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作為洪武年間的秀才,在本縣頗有名望。作為此次詩會的評委之一,周進坐在上首,享受著他人的恭維。然而融洽的氣氛卻因一少年打破,使得周進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后又聽聞少年是來找他的。
周進:“你這少年,為何無故攪局,且老夫與你并不相識。”
我干啥了,怎么就攪局了,不就吃點糕點零食么,至于這么小氣,唉,罷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諸位前輩誤會了,小子并非來攪局。小子是經魯先生介紹,找周先生的。其實是想請您為小子具保。”
周進冷聲道,“魯敬來信確實是有說過這回事,老夫與他曾為同窗,按說這個忙是應該幫的。不過信上說你自蒙學以來,才過半載,便想參加童試,所以還是算了吧。”
李寧堅定道:“小子還是想試試,雖說讀書日短,仍有些信心。”
“哼,不知好歹的東西,好大的口氣。”見李寧不聽勸,周進覺得這少年不給自己面子,臉色立變,“諸位且聽聽,這少年不過讀書半年就妄想參加科舉,豈不可笑。在場的諸位,哪位不是苦讀十余載后才參加科舉,你習字半年就妄想通過童試,可笑可笑。”
眾人聽完周進的話,哈哈大笑,各種譏諷嘲笑撲面而來,嘲笑李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寧面對各種譏諷,挺直身子,眼神逐漸變冷,傲然回擊道。
“諸位可聽過莫欺少年窮,你們辦不到的不代表別人也辦不到,我卻偏要考上一考。”
周進冷笑:“哼哼,小小年紀大言不慚,竟敢夸下海口。少年,奉勸你莫要逞強。”周進言語中充滿不屑與瞧不起。
“諸位既然都瞧不起我這少年,也罷,送你們一段話。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李寧鏗鏘有力的一段話,徹底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鴉鵲無聲,顯然被這段話話的氣勢所迫。
“好,好一個少年強則國強!”門口有人拍手大聲叫好。
李寧回身看到的是沖他揚眉眨眼的陳小六,神情肅穆的趙捕頭,撫須微笑的季師爺,而拍手叫好的人站在最前頭。李寧哪里還不知道是誰,直接躬身行禮,“小子李寧,見過父母大人。”
眾人當中自然有認識縣令大人的,當反應過來是縣令大人后,一個個行禮。來人正是本縣父母官吳傭吳縣令。
原來吳縣令今日處理完結命案后,心里終于放下一塊大石,心情甚好,便想請李寧來拜見。從陳小六處得知李寧來了蘭花苑,蘭花苑正在搞詩會,索性便親自過來了,便見到眼前一幕。
吳縣令笑容滿面,親切的對李寧說:“唔,你便是李寧啊,果然是個聰慧的小子,本縣還得感謝你的幫忙呢。”
剛才譏諷嘲笑李寧的人心里打鼓,沒想到這少年竟然與縣令大人有私交,連大人都感激他的幫忙,那剛才得罪了少年不就是得罪了縣令大人,眾人惴惴不安!
“大人何出此言,小子并未幫上什么忙,都是大人您和季師爺、趙班頭他們的功勞。”
聽完李寧所說,縣令師爺等人越發高興,對李寧越發喜愛。
“本縣剛才聽了你的一番文章,著實難得,若每個少年如你所言,我朝必然更加興盛。另外,本縣聽聞你準備參加此次童試,本縣愿為你具保,你看如何?”
縣令大人具保,李寧當然愿意了。“多謝父母大人,小子感激不盡。”
“嗯,本縣看好你。”吳縣令轉頭對其他人,漠然道:“你們都起讀書人,學孔孟之道,習程朱理學,應品行高尚,德行兼備,豈可因他人年少便譏諷。警之,誡之,改之!”
吳縣令的這番訓誡其實已經挺重,說的在場的讀書人連連應允,周進更是冷汗連連,像他這種老秀才,更進一步的希望基本沒有,想在本縣作威作福,縣令還是不敢得罪的。特別是吳縣令訓誡時候眼神深深掃了他一眼,想來已經對他有些怨言,使得他更加忐忑。
李寧隨著吳縣令等人人離開了蘭花苑,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覷,眾人也沒了繼續吟詩作對的心情,詩會最終不歡而散。
李寧與吳縣令一行人找了間茶樓的靜室,縣令很親和,讓季師爺和李寧陪坐下首,趙捕頭和陳小六門外等候。
李寧泡茶手法其實一般,后世接待客戶偶爾也有泡茶,在坐三人他身份最低,年齡最小,自然是他來泡茶。后世的泡茶方式有些小差異,好在其他兩位對于他泡茶的手法并不在意。
吳縣令坐在上首笑瞇瞇的抿著茶水,季師爺率先開口:“東翁特別感謝你,對于昨日案件的幫助,解了燃眉之急。你雖年少,但處事沉穩,且心細如發,對于審案頗有一套,可愿與我共事協助大人。”
李寧明了,這是吳縣令想問問他有沒興趣做他的幕僚。李寧給季師爺添了杯茶,回道:“多謝師爺謬贊,小子還年輕,怕是難以擔當大任。況且小子有意科舉,還想多學習些知識。”
對于李寧的婉拒,兩位并未生氣,反而微微點頭表示贊許。
吳縣令放下茶杯,緩緩道:“你有科舉之心,甚好,少年人當如此。本縣問你,課業如何?”
“四書五經皆通讀。”
“那本縣便要考驗考驗你了。”
李寧起身,向吳縣令拱手道“請父母大人出題!”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何解?”
“此句出自《中庸》,意思是:由真誠達到通曉事理,這叫天性。由通曉事理達到真誠,這叫教化。真誠就會通曉事理,通曉事理就會真誠。強調的是真誠。”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又做何解?”
“此句出自《孟子·滕文公下》,景春與孟子討論關于怎么才算大丈夫,孟子說富貴不能迷亂他的思想,貧賤不能改變他的操守,強權不能屈服他的意志,這才叫作大丈夫。”
吳縣令又問幾個問題,李寧皆對答如流。
吳縣令夸贊道:“不錯不錯,功課扎實。明日署衙邊會方便公示,縣試將在一月后舉行。你可以安心備考,其他報名、具保一應事宜我會交代師爺為你辦妥,也算是對你幫助的補償吧,好好加油。”
李寧向吳縣令和季師爺行一禮,表示感謝。
吳縣令又道:“本縣剛才聽聞你那少年強則國強的文章,很是欣賞,可否現于紙上。”
李寧欣然應允,待小二取來筆墨,李寧將《少年說》默于紙上,寫完后雙手呈給吳縣令。
吳縣令接過紙帖一看,道:“嗯,字體工整,蒼勁有力,學的可是柳公柳體。”
“正是。”李寧學的正楷字體學的就是柳公權的字體,柳公權的書法以楷書著稱,以骨力勁健見長。
“不錯,柳公書法最能磨練人的意志,年輕人就是得先學正楷,切勿直接行書,否則便失了根骨。你這字已經頗有幾分柳體韻味,再接再厲。”吳縣令瀏覽全文后又道:“此篇《少年說》作的極好,難得啊,本縣也非常喜歡,好!好!好!“
吳縣令一直贊嘆著,身邊的季師爺也不停點頭表示贊同,搞了李寧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人家梁大大的著作,自己是盜用啊。李寧自我安慰,罷了罷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盜用了,就當是我自己所著吧。
當天,李寧回村的時候,吳縣令還特地安排陳小六雇用了輛牛車將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