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睜開了眼，燭光射的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茫然的看著清菡，絲毫不知其指何意：“皇后怎會是左撇子？”

“可能之前的不是，但現(xiàn)在這個，就是。”清菡目光灼灼的看著皇帝，竟然看到他后背發(fā)涼。他思索片刻，神不知鬼不覺的點了點頭：“她這幾年的右手好像有點兒麻痹，有時跟她一起用膳時，都在抖個不停，菜也夾不穩(wěn)。問過太醫(yī)，說是中風的緣故。”

忽而，皇帝想到一點：“還有，皇后不會跳舞，也不曾聽說過她有夢魘。”

“那雪妃娘娘有嗎？雪妃是會跳舞，可卻也沒有夢魘，陛下還是將她處死了。”清菡也是渾然不怕了，把她想到的，全部抖了出來，“這一切，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陛下圣明，自是會斷明真相的。”

現(xiàn)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皇后，還是說的有理有據(jù)，任憑皇帝再不信，可他也無法包庇。

畢竟皇后是他二十年的枕邊人，他還是做不到懷疑。雖說后面的感情淡薄，可一日夫妻百日恩，還是有感情在里面的。

但有一點，他還是不明所以的：“你說皇后是假的，但也是近幾年才變化的。朕就算冷落皇后再久，也不可能連她的樣子都記錯吧。若是真的，那現(xiàn)在的皇后是誰？”

二十年的樣貌都沒發(fā)生多大改變，又怎么做到偷梁換柱的？

清菡走到皇帝耳邊，俯身輕語了幾句，云凌皇的臉色難堪無比，最后黑的發(fā)紫。

他看看清菡，又看看槐安，略帶不屑：“朕該如何信你們？”

“至于信不信，是陛下的事，該說的，菡兒可是都說完了。”簫槐安適時的站了出來，“陛下可以一試，就按菡兒方才所說之法，定能套住乾坤。”

皇帝一只拳頭壓在案桌上，思緒漂泊不定，拿捏不準主意。

槐安借機，繼續(xù)敲打：“陛下，國后真假，事關整個云凌國，還望陛下早下論斷。此法有險，槐安愿在暗處保護陛下，緝拿兇犯。”

說的是一點退路都不會給皇帝留下，試探了，百無一害，不試探，終歸是個隱患。

皇帝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應了槐安的說辭。當天晚上，傳了皇后還有凌陌一起到乾夕宮用晚膳。

他把殿內所有的宮人都撤了下去，只讓槐安和清菡在里屋的屏風后面躲著。一有不測，可即時護駕。

皇帝這么做，終歸還是給皇后留了面子。

皇后今日穿的還算簡樸，只著了一件綠色百合裙，別了兩根銀白色的簡致發(fā)簪。

就算是皇后，前提也是一個人的妻子。

皇帝坐在皇后旁邊，看著豐盛的佳肴，斂去了昔日里的皇帝威嚴，只當是個尋常人家的丈夫，為皇后親自布了碗湯，說：“你嘗嘗，看看合不合你的口？”

“陛下盛的，臣妾都會喜歡。”皇后雖說容顏褪去，可笑起來，還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她喝下口湯，笑的更是燦爛了，“陛下，這可是廚子新做的嗎，味道是極好的。”

“是的，你喜歡就好。”皇帝溫柔極了，溫柔到容易讓人產(chǎn)生錯覺。

皇后左看右看，當下疑惑，便問：“陛下，為何今日不留一個侍奉的宮人啊？”

往日用膳，站的宮人比桌上的菜都多，又是試毒，又是布菜的，看的都心煩。今兒個倒是奇了怪了，難得如此清閑。

“有朕親自侍奉你，還不夠嗎？”皇帝慈笑著又為皇后夾了幾道菜，話語里既有愧疚又有傷感，“這幾年是朕冷落了你，你受委屈了。以后，朕不會了。”

就這么幾句話，聽的皇后鼻子一酸。

她看著陛下，淚目盈盈，這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對她這般體貼照顧，讓她受寵若驚。

一邊的凌陌聽的都無比驚訝，這還是他長大以來，父皇第一次對母后說這樣暖心的話。

“陛下這么說，真的是折煞臣妾了。”皇后到了兩杯淡酒，拿起一杯，說道，“能得陛下垂憐，是三生有幸，不求其他，只求能侍奉君側，不離不棄。”

接著就是交杯酒，把氣氛暖到了一個極點。

躲在屏風后的凌清菡撇了撇嘴，沒想到這皇帝還挺會來事的嘛。

后面也沒有暖人暖語了，調情適時而為，最重要的還是要辦正事。

皇帝注意到，皇后加菜的右手在顫抖不止，那踉蹌到好似要把蔬菜夾斷。他干咳聲，似是隨口一問：“夢兒的手還沒有恢復嗎？”

在聽到“夢兒”這兩個字時，皇后怔了怔，眼里閃過一絲不快，但也是轉瞬即逝，沒有人捕捉到。她把菜放到自己的碟中，不經(jīng)意的笑笑：“謝陛下關懷，只是老毛病了，也無大礙。”

“這是病，就得治。”皇帝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就見一位太醫(yī)提著藥箱，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伏在地上，參拜到：“臣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平身。”皇帝一揮手，讓太醫(yī)起身，吩咐道，“朕為你特意請過來的，給皇后瞧瞧，看看她的中風病，該如何醫(yī)治？”

皇后看著太醫(yī)面露驚恐，似是心虛的說道：“陛下，那么多名醫(yī)都看過了，也不見得好，還是別這么麻煩了。”

皇帝不容分說，一口回絕：“哎，看看總歸沒有壞處，難不成皇后是在誆朕，無病呻吟，心虛了不成？”

“陛下，臣妾豈敢欺瞞陛下啊。”皇后更是慌了，眼神都是飄忽不定。

“太醫(yī)！”皇帝喝了一聲，太醫(yī)就立馬跪在了皇后的身邊，打開醫(yī)藥箱，拿出脈忱，墊在了皇后的手腕下，覆上絲帕，就略帶心悸的為皇后診脈。

罷了，他又跪在了皇帝面前，稟告道：“回陛下，娘娘的中風病已然全好。”

“哦？”皇帝挑眉看向皇后，“那既然中風好了，為何這手抖的毛病還未好？”

“這……這恐怕和娘娘有夢魘有關。”

太醫(yī)也不知自己說錯了話，絲毫沒有注意到皇后已經(jīng)起了殺意的眼眸。

可眼中的這股殺氣，在皇帝看過來的時候，就全然消散了。

皇帝佯裝不知情，刻意問道：“你什么時候有的夢魘，朕怎么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