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顧橋都在糾結,要給常路補一個什么樣的生日禮物。
太貴的吧,不合適;太便宜的,沒誠意;擺件什么的,不實用;實用的東西,往往又太俗套。
顧橋感覺這是她十七年來遇到的最棘手的問題,可卻又是她甘心情愿的。
“綠眼睛,你說我該怎么辦啊。”煩躁的心情讓她手上沒輕沒重,綠眼睛掙脫她的手,從她懷里跳了下去。
假期最后一天,顧橋在一家店門前徘徊許久,最終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您好,歡迎光臨!”
店員親切又輕快的聲音倒是把顧橋嚇了一跳。她穩了穩心神,平復心情,然后才說道:“你好,我想做一個杯子。”
“好的,請隨我到這邊來。”店員很熱情地說道。
“請問,您是第一次做陶藝嗎?”見顧橋點頭,店員繼續說道,“好的,待會兒我們店里的師傅會先為您演示一遍,然后您再上手,您看這樣可以嗎?”
“可以,麻煩你們了。”
“那您現在這等一會兒,我們的師傅馬上就到。”店員示意顧橋先坐,并給她倒了杯茶,然后退出了房間。
顧橋打量著這個房間,裝潢樸素淡雅,卻不會叫人輕視,整體上給人一種輕松舒適的感覺。
隨后,她的視線掃過房間內的一個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陶器。有的紋路十分精妙,有的上面還繪著圖案。
視線流轉,她的目光定格在房間中央的圓盤上。這大概就是陶輪了,顧橋心想。
接著,她來到陶輪跟前,坐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觀察,還時不時伸手去動一動。
當她再次伸手去碰陶輪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開門聲,顧橋一驚,手上的力道沒把握好,上面的圓盤竟讓她掀了下來。
這一幕剛好落在進門的師傅眼里。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散不開的尷尬。
最后還是那師傅先反應過來,看著眼前一臉窘迫的小姑娘,他用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沒事沒事,那個是拉坯底板,會掉下來也很正常。”
聽了這話,顧橋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可是透白的小臉上仍舊殘留著些許紅暈。
見狀,那師傅也不多說什么,只是徑自走到陶輪旁邊。顧橋趕緊讓開座位,給師傅坐。
只見他拿起地上的圓盤,三兩下就把它重新固定到陶輪上。之后,他指了指另一邊的一個坐墊,“你也坐吧。”
顧橋坐下之后,那師傅便開始了教學。
“陶瓷器的制作大概分六步,分別是揉泥、拉坯、利坯、曬坯、施釉和燒窯。我們家的泥都是已經揉好的,所以我們從拉坯這一步開始。”
一邊說著,師傅將一塊泥摔到輪盤中央,腳下不斷踩著踏板,陶輪轉了起來,同時他手上不斷屈伸,很快,一個杯子的大致模樣就顯現出來。
“接下來是利坯,其實就是對你這個粗坯的精加工,這個步驟是決定成品形狀的關鍵,同時成品表面是否光滑平整,都是看這一步。”
那師傅拿出一個圓柱狀的東西,放在輪盤中央,又將坯覆放在上面,手上還拿著工具,動作也變得十分輕柔。
原本粗糙的泥坯就這樣變得精巧、平整,顧橋覺得十分神器。
由于只是演示,師傅并沒有花太多時間。“接下來是曬坯,其實就是放在木板上晾干。等晾干之后,就可以施釉,然后燒制了。要是你還想畫什么圖案,那就在施釉之前畫上。”
顧橋點點頭,她大致聽明白了,只是真正難的是拉坯和利坯。
見她點頭,那師傅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讓開了座位,坐到了另一邊。
顧橋坐到師傅原來的位置,學著師傅的動作,很快便投入其中。那師傅見她學得有模有樣,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滿意之色,而后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房間。
顧橋十分緊張地擺弄著手中的泥團,正當她試著將泥巴拉起來,做出杯壁的時候,那泥巴卻不留情面地塌了下去。
再來一次,還是塌了下去……
又來一次,又塌了下去……
就這樣,在第n次塌方之后,顧橋終于將杯壁扶了起來。可是就當她小心翼翼拿起粗坯的時候,手中一個不注意,再次塌方……
她感覺自己的耐心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可她還是沉住氣,重新開始。
好不容易走到利坯這一步,各種各樣的事故再一次輪番上演。她手上的力氣要么輕了,要么重了。輕了杯壁抹不平整,重了又直接將杯壁穿透了。有的時候力氣倒是不輕不重,可是出來的模樣卻不是她想要的。
就這樣,再次經歷過n次失敗之后,一個比較像樣的筒狀物體終于誕生。顧橋本來還想配一個把兒,可是在那個應該成為杯子把兒的條狀黏土第n次掉下來的時候,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顧橋小心翼翼將杯子放到木板上之后,她才看了一眼墻上的鐘,都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
她摘下圍裙,來到一旁的洗手臺前,看了眼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濺上了白白的陶泥。仔細清洗過后,她才走出房間。
見她走出房間,店員立馬上前,“請問您已經做好了嗎?”
顧橋點點頭,那店員繼續說道:“好的,麻煩您留一下聯系方式,等您的作品晾好之后我們會通知您。”
顧橋接過店員遞過來的紙筆,很流利地寫下一串數字,然后就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那個師傅恰巧從另一扇門走出來。“咦,她這么快就做好了?”
“是的,木大師。”那店員恭敬地回答。
“我記得,她應該是在這個房間吧。”說著,那位店員口中的木大師推開了之前顧橋那個房間的門,那店員也跟著進了那個房間。
來到晾曬的木板前,一個精致又別致的杯子靜靜立在那里。這一次,二人臉上不約而同寫滿了驚訝和贊嘆。
接到電話的時候,顧橋倒是沒注意店員的語氣。到了店里,店員和那位師傅都在。他們看向她的時候,顧橋有點懵了,誰能告訴她,這兩個人眼底的興奮和狂熱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