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峰給歐陽戰拿了些換洗的衣物，到省中醫住院部的12樓26號病床。高醫生給安排的，房間里有兩張床，那一張床目前是空著的。王思誠幫歐陽戰換掉了有血跡的外衣，歐陽戰說那些血衣不要了，讓王思誠扔掉。房間里有衛生間，歐陽戰把里面的內衣內褲也換干凈的，臟內衣也不要了。

歐陽戰的手臂腫的厲害，還很疼。高醫生給他開了消炎和止疼的藥放在鹽水里滴進體內，感覺不疼了，手臂還是腫得厲害。高醫生說，明天等廖主任看過后，再定手術的時間。

陳子峰問歐陽戰，他老婆今天過了陪你嗎，如果來不了，陳子峰可以陪護一晚。歐陽戰沒有回答陳子峰的問題，兩眼看著天花板思量著什么。王思誠今天先回去吧，出來好幾天了，他家的朱總不樂意了。王思誠嘴上說沒有關系，腳開始往門口移動了。歐陽戰也讓王思誠回家去，王思誠說，先回去看看，這里有事給他打電話。

陳子峰看著王思誠走了，搬個凳子坐在歐陽戰的床旁坐下。我們住在一個宿舍里快十年了，今天是第一次在醫院一起呆著。陳子峰看著歐陽戰說，本來就一起分享快樂的，沒有想到會這樣。陳子峰感到十分的內疚，對不起歐陽戰。

歐陽戰躺在床上說，這是個意外，歌廳是有責任的。他們的樓梯扶手太矮了，又沒有燈照，所以我才會摔下來。等我出院后要找他們討個說法。

陳子峰說，這事一定要去討個說法。我們有歌廳消費的發票和120出車的記錄，不行就與他們打官司。不過，我想問你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陳子峰把話題轉移到酒醉的上面。

“白酒估計有七八兩，兩杯半的樣子。啤酒是真的沒有數了。”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心情不好！”

“心里確實有點煩。”

“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家里的事，我媽和我老婆老是吵架，把我夾在中間。”

“唉！”陳子峰也不好說啥了。這種婆媳之間的內斗，不亞于宮廷戲，沒完沒了，沒有絕對的對錯。勸架無異于慢性自殺，毒性會一天比一天加深，至死不休。

“你好好休息，明天廖主任來了看過再說。”

歐陽戰閉上眼睛，慢慢睡著了。陳子峰打開手機看小說，同時也關注著吊瓶里的液體，差不多的時候，叫護士來替換。

………

下午的時候，萬宇清，肖東海先后給陳子峰打電話詢問了歐陽戰的情況，說是要來看看。陳子峰說，等手術治療以后再來吧，目前讓他安靜下來，配合醫生的治療。

下午三點多，雷子拎了些水果來到醫院骨科病房，看見歐陽戰和陳子峰在聊天。

“你倆聊啥呢，這么愉快。”

“關于一個電話引起的故事。”陳子峰看了歐陽戰一眼，神秘的說道。

“我看是聊齋故事吧。”

“你怎么知道的。”歐陽戰說。

“我看見你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

“你在說鬼話的嗎。”

“我是與魔鬼打交道的人。”雷子邊說邊把水果袋放到歐陽戰的床頭柜上。

“我給我同學打電話說了你的事，他爸也看了高醫生發的X光的片子，讓高醫生安排明天給你做手術。”

“謝謝你了，這么快就安排好了。”

“謝啥，這是舉手之勞的事。你是想用進口的鋼板鋼釘還是國產的。我給我同學說一下。”

“就用國產的吧。”

“好的。一會兒我給他們說。”雷子拿出手機當著歐陽戰的面，給他同學打了過去。

“你老婆啥時候到，做手術要家屬簽字的。”雷子問歐陽戰。

“她給我發微信，說今天傍晚到。”歐陽戰說。

“幾點到，到時我去接她。”陳子峰說。

“不用了，她打車過來很方便的。一會，陳總也回去吧，現在不打吊瓶了，你回去休息吧。”

