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李師師手上接過一張徐川遞過來的畫著許多奇怪圖案的——
畫？
這上面，是用橫豎撇捺畫成的小人嗎？
李師師看它們擺著奇奇怪怪的動作，長眉凝在一起，不知公子這是何意，給她這個做什么……
“公子？”李師師蹙著眉，全然不解的看向徐川，“這是何物？武功秘籍么？”
徐川輕咳一聲。
武功秘籍過分了。
她的判斷也對，不過這不是武功，而是舞功。
是《琵琶行》舞蹈的…火柴人簡版…
徐川的畫工也就小學畢業的水平，讓他畫的多么多么形象無異于癡人說夢，就這種程度，他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不可能畫更好了…
“這是我家長的一種舞，還挺好看的…哎呀別問那么多了，我現在跳給你看…你仔細看，看清了，我只跳一次啊。”
“公子還會跳舞？”李師師驚喜道，和徐公子相識這么久，只道他是個書生，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跳舞！
會個毛線啊！
媽的會跳繩倒是真的。
徐川哪里會跳舞，只不過就時常刷抖音看見的而已，這舞蹈剛火那陣，他看了一次后驚了然后瘋狂點贊，隨后，就被app不厭其煩的推送，都快看吐了。
更重要的，宋柯師姐也是個時尚達人，緊盯時尚脈搏的小網紅，沒事就在家拍拍小視頻什么的。這舞蹈，她曾在客廳跳了無數次，而徐川正是那個悲催的觀眾，師姐偶爾跳的興起，還會帶他一起…
雙管齊下，徐川也會了一點。
但也就是那么一點點。
有些人天生身子硬，學不來壓腿和開大叉。
“也算會吧。”徐川心虛的挪移一句。
指著畫冊上舞蹈第一個動作，徐川抬抬下巴，“看好了，這是……額……起手式！”
李師師無奈扶額，起手式這叫法還真頭一次聽。
李師師眼中，徐川說完真就擺出了一個姿勢，與書上小人無二，伸手展臂，然后嘴里念著“一二三四～可以起了～”這樣的話。
一腳抬起，聳肩……
“噗嗤”一聲，她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好像擔柴的農夫被被石頭絆了一下……
“師師姑娘，我是不是說過，這是藝術。”
徐川背對著李師師，沉聲說道。
“你一定得認真的學，我前些日子教給你的，其實都是這舞的分解動作。”
“我的家鄉是北方一個小鎮，然而遼匪入侵，毀我家園，我十八歲的姐姐死于戰亂之中，她生前，就喜歡這只琵琶舞。”
“師師姑娘，我的心思你懂嗎。”
徐川落寞的說著話，內容，自然都是隨口胡編的。鬼知道他家鄉在哪，反正這種背景很應景就對了。
“不好意思啊徐公子。”李師師聽到這樣的話，鼻子一酸。汴京雖是繁華，但國都之外尤其以北方為主，卻是天災不斷，那遼人又時常犯境，使得民不聊生，甚至聽聞有人竟易子而食。
李師師心思當下動容，想到這棲鳳樓，那些姐妹們若是有家人又生計，誰又甘心做皮肉生意呢。
李師師哀嘆一聲。
“實不相瞞，這琵琶舞乃是家姐所編，她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穿上她親手縫制的衣服，為心愛的人跳上這一曲琵琶舞。”徐川果斷繼續胡說。
“放心吧徐公子，師師能學到這舞乃是平生幸事，自當不負公子之意！”
李師師秀拳緊握，尤其是聽到“心上人”三個字后，更是俏臉飛紅，身子不自覺多了幾分力道。
徐川連連點頭，過了這一會兒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畢竟尬舞這事他除了宋柯之外沒在外人面前做過。
轉過頭，徐川打氣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加油，我們繼續練舞。”
此時的窗外。
燕青貼身躲在在樓臺門后，徐川所說的一字不差的落在耳中，他一邊聽嘴角帶起一絲冷笑。
不知道姓徐的想要作甚，為何要如此欺騙師師姑娘。徐川的話只能偏偏師師姑娘，可他燕青，就偏不信。
能與一群官吏富賈妻妾泛舟汴河，喝酒吟詩，可真不尋常，不過是面首之類的小人而已。
何況他與李師師的關系不明不白，不似尋常清倌恩客那般。燕青昨晚便向客人打聽起這人，知曉他省試落榜后，每日在棲鳳樓流連，不思長進。他的懷中現在還有徐川親手寫下的《柳葉詞》，只一看，就知曉這位徐公子可是個青樓老客。
不然，如何寫出這般艷才的詩文？
燕青取出方才在李師師房間順手盜來的柳永詞，冷笑起來。
時辰慢慢過去，燕青一直守在門后，靜靜聽著屋子里的動靜。
若發現徐川意圖不軌，鋒利的臂箭怕是會一箭射向某人腦袋。
“公子，這動作連在一起跳，卻是好生奇怪。”
“哪奇怪了？”
“感覺像是……缺了些什么一樣……”
“哦，缺BGM。”
“嗯？”
“背景音樂的意思，也就是吹拉彈唱那些東西…”
“……”
“哇，才女果然是才女，學了這么一會，就跳的這么好，比我那位老姐強多了，總是同手同腳的，哈哈哈…”
“咦公子？這舞不是姐姐她編的嘛，為何會這樣？”
“沒，沒，她啊，就是健忘，總記不住動作順序，迷迷糊糊的。”
“姐姐她很漂亮吧…”
“還可以。”
“公子真謙虛，公子如此這般，姐姐她一定美若天仙吧，起碼比師師要強上許多…”
“都挺好……對了師師姑娘，一會給我幾件你的舊衣服，我有用。”
“嗯…嗯…”
“……”
“咕～咕咕～”
李師師剛取了衣服，就聽見一陣肚子叫聲，看著徐公子，啞然失笑。
“公子，要不要師師吩咐廚房去送些吃的來？”
“不是你的肚子叫嘛？”徐川神色奇怪的反問一句。
李師師紅著臉道:“我可沒有，晌午時吃過半個梨子，不是我。”
那就奇怪了，也不是我啊。
徐川四下掃了一圈，房間里一直就他和李師師，也沒別人。
“難道真是我肚子叫喚。”
徐川低頭摸了摸肚子，從醒酒以后也沒過啥東西，也確實該餓了。這會兒沒感覺，八成是餓過勁了。
“師師，我去廚房弄些吃的，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我再過來。”
“嗯，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