貼心地給伯符和李置布菜,李置吃了一塊烤兔肉,贊不絕口,比她在夜市上吃的那種還要入味。豆腐松和糯米飯也精致可口,尤其是豆腐松,這道菜品工序相當復雜。
需要將老豆腐小火煮上半個時辰,然后把豆腐放到口袋里,擠掉多余水分。再把醬姜醬瓜爆香,澆到豆腐上再上鍋蒸半個時辰,出鍋再調味。
“這么多好菜,豈能無酒?”伯符揮手朝帳外招呼道,“來人,去取幾壇好酒來。”
軍士領命就要轉身去取,公瑾站起對伯符道:“將軍,軍營重地,切勿飲酒。”
“哎,今日弟妹不是來了嗎?破例一次有何不可?就當是我這做大哥的請弟妹喝杯酒。”
“大哥的心意,李置心領了!”李置端起茶盞微微一笑,“軍紀不可違,您是整支軍隊的靈魂,若您帶頭違反紀律,日后還怎么服眾?想要領導別人,就要比別人干的更出色。再說酒可不是好東西,能使人家破人亡,最好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開車?”周瑜孫策狐疑道。
“口誤!”李置趕緊轉移話題道,“伯符,這么多天,怎么不見嫂夫人?”
按歷史記載,孫策周瑜遇到大橋小橋時都二十多歲了,李置就不信孫策二十多才娶妻,她要解剖歷史。
周瑜趕緊拉了拉李置的衣袖,給她使了個眼色。李置一臉懵懂地問周瑜:“怎么?我是說錯話了嗎?”
周瑜無奈地低下頭,攪動著面前那碗鵪鶉湯。
李置望著孫策,依舊不明所以。孫策緩緩地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營帳門口,用手按著胸口,回過頭來回望著李置,嘴角扯出一抹無奈地微笑,然后就離開了。
“公瑾,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李置眼巴巴地問道,心中非常惶恐。和伯符初見時就打了人家一巴掌,今日別又把人家得罪了。
“夫人已過世多年。”周瑜的語氣很是悲傷,“夫人是救伯符而死,所以這一直以來都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直未能釋懷,所以數年來他都不肯續弦。”
原來如此,李置想,聽起來孫伯符確實是重情重義之人。她主動挽起公瑾的手臂,開解道:“斯人已逝,活著的人不能過于悲痛。若夫人在天上看到伯符如此傷心,豈非讓她魂魄不寧。公瑾,相愛的人能攜手一生固然是難得,但是要是不能走到底也不必遺憾。只要彼此心里有對方,即使陰陽永隔也能心境平和地替對方走完她未能走到的歲月。”
周瑜走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中。
孫策回到營帳中,掏出那塊木牌暗自神傷起來。他蜷縮在床榻上,雙眸淌出了熱淚,這么多年每當有人問起他夫人,他就抑制不住地傷心一次,有時候還會大哭一場。他是江東英勇無畏的小霸王,當年身受重傷也不曾流過一滴淚。他本來以為,日子久了,他就能將析兒遺忘。可就在前幾個月,母親為他又說了一門親事,他堅決不同意還與母親大吵一架。
他忘情地親吻著木牌上的畫像,耳語道:“析兒,你可知道,公瑾娶妻了,弟妹是一個很奇特的姑娘。每次看到她和公瑾斗嘴,我都很羨慕。我想若你還活著,你們妯娌倆一定會成為閨中密友。析兒,來重生吧!我等著你再來找我,我們再續前緣。”
周瑜把兩年前廬江舒縣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了李置。當年李修父子伏法后,公瑾以為她在縣衙遇難,就將李家的家產田地全部充了公。李置得知當年真相,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都是因為自己才害朱然父母雙雙遇難,朱然把她當親姐姐,而她卻連累人家的父母慘死。
“公瑾公瑾!”她慌亂地抓住周瑜的手,顫抖道:“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然兒,不要告訴他!他知道會恨死我的,我不想失去這個弟弟。”說罷她眼神飄忽,連連搖頭。
公瑾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驚慌失措,扶住她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那樣摸了摸她那粉嫩的臉頰:“置兒,我知道你在乎然兒,可父母大事,豈能不讓他知道?再說你不告訴他,將來他若從別處聽來,那豈非更糟?”
“不,公瑾,這件事情除了你我就沒人知道。替我瞞著,一定要替我瞞著。他若知道我是他的仇人,然兒會崩潰的。”她越說越激動都快哭了。
公瑾將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
“置兒,你怎么是他的仇人?一切都是李修做的孽。現在他們已經伏法,朱然的大仇得報,你不要給自己強加負罪感。”
“我不殺伯仁,伯仁也因我而死。”她悲憤地抬起雙手,看了又看,緊咬著牙關,一字一句道,“公瑾啊!你看我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鮮血,這樣的我還值得你喜歡嗎?”