“等你老婆來了，我再回去。”陳子峰說。

雷子坐了半小時就回去了，他說要接女兒放學。陳子峰想起歐陽戰的兒子也在魯城的小學里上學，他問歐陽戰，孩子今天晚上也來嗎。歐陽戰說，不會來，他奶奶在家帶著呢。

陳子峰明白歐陽戰的心情為什么不好了。皇太后和皇后同處一室，有矛盾就找他這個兒子丈夫的評理。龜兒子不能做，懦夫不能當，歐陽戰是太難了。那個男人遇到這事不頭疼呢。

傍晚的時候，歐陽戰的老婆來了，陳子峰認識她，叫苗莉，以前去魯城出差和歐陽戰一家三口吃過飯。很文雅的小女人，在中學里當語文老師。說話文縐縐的，聽著舒服。不過今天的臉色不好看，陰沉著不說話。

陳子峰一看這情形，知道留在這里不方便了。馬上借口有事要處理，先走了，明天手術前再來醫院。苗莉沖陳子峰點頭示意了一下，陳子峰就退出來離開了醫院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手術開始了。陳子峰早上八點到的醫院。八點半的時候，護士把手術穿的衣服拿了過來，讓歐陽戰換上。陳子峰幫他上了推車，護工推車到三樓的手術室外。苗莉一直在后面跟，看著醫護人員把歐陽戰推進了手術室。陳子峰和苗莉在手術室外大廳等候區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王思誠和肖東海這時也來了，他倆都認識苗莉，給她打了招呼。苗莉讓他倆坐下，說歐陽戰剛推進去，手術估計要三個小時左右，昨天晚上，廖主任過來看了。謝謝你們的幫助。

陳子峰看手術室外的大屏幕上顯示歐陽戰的手術在準備之中。估計是在準備麻醉之中。他的手術是用的局部麻醉，應該做臂叢神經阻滯麻醉。

王思誠對苗莉說：“真是個意外，誰想到他會在消防通道上打電話。”

“他就是喝酒沒有數鬧的。”苗莉不屑的說。

“他那天喝的不算多，可能是后來唱歌的時候啤酒喝多了。”肖東海眨著小眼睛說。

“你們以后可要勸勸他，少喝酒。這次是破頭斷胳膊，下次就不好說了。這么大的年紀還不知好歹，喝酒不要命。”苗莉激動的說。

“是，是。這以后一定不讓他多喝酒，絕不能重演今天的事情。”陳子峰馬上應承說道。

雷子這時給陳子峰打電話說，今天公司要開銷售會議，不讓請假，過不來了。陳子峰告訴他，王思誠和肖東海來了，不會有什么事了。雷子在電話里說，如果要雇護工的話，可以給他打電話，他來安排。陳子峰說，等手術完了，問問歐陽戰再定。

大屏幕上顯示，歐陽戰的手術在進行中。陳子峰看了一下時間，是九點半。估計十二點半以后才能結束。王思誠把陳子峰叫到一邊說，我們幾個出點錢給歐陽戰，表示一下，你覺得如何。陳子峰表示同意，讓王思誠打電話統計并收一下，多少隨意，不要攤派。

陳子峰出二千塊，王思誠也出了二千，肖東海，孟平，萬宇清，雷子各出一千，共八千塊。陳子峰讓王思誠去取現金放在信封里，一會到病房里交給苗莉。讓肖東海陪王思誠一塊出去買點小吃回來當午飯吃。他倆一起走了。

苗莉說：“你們忙吧，不要在這里等了。我可以對付的。”

“那不行的，他們出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陳子峰說。

苗莉沒有再說什么，坐了下來。陳子峰在她旁邊也坐了下來。苗莉對陳子峰說，最近你倆都不順，上個月你被關了幾天，這個月，他自己把胳膊摔斷了。陳子峰苦笑了一下說，可能是命里注定有這一劫吧。

“你家夫人被嚇的不輕吧。”

“嗯，是的。”

“你們在外吃苦，我們女人在家除了受累，還要擔驚受怕。”

“是啊，都是為了生活嘛。”

“可是你們也要注意安全，注意身體健康。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是這樣不知輕重。”

“是的，今后我們一定會注意的。”陳子峰嘴上說，心里佩服歐陽戰回家天天被老婆教誨，這些年能我行我素，沒有良好的心理素質，這樣的戲演不下去的。

“我們家的這位，你也看到了，兒子都快上初中了，他自己還是這樣不讓人省心。說了多少次，都是出門就忘。家里有事就躲，當鴕鳥。”苗莉邊說邊搖頭。

“歐陽戰還是很顧家的，每周五沒有大事，午飯后就往家里跑了。”

