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知道紅房子,上海人是沒有不知道紅房子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那個餐廳幾乎就是西餐廳的代名詞。溫暖的父親是老派上海人,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還是要去紅房子吃頓西餐慶祝的。溫暖每年的生日都是在紅房子里過的,父親經常是點一份炸豬排,一份羅宋湯,一塊冰糕,羅宋湯會送一個小餐包。父親總說自己不喜歡吃豬排,每次都吃送的小餐包,呷一口湯,笑瞇瞇地看著她吃豬排。溫暖小的時候不懂事,每次吃豬排都會啃個精光,后來長大了才知道是父親舍不得點兩份,讓著她吃。
“我們隨便去哪吃一點就好,紅房子有點貴。”溫暖說。
“那里好吃嗎?”汪陽問。
“好吃倒是好吃的。”溫暖想到炸豬排,還是仍不住要咽口水。
汪陽看著她笑說,“好吃就行,你這個導游有責任帶我去好吃的地方。”
紅房子就在陜西南路的一個拐角處,通體都是紅色的,叫這個名字很貼切。店內的服務員都是上了點年紀的上海人。溫暖和汪陽一進去,就有位服務員上來問,“儂好,兩位?”溫暖點頭,“是呃。“
“兩位,里箱請。“服務員引著他們上了二樓帶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紅房子里面墻壁上都是柚木護壁板,周圍一圈刻出歐式花紋,桌面上壓了塊玻璃,里面坐的人衣著整潔,小聲地說著什么。溫暖知道西餐廳的規矩是不作興大聲說話的。他們一坐下,服務員便上前遞了本菜單。溫暖點了炸豬排和羅宋湯,汪陽要了份芥末牛排,焗蝸牛。
溫暖小聲地提醒汪陽,“焗蝸牛只有一點點,吃不飽的。“
“沒事,我還點了牛排。”汪陽說。
“你怎么知道紅房子的?”溫暖問他。
“因為張愛玲,她喜歡這。”汪陽說
“你喜歡張愛玲?很少有男生喜歡她。”溫暖有點吃驚。
“倒不是喜歡,只是因為上海人的關系,我對上海的一切格外關注些。原來對上海的印象都來自于長輩們的轉述,張愛玲的小說,那樣繁華喧鬧的的十里洋場。這次來其實倒有點失望,真實的上海比我想象中的要破舊一點,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這么講。”汪陽說。
溫暖搖頭,她曉得這種感覺,看景不如聽景,就像之前聽人講西安,六朝古都千年氣象,可真的去了難免是要失望的,看到最多的倒是千年的滄桑和塵土。
說話間服務員端上了菜,溫暖拿起桌上的辣醬油,往豬排上灑。汪陽很好奇問她,“你用的什么醬?”
“你沒見過?上海的辣醬油,我們習慣在豬排上倒一點。“溫暖說。
汪陽往盤子邊上倒了一點,嘗了一下,皺眉說,“味道有點奇怪,帶點酸和辣。”
“嗯,酸酸辣辣才好吃。”溫暖的注意力已經全放在豬排和湯上,她吃得津津有味。汪陽看著她吃得很香的樣子,倒是很開胃,覺得這里的東西格外好吃。兩人風卷云殘沒一會兒就吃完了,彼此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人那么瘦,那么能吃。”汪陽說。溫暖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