“當然,置兒,無論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最喜歡的女子。”公瑾輕輕吻了吻她那布滿汗珠的額頭,“朱然的事情我替你先瞞著,有機會你一定要親自告訴他。他已經是一位翩翩少年,有判斷是非的能力,你一定要相信他。”
門外,一個黑衣人一躍上了房頂,使著流利的輕功,一閃身跳到了另外一處院落中然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忽然天空中飄飄蕩蕩下起了小雪,雪花落了一層,使這個不大的院落填了幾分神秘。院子里空無一人,但屋子里卻跪著六名壯漢,壯漢都穿著褐色短袍,左手臂上繡著一個老虎形狀的圖騰。
孫權一襲紅衣坐在案邊靠著爐火,對旁邊的黑衣人道:“你可聽清楚了?朱然的父母都因李置而死?”
“不錯,屬下親耳聽那周公瑾所說。”黑衣人摘下面紗抱拳道,原來此人是凌風。
孫權站起身子,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來回摸索,忽然笑道:“好,我正愁該如何將朱然收為己用呢?這下好了,若朱然知道與他相互扶持的姐姐是他殺父殺母的仇人,那他會如何?”
“公子,孫策即將攻下江東,公子也該開始籌謀。屬下前不久遇上一名神醫,他叫做風紀子,可以把一個人的容貌換成另一個人的。屬下思謀著,不如把那大橋的容貌換成先夫人的。”
“好主意!”孫權眼前一亮,滿意地贊道,“孫策對姜析用情至深,那就讓大橋換成姜析的容貌先迷惑住孫策、還好我還記得姜析的容貌。”
孫權拿起畫筆在一張黃布上畫上長嫂姜析大婚時模樣。畫上的女子一席紅如烈焰的紅袍,雙目如星,眉若柳葉,面龐清秀,烏黑的秀發直垂腳踝。
鳳紀子是一位隱世名醫,無名無姓,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他性格古怪,只給有興趣的病患看病。換容術是他首創,曾經為一名面部燒傷患者改頭換面。
凌風帶著大橋到他所居住的竹屋前來拜訪,剛走到竹屋院子時就聽見一股詭異的旋律,伴隨著旋律的是一股高亢嘹亮的聲音。
有人在吟詩。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忽然旋律戛然而止,一位穿著碧色長衫,面如冠玉的老者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他那滿頭白發,此人已到風燭殘年。
“來者何人,何以打擾老朽清幽。”老者隔著柵欄,語氣充滿責備之意。
“您可是鳳紀子前輩?”凌風問。
“正是老朽!”他點點頭。
風紀子讓凌風進了院子,凌風把來意告訴了他。他上前打量著大橋,又看看畫中女子,不解道:“這位姑娘的容貌舉世罕見,畫像中人也不及姑娘十一,為何姑娘要改頭換面?”
大橋不語,凌風已道:“這是我家主人的私事,就不勞煩您費心了,你只要把這姑娘的容貌換成畫像中人,我家主人絕不會少了你的診金。”
“那你家主人是誰?”鳳紀子隨意問道,見他沒有回答之意,又道,“不報姓名老朽是不會接著活計的,二位請離開吧。”
“等等,我家主人是江東孫權!”
“東吳大帝?”風紀子驚呼出聲,他沒想到凌風竟然更驚訝,嘴巴大張,半天沒回過神,還是大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轉醒。
他走上前幾步打量著這位老者,他和其他的老大夫也沒什么不同,為何與李置一樣都叫二公子東吳大帝呢?現在江東的主君明明是孫策。
“先生何以這樣稱呼我家主人?”
“老朽一時失言,請公子不要介意!”他將大橋喚道跟前,一邊測量她臉部的尺寸,一邊轉移話題道,“只要公子給足夠的銀兩,這位姑娘的臉就包在老朽身上了,以老朽的手藝,不出十日定讓姑娘的容貌與畫中人一模一樣。”
凌風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全天下只有風紀子一個人擁有改頭換面的技術,還是先讓他為二公子辦完這件事吧!
于是他把大橋留在了竹屋,并囑咐她不要將真實身份告訴風紀子,否則后果自負。
凌風回到府中就把那件奇聞異事告訴了孫權。
孫權聽聞大驚,居然有兩個人都叫他東吳大帝?他想,莫非這李置和風紀子二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倆到底知道些什么,他非要見一見李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