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侍女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殿下，大婚前，您二人是不能見面的！”云崢停下腳步，朗聲道：“珞兒，你沒事嗎？”

我扶著梳妝臺，輕聲苦笑，心如泣血，順著邊緣強撐著走到門口：“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云崢進門，其他人也自動退下，我用著失望的神情看著他，眼淚裹著脂粉從臉頰滾落，云崢試圖輕拭，但卻被我撇開。

“云崢，你夠狠。”

“你都知道了！”

“是！”我歇斯底里的沖他大喊，仿佛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眼淚簌簌而下，如針扎一般，刺痛他的心。

“珞兒，你聽我解釋！”他再次試圖抓住我，我捂住耳朵，不停搖頭。

“你早就知道我是丞相府的細作，是派來監視你的。而你將計就計，故意把我留在你身邊。”

“是不是！”我質問道。

“是。”他答道。

“父親知道你經常在青樓流連，所以事先買通了房媽媽，可你卻比父親更早認識了房媽媽，哦！對！那盧員外，也是事先準備好的一出戲吧。”我苦澀自嘲。

“可，珞兒，我對你是真心的。”

“別再用這種話欺騙我了。”我的嗓子有些沙啞，心怦怦的跳，眼淚去排山倒海一般砸在地上。

“我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你故意透露假消息給我，引我爹上鉤，一舉殲滅云逸和父親他們，成為了最大的贏家。”

“我……”云崢有些遲疑，顯然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我的盤問。

“我早該料到。”我深吸口氣，眼睛突然有些干澀，“事以至此，你還是不能十分放心，刻意還給了我半天時間，好飛鴿傳書，以通知丞相府。”

“你給我滾，滾！我是不會嫁給你這種人的。”

“出去，出去！”

云崢走后，方媽媽奉命進來照顧我。“程煜怎樣了？”

顏娘輕輕一笑，“都要當太子妃的人了，還對那個罪臣之子念念不忘？”

“他，在哪里？”說這四個字時，我幾乎用盡了身上所有力量。

“死牢之中，”顏娘嫣然一笑，字字珠璣，“罪當斬首！”

“罪當斬首。”

我輕蔑的笑著，打昏了房媽媽，倉皇而逃。

姬泱正聽得正有興致，不覺問道：“后來呢？”

“后來？”

竹夫人緩緩敘述著：“大婚當日，她只駕了匹快馬，直奔我們浮靈閣而來。”

“我素來不愿多管閑事，但讓那姑娘一直跪在自家門前，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忍便將她帶了進去。”

“可我聽說，那浮靈閣的主人最是心狠手辣的。她們怎會原意意收留她。”

竹夫人大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撫摸著我的頭：“外人對她有太多誤解，她其實也只是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而已。”

我渾渾噩噩地打量著眼前景物，發覺自己躺在床上，身處一間別致的屋子，而我面前，正坐著個戴著半張銀色面具的女子。

她輕啟薄唇，道：“醒了便自行離去吧。”

“銀色面具，這是……”

我急忙從榻上跳下，跪到她面前：“求您幫我。”我邊說還忙著叩首。

姬泱只看著我，不說話。而后竟瑩瑩笑道：“恕難從命。”

“為什么？”我愕然問道，“你不是可以實現一個人的任何愿望嗎？”

“是，但那是有條件的。”女子面具下的臉毫無表情。

“什么條件。”瑤珞緊著追問。

姬泱彎下身子，捏著她的下顎：“我要……你的記憶。”

“好！”瑤珞未曾多想，現在對于她來說報仇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王也快要追來了，我勸你早做打算。”

我知道云崢在追我，現如今，我是丞相府敗落一事中唯一知情者。他要殺人滅口，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日，當云崢來到浮靈閣時，一個身著嫁衣的女子，正處在浮靈閣門口迎他。瑤珞身穿逶迤拖地的繡鳳嫁衣，火紅得炙熱。潑墨般的長發挽起，精致的鳳冠顯得她如鳳鳥般不可褻瀆。

“珞兒。”云崢將她緊緊鎖入懷中。

瑤珞轉身向閣主行了禮，瑩瑩笑道：“多謝閣主。”云崢也隨著我行禮。

我與他走在曾經發生宮變的路上，大雨過后，地上的血跡雖已被沖洗干凈，但我心里的傷疤永遠不會消失。

拜過堂，成了親，入了洞房，我便得一生一世做他女人。掀開蓋頭，我將屋里的人一一遣走，只留我二人。

“今日，喝過這杯酒，我們便是夫妻。”

我垂下眼簾，從兩杯中挑走一杯，深深吸一口氣，正要送至唇邊。誰知云崢卻先一步搶走我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

我大驚失色，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

夜闌卻退卻兩步，腳步虛浮，急忙扶住一旁桌子，劃坐在地上

我聲嘶力竭：“你把酒吐出來，吐出來？”

“你不遠萬里來到此地，不就是想要親手了結我嗎？正好。我隨了你的愿。”

他靠在桌子旁，吃力的夠著我的面頰，呼吸微微急促：“我曾想與你有幾個子女，和你一起看著這盛世之景慢慢老去。只可惜，現如今是不可能了。”

心中早已麻木，我臉上突然露出戾氣，大力將夜闌從地上拽得坐起，聲音中的恨意讓自己都感到害怕。

“是你害死了他！”

“程煜？”云崢眸光漸漸暗淡下，輕蔑的笑著：“你果然在乎的是他。”

“是不是很痛苦？”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樣子，我心中竟起了一絲復仇的快感，“服下這鳩毒，是不是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寸經脈，都像在被凌遲？”

我緩緩從嫁衣寬大的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鋒利，泛著森森寒光。

“這匕首，本是留給喝了毒酒的我自行了斷的。但現在，你似乎比我更需要它。”我輕輕湊近云崢耳畔，“求我一聲，我便給你個痛快。”

“親自手刃仇人嗎？”云崢笑了。

云崢眸中的所有光華不再，仿佛生無可戀般，輕輕閉上眼睛。

我手足無措，望著他那張我曾經深愛過的臉，如今生無可戀的臉，滿是傷情，我從腰帶中把解藥取出，塞進他嘴里。

我親吻著他的眉間，就像他當初告訴我讓我等他娶我一樣，不過這一次是——永別，

“云崢，別了。”

匕首入懷，鮮血與嫁衣混在一起，但更顯的紅火。

隱約之間只聽見云崢仰頭大喊說了聲：“不。”此后，我所有的疼痛，負罪感，便都云散煙消。

她死后，閣主便按之前說的收回了她的記憶，云崢將瑤珞下葬后曾似瘋魔一般大肆找尋天下與瑤珞相貌相似的女子，哪怕只有一點他都不愿放過。不過后來他也想通了，就算是找到與她相貌相似的人，瑤珞也回不來。后來他便按與瑤珞約定好的，自己一人守著身后的江上，至死都為曾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