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孝零睡眼朦朧的盯著那個“死亡”賬戶看看足足有20分鐘,通常檢查這樣的賬戶只要0.2秒。
他將手中的蝙蝠俠馬克杯放在了美隊神盾的加熱器上,猶如行尸一半的站了起來,走進了隔壁嵌入在書柜里面的那個小房間,那原本就是一間壁櫥,但被硬打造成了一個房間……
還沒走進去他就看了一眼腳下,看了一眼頭頂,確保沒有什么致命暗器之后才踢了踢一張狹窄的單人床墊。
“唉,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找一張床睡呢。”
明沫身上體現出很強烈的創傷后應激障礙俗稱的PTSD。她睡覺的時候,進食的時候基本上不能靠近她方圓4米。
否則就會受到她本能的攻擊。尤其是睡著的時候。
棠孝零剛開始把她接回家,根本不會在意那種事情。
由于他還是一個人居住,母親住在另外一個城市,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明沫,他在客廳里打了地鋪。
結果半夜越睡越冷,他想也沒想就跑進自己房間去拿條毯子。
誰知道一推開虛掩的門,一把水果刀筆直的從對面墻上扎了過來。
還好她瞄準的部位是他的腹部,或者準確說是一個成年男性的腹部,他嗷嗷叫著想要報警,被她翻身起來就壓住了。
然后看著她輕車熟路的幫他包扎……從那以后對他留下了長達半年的陰影。
當她逐漸對他放下戒心,而他親自動手給房間周圍布置了紅外監測報警器后,終于可以自由的走回自己的房間了。
于是某個清晨,他超額完成了自己修煉的極品代碼,煮完一杯咖啡順便做了一個培根吐司煎蛋,靈機一動也給明沫做了甜甜卷。
在他送到她床頭準備給她一個驚喜,結果驚喜是自己的!
她幾乎是閉著眼睛將他翻身壓倒,單手虎口掐住了他的脖子,就在他斷氣的前一秒,她的眼睛終于睜開了……看著已經面色泛出青紫的棠叔,十分尷尬的給他做了人工呼吸。
“多謝……女俠……不殺之恩……”
她過去的經歷他從來沒有逼問過她,也沒有好奇的打聽過,雖然好奇的深挖過,然而網路的世界也不是鋪天蓋地的,也有涉及不到的地方。
棠孝零的隨遇而安,各憑本事的天性是他能夠與明沫和諧的相處下來的契機。
其實在他走動的時候明沫已經醒了,在遇見嘉箬,和嘉箬交談過后,身體內的某種本能的戒備心已經完全的復蘇了。
他們是能夠在虎口下,狼群里活下來的孩子,是老佛爺口中的“小寶貝”。
不僅僅因為后天的努力,血液中本能的天賦也是不容忽視的。
雖然沉睡的兩年中,她試圖去淡忘一些東西,卻從來沒有被遺忘,只是壓抑了罷。
她走過去,坐在了棠孝零剛才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黑夜中散發出瑩瑩之光的神盾加熱器,淡淡的搖了搖頭。
“這個是限量版,漫威指定周邊工廠出的!”
明沫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賬面上借貸兩邊的數字以每秒的速度在不停的跳動著。
棠孝零端起蝙蝠俠喝了一口,“有可能是被某個大賬牽動的。有必要這么謹慎么?都死了那么久的賬戶了。”
凡是老佛爺分下來的賬號無論死了多久都是可能死灰復燃的。
尤其是這個賬號是專門設置來給她用的,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被牽動。
“可以看出是哪一方在運作么?”
對于明沫的要求,棠孝零素來都是有求必應的,簡直長腿叔叔真人版。
在一串串的代碼飛奔之下,果然找到了兩個源頭。
“出賬的是本地一戶基金代理。入帳的……”
“怎么了。”
“雖然IP顯示是在境外,但是透過濾鏡顯示操作人也是在本地。”
“本地。”明沫暗自重復了一遍,那就是說明這場冰層下的交易就在自己周圍了?
