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澈啊……司澈！”

他猛地靈魂一收。

董誠一臉憂心的看著他。

“怎么了。”

“我問你才怎么了。從剛才上課開始你就魂不舍守的。如果不想打球就別跟著來了。你這萬一被球……唉我說你臉上的傷怎么回事？跟誰打架了到底！打人不打臉你沒跟人家說啊？”

說了。

沒用！

“你到底最近撞什么邪了？”

其實是撞女鬼了。

“是不是因為月亮姐那事兒？”

“唉？關學姐什么事。”

“嘿！胳臂肘開始往那拐了哈。”

“什么、跟什么？”

“都說你是月亮姐的人了！抱著大腿了吧？以后發達別忘了關照小弟我啊。”

沒懂……

“你這無辜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啊！！！”董誠一個手賤，捏了捏司澈的臉。

捏完以后瞬間發覺球場上的人看他們倆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想想自己好歹是個隱形出柜的人，也就別拖累別人了。

“給你看段視頻。”

于是兩人索性跑到了教學樓后側的花園里。

不料那里一對一對的情侶正鋪展著彩色方格子桌布，在草坪上野餐……

董誠立刻慌亂起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

司澈擺了擺手表示根本自己沒在怕的。

“果然是背后有了月亮姐的男人啊，嘖嘖！”

視頻中正是上次他扛著月亮姐走出酒池的一幕。

“那天學姐喝醉了。”

“知道啊！這酒池肉林的，難道還看不出來啊。”

“……是喬琪學姐找我去幫忙的。”

“知道啊！”董誠繼續將進度條往后拖拉了一下，“后面有呢。你扶著兩位美女學姐一起進電梯呢。”

“看看清楚，”手指幾乎要點穿屏幕了，“是我和喬琪學姐扶著習辭兮學姐呢！”

“所以你們后來是……姆……雙飛啊？”

啪！司澈實在忍無可忍，手指一挑，手機從董誠的指間飛了出去，砸落在草地上。

“嘿，你怎么還惱羞成怒呢。”

“董誠，我從來不管別人在背后怎么說你，我信任你的人品。雖然你有時候會玩的過分了一些，但是你做人的人格還在。這種視頻一看就是背后陰人的，我一個男的就算了，讓學姐看到她多寒心啊。我是沒有資格來要求你刪了它，但你如果還當我是你同學是你朋友的話，就不要再傳播它了。”

黎玥是怎么死的！

那就像一把刀，時時刻刻插在他的胸口。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與黎玥的自殺表面看來毫無瓜葛，可事實上呢？

當他聽到顧夏青說出那句，“是為了你”。

就跟他親手將黎玥推下高樓沒有分別了。

他雖然沒有那么喜歡黎玥，但也不能否認黎玥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她是個敢作敢當的人。

是個在公共汽車上受到了色狼的騷擾會毫不猶豫反抗的人。

是恩怨分明的人。

但是在遭到了那樣的羞辱后，她卻選擇沉默了。

一個人孤獨的、狼狽的承受著一切。

司澈不明白她為什么要自殺，為什么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方法。

她明明那么勇敢。

哪怕自己明著暗著拒絕了她，她依然毫不退縮的告白。

可是當他試圖去理解一個女生的脆弱的時候，他分分鐘就害怕了。

真的是怕了。

董誠在司澈的目光中退讓了，他當著他的面刪掉了視頻。

“其實，大家也沒有惡意的……”

“有沒有惡意，并不是你們自以為的。”

司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草坪，留下的背影在董誠的視線中孤傲如頭狼，也像頭狼般的不可親近。

有些人天生就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

習辭兮被最近的視頻騷擾搞的都有些精神炸裂了。

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向屏幕背后活在陰影中的人影開炮。

作為傳統傳媒大亨的女兒，她自然知道這里頭的規律，也知道要壓下一個傳播渠道不如避開它重新開鑿平行渠道，完全替代它。

然而最近無論什么樣的熱搜都離他們的世界太遙遠了。

除非是立刻拋出學校校長出軌教務主任之類的忒大新聞。

要么就是系花懷孕流產。

私下里其實已經開始物色了，但是純打造一條熱門沒有那么容易。

一走出教學樓就看到司澈站在那里的時候，她頭也沒抬的直接轉了個身。

“學姐！”

