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棺材幾日前下葬了,秋山與顏笙琳再多逗留了幾天幫她處理棺材鋪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棺材仔將老棺材的大房間裝修了一番自己住了進去,小房間弄成了倉庫,而最大的改變是,正門開了一個小柜臺,正門依舊用來賣棺材,而那個小柜臺則是棺材仔利用雕塑工具做成的各種小玩具之類的,她打算等自己手藝變好了再做一些比較大比較精美的雕塑。就像老棺材說的那樣,守護好他的棺材鋪,也不忘記精進自己的雕刻才藝。
李大嬸也每天早上來送飯吃,并且連中午晚上也一樣,最后索性直接就在棺材鋪里做飯和她一起吃,忠勇叔也按照慣例來這里取棺材,只不過這一次是他和棺材仔一起去送過去,棺材仔考慮自己的雕刻練的好了以后招一個工人。
而明天秋山就要和顏笙琳繼續(xù)上路旅行了,他們晚上吃過飯后,顏笙琳最后一次和棺材仔住在一起打鬧嬉戲聊天,那晚夜里,兩人坐在床上沉默了下來,都十分不舍地抱著哭了一會兒。
“對不起,不能留下來陪你。”
棺材仔抹了抹眼淚說道“沒有關(guān)系的,我能理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見見世界。而且你又不是走了就不再回來,你到時候再來看我不就好了。”
顏笙琳無法說出自己的難言之隱,她不想讓棺材仔更難受了,只能默默點頭。可是盡管說著,棺材仔還是沒出息的掉下眼淚,不停用袖子擦著。顏笙琳心里清楚,僅僅這么幾天,她不但失去了老棺材,連自己也要走了,偌大個棺材鋪就只剩下她自己了,她還那么的小,那么的需要人呵護。
過了今天她就會像生前的自己一樣獨自守著一個屋子,那種孤獨感和對親人的思念每夜都在襲來,總是讓她哭腫了眼睛。可是每次天一亮卻總是強顏歡笑強迫自己好好生活。
想到這里,顏笙琳突然一把抱住了棺材仔哭著說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一定要好好活著。”
棺材仔楞了一下,顏笙琳緊擁著她說道。
“我不是只是單純的勸慰才說讓你活下來的,不是因為想讓你活著才讓你活下來的。我明白不理解你的痛苦只是讓你活著對你來說有多難以接受。但不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是你有愛的人,愛你的人希望你能替他好好活著。為此他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并拼盡全力來給你一個充滿希望充滿美好回憶的生活,這是一種寄托,是來自家人的寄托,他希望你能夠傳承下去,傳給你的孩子,你的后代。
如他愛你這般去愛你的后人,人之所以能頂住各種壓力活著,就是因為來自家人對你的期望,知道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棺材仔吃了一驚,她看著顏笙琳有些不敢置信,和老棺材說的話幾乎如出一轍。顏笙琳擦了擦眼淚說道“沒錯,你還記得棺材叔對你說的寄托嗎,以前有一個大叔也對我說過一樣的話。
是他勸我好好活下去,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人。”
棺材仔聽到這里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和她抱在一起相擁而泣,顏笙琳并沒有告訴她,在自己承受不了思念與孤獨之情時,她想在那個櫻花樹下的井里自盡,是一個路過的大叔將她救了下來,并跟她說了這些話。雖然自己沒能實現(xiàn)活下去,但她已經(jīng)盡力了。而現(xiàn)在,輪到她把這些話送給棺材仔,那個將承受孤獨與思念的人,將自己的那份寄托一起贈予她讓她好好活下去。而且她不一樣,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因為她有李大嬸,有忠勇叔,還有自己這個雖然不會再在身邊,卻仍然會時刻牽掛她的朋友。
第二天一早,顏笙琳與棺材仔他們告別,棺材仔一路送到城外,哪怕兩人已經(jīng)分隔甚遠,彼此只能看見身影時,顏笙琳依舊不停的回頭與她揮手告別,而棺材仔也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和她揮手,直到兩人再也看不見時,她們才不再忍耐,一個哭著繼續(xù)走著,一個哭著回去。
笙琳哭的有些脫力,癱坐在了地上抱著膝蓋大聲哭著,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次一別,就將天各一方,再也見不到了……
秋山了解她的難過,只是默默蹲下來陪在旁邊摟著她一言不發(fā)。直到她哭的差不多時,才把她扶了起來替她擦了擦眼淚,兩人接著上路。
道門掌門房屋內(nèi),夜已經(jīng)深了,應(yīng)蒼卻沒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身邊放著兩杯熱茶。片刻之后,一個人走了進來,應(yīng)蒼緩緩張開眼睛,輕聲說道“回來了嗎,衛(wèi)諸。”
“是,師傅。”
“你也辛苦了,這次發(fā)生了什么情況,竟然讓你暴露了?”
