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之知道自己的優勢從來都不在武術之上，但是對抗三個普通的檢校，她還是對自己比較有信心，自己可以給逃亡的人們爭取時間。

但是當那些人沖到她的面前的時候，她的大腦之中只有一個畫面，就是她剛剛殺死的那位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敵人的男子。

她生命之中殺的第一個人啊。

并不是什么大事，對嗎？反正如果她不能再殺三個，她也沒什么機會可以去思考自己第一次剝奪別人的生命啊。

他是不是有家人？

他很可能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兒子！

他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可憐的出現在錯誤時間錯誤地點的無辜者，一個權力斗爭的犧牲品。

霖之甚至可以想象，他平時，回到家中，十歲的孩子前來開門，看到的卻是一個失去了半個脖子的毫無血色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

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嗎？剝奪生命的罪惡感、面對死者親屬的恐懼感、一個人與世界抗爭的孤獨感和身不由己的無助感一瞬間像潮水一般向她涌來。

一浪高過一浪，好似要將她淹沒。

這時候，第一個敵人沖到了她的面前，這個蒙面男子向著驚呆了的紀霖之舉起了鋼刀。

但是霖之卻沒有動，她很糾結，殺死這個人？還是干脆讓他給自己一個解脫？霖之不知道該怎么抉擇，陷入恐慌的她只有盯著那刀懸停在空中。

這時候，紀霖之，她面前的刺客還有不遠處剛剛走出十米的胡馬雍他們，三群人形成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陣型。

而就在霖之對著遠方發呆的時候，有人從不知道哪里喊了一句：“振作起來！你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

聽聲音，她以為張繼禹就在自己的身旁，她轉過身去，閃開了那殺手的刀鋒，開始四下張望，尋找著張繼禹的身影，可是沒有，在落日的余暉之下，只有胡馬雍的影子，在那小巷之中，向她吼著些什么。

“算了，至少為了尊嚴，反抗吧！任人宰割，不論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可恥的。”霖之在心里默念，但是她又感到這句話有些耳熟，像是張繼禹的風格。

但是她失去了繼續想下去的耐性，在她的腦海里，這構圖場景，只剩下了她和敵人。

這殺手有些急功近利，他太希望殺死胡馬雍，所以并沒有過多地在意自己面前的這位紋絲不動的錦衣衛，因為他跑得太快了，沒有任何后援跟上了他的步伐。

所以還沒等到他真的認識到自己的失敗，紀霖之左手的匕首及已經劃破了他大腿內側的動脈血管。

說實話，他死的時候，姿勢挺難看的，他痛苦地捂著那里，像是死前被人切掉了某些重要組件。

第二個確實比第一個要簡單多了。至少心理負擔方面確實如此。

可是剩下的三個人確實讓人心里還是好像一團亂麻，霖之不是到自己會不會沒事，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不知道會不會有自己的主角光環，更不知道關鍵時刻會不會有傳說之中的大俠來救下她的小命。

腎上腺素在她的體內隨意地做著破壞，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了危險的來臨，可是她的手卻不抖了，因為人在面對必然的命運時，很多時候，會有一種坦然。

他們就這樣打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回合，如果這是給武俠小說，這一定是一群絕世高手在對打：很長時間過去了，沒有一個人倒下。

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并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一方只有一個專做情報分析但是受過專業性訓練的女孩子，另一方是三個絕對輕量級的專長是監視與盜取信息的間諜而不是打手。

平手完全是在意料之內的。

但是霖之已經有很多出受傷了，小腹上有一個淺淺的劃痕，左臂則被刀劃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切口，全身都因為傷痛而顫抖的她，只能勉強支撐，無法真正對這三人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就在這樣的僵局面前，其中一個人決定談判。

他一下子跳出圈外，伸出一根手指告訴所有人不要再打了。

“你受傷了，你保護的對象也已經逃走了，你遲早會因為體力不支輸掉，投降吧。”

霖之看著他，眼睛里面露出了惡狼受傷的時候才會有的兇光：“誓死不降！”她咬牙切齒地說。

而就在這三人打算繼續開打的時候，旅店的門又一次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后地沖了出來，后面追的穿著一身鎧甲，禁軍裝扮，前面跑的，則是剛剛那位內行廠的宦官。

那人看見他們四個人，也沒多說一句話，只是跑過來，砍瓜切菜一般地殺死了那三個追殺紀霖之的人，可是就在他將自己的魚腸劍抽出第三具尸體的肋骨之間的時候，那金吾將軍追上了他，趁他與人打斗，在背后，將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軟甲。

他一個趔趄，沒站穩，徑直跪倒在了地上。

那金吾將軍看她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便將那把匕首從他的背后拔了出來，抵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湊了上來：“你是厲害，但是還是差一點，是不是被分心了啊！”

可就在他得意洋洋炫耀的時候，一柄寶劍透過了那宦官的身體，精確地插入了他盔甲的空隙之間。

他左手握著那柄寶劍，右手慢慢地解下了自己的牙牌，看著霖之，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將那牙牌扔給了紀霖之，最后，他用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地喊道：“丫頭，還不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