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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

  • 秦時明月之千年淚
  • 尉遲凌思
  • 3455字
  • 2020-05-11 10:00:00

火光沖天,照亮了頭頂這片無盡的黑暗。他們推攘著,發出生命里最后的呼喊,墜入深淵的那一刻,就注定萬劫不復……

不遠處的山谷上,立著一匹全身烏黑油亮的戰馬,馬面上銀白色面具泛著耀眼的光芒,旁邊駐立著一名身穿藍紫色長袍的將軍,靜靜地目睹著眼前的慘狀,不經意間已紅了雙眼,淚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轉。

他仰頭望天,淚水從眼角緩緩流下,隨即四散在風中。“戰死的兄弟們,我說過要用秦軍的血和肉來祭奠你們逝去的亡靈,如今,我履行了我的承諾,你們可以安息了。”

很快,一起都結束了。任何撕心裂肺的呼號、死神降臨前無謂的掙扎,都隨那黃土掩埋于地下,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他牽著馬,回到營里。明明已經為死去的弟兄報了仇,他卻越發感到悲傷,可這一切他必須學會承受,這都是他成長中的一部分。

大帳里,回蕩著悠悠笛聲。這笛聲婉轉動聽,意境猶如深山幽谷,起伏轉調,似乎不像是出自中原,但在這悠揚的笛聲里,蘊藏著深深的哀思,使聞者落淚。他悄悄地走進帳內,唯恐打斷笛聲,倚著桌邊坐下,靜靜地聆聽,眼角淌著淚水。

俄而,笛聲停在了最后一個音符上,帳內空留一片寂靜。

桃唇微啟:“我知道你恨那些秦人,我也一樣。當年,他們屠戮我們的親人,侵占我們的家園。可現在這二十萬都是降卒,你說殺就殺,就不怕天下人詬病嗎?”

“我項羽何時畏懼過世人的言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推翻暴秦!生于亂世,每個人都要學會在這個時代里生存,而唯一辦法,就是不停地戰斗。我從一生下來就注定是楚國的騎士,我的使命就是為國而戰!”

“我一直以為,可以用我的愛來化解你心中的仇恨,至少我們可以用相愛來彼此化解。如今我才知道,我錯了,你是不會為誰而改變的。我阻止不了你,只能等著你回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么?”

青年聽了這話,輕聲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頓了頓,又道:“可如果我不殺他們,就會有更悲慘的事情發生。”

確實,能做的他都盡量去做了。秦兵缺糧食,他就分配更多的糧食給他們,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反叛。看到龍且被他們射傷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他不主動,犧牲的就會是自己的兄弟。

“戰場上沒有輸贏,只有生死,這就是戰爭的邏輯。”青年冷冷地說道。

女子默然許久,望著手中的翠笛,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變成下一個嬴政。”

“我也不想,可我沒有選擇。戰場上,兩軍對陣,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間。”他起身,默默地離開。

一滴晶瑩透亮的淚珠墜落于玉笛之上,順著傾斜的笛管,緩緩而下。

天邊漸漸明亮起來,漫長的黑暗終是要退去,將昨夜發生的一切一并帶走,不留痕跡。

司馬欣得知秦軍被坑殺,急忙趕往章邯大帳,卻在帳前被衛兵攔下。

從帳內傳來一個無力低沉的聲音:“是司馬欣將軍嗎?讓他進來。”

司馬欣進帳,只見章邯獨自一人跪坐于案前,一身縞素,頭戴孝帶,案幾上放著一面玄色大旗,上面用秦小篆寫著一個大大的“秦”字,字下隱約可見一條盤旋的巨龍,栩栩如生,仿佛一眨眼就要騰空躍起。

帳里一片死寂。

“你都聽說了……”司馬欣放慢了腳步,走到他身旁,輕聲說道。

此刻的章邯,如同行尸走肉,一臉憔悴,顯得蒼老了許多。

司馬欣見他如此,立刻安慰道:“章將軍千萬不可過于悲傷,這不是你的錯,都是那項羽……”

“是我的錯。”章邯打斷了他的話,頹廢地說道。當初被迫無奈,率領這二十萬大軍投降項羽或許是唯一的活路,可如今,竟落到這般下場,章邯后悔不已。“這整整二十萬勇士,本應該戰死沙場,卻因為我章邯茍且偷生,才讓他們一夜之間都變成了孤魂野鬼。全是因為我的懦弱。”說話間,不禁握緊了拳。

“士兵的存在就是為了戰爭,他們一旦走上戰場,就注定是一條不歸路。今日,他們只是早于你埋葬于塵土之中,而將軍萬萬不可頹廢,只有回到戰場上,光榮的戰死,那才是一位軍人唯一的歸宿。”

章邯默不作聲,淚水卻早已盈眶。

坑殺秦兵降卒的消息,如同被風吹散的柳絮一般散播開去,布滿了軍營里的每個角落。坑殺秦兵之舉是好是壞,一時眾說風云。

鐘離昧進到自己帳里,見一士兵坐在小桌邊喝著悶酒,定睛一看,原來是韓信。

“你怎么跑到我這來喝酒了?今天不用執勤么?”