“秋山遇難,弟子不得不現(xiàn)身……”
應(yīng)蒼默默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如師傅所言,那些人確實在片刻不停的監(jiān)視秋山,打他上船時就已經(jīng)有兩個人晝夜不息的看著他了。弟子本來打算隱藏在暗處靜待事態(tài)發(fā)展,但那些人似乎不在乎秋山的死活,哪怕在他遭遇危險時也絲紋未動,弟子只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出手,暴露自己以免秋山出現(xiàn)意外。隨后弟子只能立刻返回,以免露出馬腳,讓他們看出來弟子也在監(jiān)視著秋山。而弟子回來時,確有一人片刻不停的跟蹤再后,直到確認(rèn)我回了道門才消失,我想,他就是在確認(rèn)弟子和秋山是否只是巧合遇見吧。他們似乎在醞釀什么計劃,擔(dān)心弟子和道門會從中作梗。”
“你想的不假,所以才叫你去監(jiān)視。一是為了秋山的安全,二是觀察那些人想要做些什么。現(xiàn)在既已暴露,也沒什么大礙。畢竟還為時尚早,關(guān)鍵的時刻恐怕在他最后一個月。”
“最后一個月?”
“那時,不管他們想干什么,也該是時候做出行動了。”
衛(wèi)諸突然想到了什么繼續(xù)說道“對了,弟子早之前好像碰見了他們的首領(lǐng)。”
“什么樣子?”
“和他們一樣穿著黑袍,但那些人圍在他身后,似乎對他分外敬畏。弟子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那個人似乎道行很高,弟子不敢貿(mào)然接近。”
“你只是監(jiān)視不能以身犯險,你這么做很正確。衛(wèi)諸啊,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再傳你。”
“是,師傅,那鐘師兄那邊?”
“你誰也不要說,尤其是他,以免他搞出什么亂子,壞了道門的計劃。”
“是,弟子告退。”
衛(wèi)諸出去后,應(yīng)蒼撫著胡子瞇著眼睛看向遠處那一輪色澤暗淡的缺月,附近的烏云幾乎快要將它蓋住了。他認(rèn)為秋山歸來的最后一個月的時期將會十分重要,一場圍繞他的陰謀恐怕會就此展開,而自己必須確保做好全盤打算,他瞇著的眼睛突然變的肅殺起來,輕輕說道“莫先生嗎?你果然要出手了……”
應(yīng)蒼心中想起了那四個字“千秋大劫”。
煙霧繚繞的房間內(nèi),那個監(jiān)視秋山的黑袍人正跟莫一古報告衛(wèi)諸出現(xiàn)。
莫一古聽完后抬起頭來說道“現(xiàn)在人去哪了?”
“回莫先生,那個人一路快馬,回去道門了。另外一個師弟一直追到他到道門底下才走,我想應(yīng)該只是巧合碰見。”
“不管巧不巧合,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都不重要。你們繼續(xù)監(jiān)視,等最后一個月,我會親自前去。”
黑袍人吃了一驚“莫先生,您這是?”
“最后一個月將是關(guān)鍵時刻,我必須親自出馬確保計劃能夠?qū)崿F(xiàn),每一環(huán)都十分重要。”
“莫先生,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那么重要,只是一個極陰之體而已。”
“呵呵,計劃就是需要他這樣的極陰之體啊,他對咱們來說是一個命數(shù),但對世人和道門來說,是一個‘劫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