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還啥都沒說，皇帝過來就對他一頓罵：“你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家小姑娘干什么，一點風度都沒有。人家是季大將軍的千金，出了事可怎么向平遙國交代？萬一引起戰亂，賠上的還是桑虞國無數無辜黎民百姓……”

皇帝上來就把話嘮叨個遍，連給楚慕亭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對此，楚慕亭真的是有苦說不出。

等到皇帝把經念完，才讓楚慕亭得以喘口氣，不甘的說：“父皇，她要致我的朋友于死地，我不會坐視不管的。她草菅人命，豈能就此放過。”

“荒唐，你是桑虞國太子，豈能因為個人感情而不顧桑虞黎民百姓！日后，該讓我如何放心把皇位繼承給你！”皇帝越說越氣憤，恨不得一巴掌把楚慕亭拍醒才解氣，“你記住，國家利益永遠在私人恩怨之前，不要因為你一個人而賭上了整個國家的人命。”

楚慕亭沉默了，這一點是他有欠考慮。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未來做什么皇帝，只想著不要負了心愛之人，只要清菡好好的，這個皇帝不做也罷。

只是，面對桑虞國百姓，他狠不起來心。

皇帝氣急敗壞的瞪著他，也不急的聽他的回答，轉而看向了一旁的季箬笙，臉色緩和，說：“季小姐方才受驚了，桑虞國若有待客不周，還請多擔待。”

季箬笙顯然是被嚇懵了，看向桑虞皇的眼神還有些渙散。她沒想到的是，一個皇帝居然能對她這么客氣，都不能用受寵若驚來形容了。

她不解，這皇帝為她開脫是因為他不知道她的罪行？

還是說，是因為她是季大將軍的女兒？

楚慕亭同樣也這么想，可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在老爹熊熊烈火般的目光下，楚慕亭乖乖松了口，放了人。

驚魂未定的季箬笙想都沒想，向皇帝道過謝，就火速遠離了楚慕亭，活命要緊。

桑虞皇看了兩眼楚慕亭，沒有多說什么，帶著一群宮人繼續往前走。

悶悶不平的思緒涌了上來，楚慕亭輕咬下唇，目光陰晴不定，仿佛受到委屈的人是他。

身上這股子戾氣，越演越重，在快要到一個爆發點時，一個清甜又加雜著冷傲的聲音在身后想起：“殿下，你好了，怎么出來了？”

身上的戾氣瞬間化為烏有。

就算入獄成魔，只要楚慕亭聽到這個聲音，再多的怨念也會散去，只剩下數不盡的溫柔。

他回首，看著身后之人，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出不得門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宛若春風吹散十里桃花。

清菡看到的，永遠是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并沒有看出任何端倪，走上前問道：“我聽說你病了，是因為為我采夢蒂蓮嗎？”

“當然不是！”楚慕亭一口回絕，隨便搪塞一個理由，“我那是前天夜里吹了風，第二天才感染了風寒。”

清菡皺了皺眉，略有不信：“真的嗎？我之前聽聞夢蒂蓮是在雪蓮山上的雪蓮池中，那地方極寒，怎么可能只是著了風寒？”

“你說的沒錯，夢蒂蓮是在雪蓮池中，我本來打算去那里的，可是半道上經過一藥鋪，是桑虞國赫赫有名的藥王開的，里面正好有夢蒂蓮，就為你取來了。至于那雪蓮山，我連見都沒有見到。”

楚慕亭說起慌來，連草稿都不帶打的。只是，他不敢看清菡的眼睛。

清菡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干凈到沒有一絲雜質。

是楚慕亭喜歡的眼睛。

她歪著腦袋看著他，眉毛越挑越高，半信半疑。

“真的？”凌清菡才不會覺得這件事真有這么簡單，天底下哪里會有這么巧的事。

楚慕亭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舉起手來連聲應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騙你，否則我這輩子娶不到媳婦！”

反正凌清菡不可能會是他的，其他女人他也懶得要，所以這個誓言不成立。

凌清菡：“……”不用發這么毒的誓吧。

“行行行，我信你了。”清菡點點頭，又問，“那你好了嗎？”

“我……”楚慕亭欲言又止，突然一勾唇角，反問道，“你這么關心我啊？”

“我這是當一個醫者的本能。”清菡欲辯還休，可語氣倒也溫柔。突然低下頭，小聲說了句，“這次，多謝你啊，你對我還挺好的。”

說的聲音，還有些靦腆。

與其說楚慕亭一時沒反應過來，不如說他沉淪在突如其來的幸福里無法自拔。

雖然只是多謝你，不是我喜歡你，可也足以讓楚慕亭高興許久了。

他寵嬖的摸著清菡的頭，說道：“謝什么，咱倆可是好兄弟。”

用著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悲傷的話。

說完之后，還要裝作毫不在意。

可凌清菡的重點是在兄弟上，怎么總感覺這個稱呼顯得她五大三粗？

她瞅著楚慕亭也不像說謊，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如果有什么事了，一定要來思承宮找我。”

說完這句話，清菡又把藥箱里剩余的藥材全都給了楚慕亭，雖然不是治病的，但也是補身體的。今天楚慕亭明顯氣色就不好，人憔悴的心疼。

楚慕亭拿著手里比人參還要珍貴，比人參還要奇形怪狀的補藥，沒來由的笑了。

“這個是金麒麟，很珍貴的，你要把它們熬成水，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完。”清菡又開始遵守她醫者的本能，嘮叨個沒完。

金麒麟是土生藥材，其外形呈五角星型，土豆色，其中一個角的下面還掛著穗須。

楚慕亭遵照醫囑，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才不會告訴凌清菡，等會兒他回到往昔宮后，拿了兩塊金麒麟種在了窗邊的土里，等著它來年生出新的金麒麟，他那個時候才要喝個夠呢。

見沒什么事了，凌清菡看時間也不早了，想著該回思承宮了，不然槐安醒了發現她不見，就又該擔心了。

與楚慕亭辭別，清菡就一身輕松的往前走。

楚慕亭目送著她的背影，笑了，這次是苦澀的笑。

他小聲昵喃：“你說我對你很好，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做的再多都是值得的。

他雖不能完全肯定能護她一輩子，但能護她一刻就護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