“……”唉，可惜！長得那么水靈，腦子不好使。都這種時候了，避嫌都不知道啊。

既然人家都已經叫她了，她也只好停了下來。

這個小學弟一定是個鋼鐵直男無誤了！

“最近流傳的視頻，學姐有看到么？”

真、單刀直入。

“看了呢。”

司澈的腦海里閃現出的畫面是黎玥在網路上黑白色的照片，以及她拿著公仔的袋子站在學校門口等他放學時候的畫面。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可以多幫幫她，多關心她一點，而不是在完全失聯了以后才想起來曾經有過那么一個女生大膽而主動的追求過自己，如果能夠來得及陪她再多聊兩句，哪怕不能完全打消她赴死的決心。

至少讓她知道，她不是孤單一個人的，該多好啊。

“司澈？”

“學姐，你不要放在心上。拜托！如果……你覺得心里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說，無論什么時候你想聊天，你需要我，我都在。”

“你都在？”

“對。我一直都在學姐身邊！”

從小到大她聽到過無數的表白，還有一生一世要跟你在一起的那種。

叫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那種。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相信過。

到底是為什么呢？

或許，時機不對吧。

因為現在司澈說的時候，她竟然就相信了？！

連習辭兮自己都驚訝到莫名其妙。

她怎么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眼前這只直男小奶狗的話？？？

可是他水波流動的眼睛，呼出的極深極沉的氣息，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語氣，還有他按在她肩膀上的雙手，都在準確無誤的向她表明著——他確實是認真的！

可是，“為什么呢……”

“因為是我把學姐從酒池里拉出來的。是我與學姐在一起經歷的！”

他們是在一起的！他們——是一起的。

司澈想要告訴她的就是這個。

她并不是一個人啊，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是別人眼里的笑話。

就算是他們笑話的也不只是她一個，還有他。必須連帶著和他一起。

“司澈啊，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跟學姐是在一起的，所以學姐你不是一個人。”

一顆心淪陷的時間需要多久？

一秒？一個世紀？因人而異的吧。

習辭兮，月亮姐卻需要三個呼吸。

她在心底默默的掙扎著，我再給你三個呼吸的時間，你可以在這段時間內逃開，徹底的逃離我，我絕對不會去追逐你。

但是若是過了這三個呼吸的時間，你——就是我的了。

無論以后你就算反悔，后退了，我都不會輕易的放你走。你在我面前就必須扒下一層皮來……

因為那層皮，是屬于我的。

是屬于我的心的。

是屬于我的祭奠。

誰都不能奪走，明白了么？

三個呼吸后，習辭兮徹底的凌亂了……

因為司澈后退了，他真的后退了，乖巧的、柔順的后撤了半步，雙手也松開了她的肩膀，表情有一些不自然。

“對不起學姐！我……太急了……”

“你急什么？”

“我沒有要冒犯學姐的意思。我只是必須告訴學姐我心里在想的。”

必須？有什么是必須的呢。

有什么可以讓這個一貫沉靜的小學弟，如此慌張不已呢。

那或許就是一個美麗的時間差——誤解。

一個措手不及的深陷了下去，一個慌不擇路的彌補心中的缺憾。

這一次換了習辭兮先伸出了手。

司澈疑惑的看著她。

他的眼底里有星星，有大海，蔚藍壯闊極了。

“不是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么。”

“嗯。”

“那我們拉個勾啊。”

“唉？”

“契約精神好不好？”

司澈詫異的笑了起來，不愧是傳媒大亨家的大小姐呢。

這樣子的學姐還懷疑她會想不開？是不是自己想法太多了一點。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反悔的是小狗吧。

于是兩人默默無言的拉了拉勾。

“喬琪啊！”

“唉？”

“出來陪我喝一杯吧。”

“怎么啦？我忙著……你沒事吧？不會還在為那個視頻糟心啊。不是跟你說了……”

“不是。我好像……掉進去了。”

“啊？！哪兒呢！我找姜叔來救你？不對啊，你還能給我打電話，你怎么自己不找姜叔啊。”

“姜叔救不了我的。現在誰都救不了我了……”

“嘶！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嘖！你上次怎么不攔著我呢。”

“我攔不住啊！要是攔得住，還能求那個小學弟幫忙啊？”

“……你說你求誰來不好呢。”

“怎么說話的，我當然是求個靠譜的……你這語氣？！……不會吧！”

“……我還能怎么辦呢？他在那里一臉害羞靦腆的看著我，可是非要說跟我在一起，不能讓我一個人承受，我能……那感覺很微妙啊。”

“完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