韓信舉起酒樽一飲而盡,不緊不慢地告訴他:“不干了,你另找他人吧。”

鐘離昧對他的話很是不解,走到他面前:“韓信,這個差事可是你托我替你找的。”

“不錯,我現在不想干了。”

“更換護衛可沒那么隨意。”

韓信一聽,甚覺好笑:“隨意?一夜之間殺了二十萬人,這豈不隨意?因為一個狂悖的軍令,項羽殺了二十萬手無寸鐵的俘虜。”他對此大失所望,仰頭感嘆:“他是要問鼎天下的人啊!我在這里干什么?”

項羽雖嘴上說不畏世人口舌,可心中仍是自責不已。他一人坐在帳里,伏在沙盤邊,眼神游離。那一晚猶如一個噩夢,二十萬秦軍的冤魂仿佛一直在糾纏著他。噩夢驚醒之后的心有余悸,他一時難以釋懷。從今以后,很多事情都無法再回頭了。這些天,他就這樣一個人在大帳里發呆,面對指責和不解,他選擇不去解釋,卻獨自承受著坑殺俘虜的責任。

帳簾被微微掀起,耀眼的陽光隨即溜了進來,照亮青年那俊秀的面龐。幽藍色曳地長裙緩緩而來,含情脈脈的幽黑雙眸注視著青年。見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女子心有不忍。

“羽,哥哥跟我說了,若不是你,被殺的很可能就是我們。生于亂世,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再善良的人在戰爭中也會被激發出獸性。”女子告訴他,她已經代他去祭奠了那些死去的冤魂。她上前一步:“對不起,我之前不該責怪你,你是為了整個楚軍,為了天下人能夠早些過上太平的生活。”見青年默默不語,她安慰道:“這是你人生中的一道坎,你必須要跨過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說著,輕柔地將青年抱在懷里。青年的淚水瞬間決堤,在她懷里像一個大男孩一樣抽泣不止。

眼下,項羽攻城略地,在諸侯中的威望與日俱增,可這也招致了楚懷王的忌憚。當年被項梁扶持登上王位的他,多年來只是個傀儡,是推翻暴秦的一面旗幟,如果沒有項氏一族這根旗桿,他可能永遠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牧羊人。雖然表面上一直逆來順受,可他心中總想著有一天能夠擺脫枷鎖,能夠成為一個像他先輩們那樣的真正的王。

那日,項羽正與眾將議事。范增向項羽匯報,近日懷王那里頗不平靜,小動作不斷。聽到消息后的項羽一時震怒:“若不是我叔父,他區區一個牧羊童怎有今日!”說罷,在案幾上狠狠擊了一掌,怒火中燒。

“上將軍息怒。”范增進言道,“懷王壽辰將至,我們不如進獻一名女子為壽,一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二來也可更好地控制他。將軍意下如何?”

“亞父之計甚妙,那選哪位女子最為合適?”

“此女子作為我們在后宮中的內應,空有美貌遠遠不夠,還要有一定的學識和家世背景。”范增輕捋花白的胡須道,“在軍中女眷里,就有這么一位合適人選。”

軍中女子多半是服役的女奴,身份卑賤,字都不識幾個。自己的營中除了夫人外,竟還藏著這樣一個符合要求的女子,項羽很是好奇:“哦,誰?”

“龍且將軍帳下的柳依依。”范增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項羽向座下的龍且望去。龍且好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雖有些猶豫,但仍是抱拳,說“全聽上將軍和亞父安排”。項羽聽后略勾勾嘴角,命依依前來。

依依這是第一次身處在這樣的場面中:項羽麾下的大將齊聚一堂。一個個只有在畫上才能見到古人,此刻正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望著堂中間這個怯生生的少女。依依微微抬眼,見堂上端坐著一位棕色長發的青年,眉眼之間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氣。她的心跳頓時加快,全然不知之后有什么在等待著她。

依依上前跪拜。

項羽仔細打量跪于堂下的少女。正值桃李年華的她,一頭烏黑云發豐艷,發帶隨風飄揚,如翠羽般細長的眉下,是一雙明潔靈動的眼睛,美顏如玉,肌如白雪,腰如束素,一身橙紅色衣裙,顯得富有生機活力。

“柳依依,聽說之前秦兵搶糧時你受了傷,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上將軍關心,依依已經痊愈。”

“眼下楚懷王的壽辰將至,你可愿意代表本將軍和亞父前去祝壽?”

祝壽?若是要依依加入祝壽的隊伍,只需下令即可,何必要特意將她叫來,詢問她的意愿呢?

“擺脫奴隸的身份,享盡榮華富貴,這么好的機會你想錯過?”范增在一旁,問沉默中的依依。

依依一聽,如晴空霹靂。果然,這不只是簡單的祝壽,此行可能一去不復返了。被當作禮物送人,對于古人許是司空見慣,卑賤之人的命運本就由他人掌控,但對于依依,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她轉頭看在座的龍且。龍且只是默默地望著她。

她雙手緊握,心中百般個不情愿,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后她還是松開了手。自己如今已是得過且過,做著下人的活,與那些卑賤之人又有何分別。茍且偷生至今,也不過是因為一個人的囑托。

少女垂下頭,雙眼隱入陰影下,嘴角微微上翹,露出迷一般的微笑:“我愿意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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