“他回家除了陪兒子上興趣班，做頓飯，其它的事都不干，就知道玩游戲。他媽在家就慣著這父子倆。”苗莉生氣的說。

陳子峰從苗莉的話里能猜出幾分婆媳矛盾的原因了。歐陽戰的媽不讓兒子多做家務，看不慣媳婦老數落兒子。奶奶還慣著孫子，不讓媳婦嚴格要求。可是苗莉是當老師的，管老公，教育孩子是理所當然的事，職業養成的習慣。兩代母親的價值觀念不同，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沖突肯定少不了。

苗莉與陳子峰，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很好。時間也過的很快，兩個多小時過去了，王思誠和肖東海這時候也回來了。他倆帶回幾個肉夾饃，還有豆漿。陳子峰給苗莉拿了一個肉夾饃和一杯豆漿，讓她先墊墊。自己也拿了肉夾饃吃了起來。

午后一點，歐陽戰出了手術室，推到了12層樓的病房。看歐陽戰的神情輕松，看見大家還主動打招呼，說來這么多的圍觀者，看的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回到病房，護士就給他掛上了水，說是消炎止疼的藥水。廖主任也來病房看看他，對苗莉說，手術很成功。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修養了。陳子峰和大家忙著感謝廖主任的關心，廖主任客氣了幾句就走了。

陳子峰問歐陽戰是否叫個護工，幫著你上衛生間，洗漱等。苗莉先答應說，“好的，有個男人幫著方便些。”陳子峰于是通知雷子馬上安排。王思誠此時拿出一個信封交到苗莉的手里，說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讓她收下。

苗莉一看就知道信封裝的錢，再三推脫說不要，大家好心她領了，錢不能收。陳子峰說，本來大家想買東西送來，可是也想不出買啥合適，所以把這些錢給你們自己安排。錢不多，就是個心意。肖東海說，弟妹還是拿著吧，不要客氣了。歐陽戰最后讓苗莉先收下，這是大伙的好意，以后找機會再回報。

苗莉這才收下了信封，對大家的幫助表示萬分的感謝。陳子峰他們陪著歐陽戰說了一會話，就告辭退了出來。讓他們夫妻倆多點時間拉家常。

第二天中午，王思誠給陳子峰打電話說，歐陽戰哪里出事了，讓他過去看看。陳子峰聽了心里一緊張，問手術后出問題了嗎？不應該啊，他老婆沒有打電話來說有問題啊。

王思誠說，是他老婆的事。陳子峰聽了，更糊涂了。歐陽戰的老婆能有啥事。王思誠說，歐陽戰的老婆回家了，把歐陽戰一人丟在醫院了。

陳子峰不知道他倆發生了什么事情，趕忙開車到醫院里，看到雷子在病房里。他沒有進病房，把雷子叫出來，到走廊的那一頭。

“怎么回事，他老婆說走就走了呢。”

“兩人吵架了，為了他兒子教育的事，他媽和他媳婦意見不一致，歐陽戰只能和稀泥，他媳婦不愿意了，和歐陽戰翻臉了。”

“這都啥時候了，他媳婦還氣性這么大。一句不合就走人。”

“歐陽戰的老婆太強勢了。”雷子感慨的說。

“我們不可能天天來陪著他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處理。”

“沒事，有護工在，他在醫院里過日子沒有問題。錢也夠，他媳婦給他轉了三萬塊，我們給的錢他媳婦都給他留下了。”

陳子峰不知道說啥好，兩手一攤走向歐陽戰的病房。雷子馬上跟了過來。歐陽戰臉色鐵青的躺在床上，翻著手機不說話。他看到陳子峰和雷子進來，把手機放在一邊，還是不說話。

陳子峰問歐陽戰，胳膊感覺怎么樣。歐陽戰說，還可以，不疼了，胳膊也沒有以前腫了。陳子峰點了點頭說，護工護理的行嗎。歐陽戰也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歐陽戰對陳子峰說：“你們回去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們。我這里可以自理的。”

陳子峰看他心情不好，讓他獨自安靜一下也好，等他緩過勁來再來看他。他拉著雷子出了病房，讓雷子給護工打個招呼，有事馬上給我們打電話。雷子于是去護士站那里找到歐陽戰的護工，給他交待一下就回來了。

下樓后，雷子要出趟差，明天下午回來，接著就開車走了。陳子峰望了一下身后的住院大樓，無奈的開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