“明沫啊,這個賬戶到底有什么怪異?你從兩年前就開始盯著了。”
“大叔,你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我這是為了保護大叔啊,那可是答應過娟姐的。”
“唉?!我什么時候淪落到要你來保護了。”
“既然房產已經轉到了你的名下,那大叔就早點回去吧。早上6點的機票就不錯啊。”
“啊?”他看了一眼雷神夜光表,“現在已經4點了啊。明沫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數值還在啪啪啪的跳動著。
每跳動一下,就好像割掉了康兔心頭的一塊肉啊。
【要5萬個星空城索爾幣。】與精巧的重楠木一起送來的就只有這樣一張黑色烤漆燙金小紙片。
那只楠木盒子上鐫刻著紅血色的古埃及文字,康兔早就沒有心思去深究了。
有人敲了敲門,打開門的時候門口已經沒有人了,只有這只小盒子孤零零的躺在門口的踩腳墊子上。
墊子還是顧夏青網購的,是可愛的藍胖子叮當貓圖案。
“就算是租借的臨時房子也必須要住的很溫馨!”這就是新一代的小孩子的觀念。
康兔心底里倒是不反對的,她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小的時候覺得自己吃的苦已經夠了,所以就盡量不愿意讓女兒走上自己的老路。
然而無論她自己還是顧子凌都不是能干的人,無論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意頭腦上都算不上出類拔萃,唯一能勉強稱之為出類拔萃的大概只有挑剔能力吧。
這樣眼高手低的生活很快令她厭倦,如果不是在她的慫恿之下,丈夫顧子凌根本不可能盤下他姐姐和姐夫的住宅,根本沒有資本住上這么好的房子,一直到現在他們自己掙的錢連買一輛好的車都很勉強。
如果不是那筆“勞務費”,他們的女兒怎么可能過上今天養尊處優的日子?
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康兔認定了這個家的一切都是靠她的決斷力贏得的。一切本就該屬于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奪取。
那只盒子看起來很精巧很細致,可是沒有包裝盒。
康兔以為是顧夏青網購的東西送了過來,就草率的扔在了桌子上。
可是放了一會兒突然有了背脊發涼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打開了那只虛假扣上的鎖。
拆下鎖,推開蓋子。
她的心咚咚跳了起來,不過很快又鎮定了。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東西都敢買!”她罵罵咧咧的去把盒子里那只還殘留著血跡的耳朵拿了出來。
拿在手上的感覺是那么真實,真實到她幾乎要相信這是一只真的人耳朵了。
接著她就看到了一張壓在底下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顧夏青。
由于學校提早放了高考班的假,讓大家最后一個月可以自己在家復習調整心態,所以顧夏青沒有再穿著女中的校服,而那件衣服就是不久之前她自己從小店里買回來的,還被康兔懟了很久說是丑。
她的手和腳被綁在了身后后側,固定在一起。
斜躺著,眼睛上蒙著一塊布。嘴里也塞了布條,用粗麻的繩子勒住后綁在脖子后面。
照片里周圍的燈光很暗,但看起來是在室內。
只有一個部位打上了高光,就是顧夏青的側耳。
鮮血淋漓的,神經和白色的骨骼露在外面,連基本的包扎都沒有。
但是涂了一層粉紫色的藥水,大概是擔心她流血致死吧。
康兔害怕極了,害怕的想尖叫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叫不出聲音來。
只是憑空的長大了嘴巴,拼命的在哈氣。
她的手指緊緊的捏在照片的邊緣,卻沒有辦法去觸碰那里面的孩子。
就好像自己手指碰到照片里的人,對方就能感覺到疼痛一樣。
然后她撲向了電話機,卻不敢打電話。
不知道應該打給誰,就那么一直抱著電話機,一直看著照片,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始拼命的翻那個盒子。
一定有什么線索,有什么號碼,電話,地址可以找到她!
然而并沒有只有一張紙片,告訴她去買星空城索爾幣。
紙條的背面還有一排數字代碼,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天一亮她就立刻沖了出去,逢人就問哪里可以買到索爾幣。
別人以為她只是要兌換現金,于是就介紹了一家在路邊的金融投資店面。
她就那么走了進去,已經絲毫不關心會不會是一個騙局了。
投資顧問聽說她要買索爾幣先是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她,然而問她是不是小孩子玩游戲需要的,那種代幣其實已經在市面上消失很久了。
但是她堅持要買,于是在簽署了幾分購買協議后,金融代理就在網上找到了還銷售這種古早代幣的代理商。
即使在虛擬網絡這種代幣也很少了,五萬個相當于索爾相當于軟妹幣500元。
聽到這個轉換率康兔也是驚了一下,但隨即她明白了,這是一張通話卡。
用500塊買通與對方綁匪的一個交流窗口。
然后就在對方的指示之下一點點的深入了這個虛擬代幣的世界。
這種代幣的發售是有限的,很快康兔就意識到自己就像入了一個局,仿佛在購買著一支不知名的股票,為了購買到指定的份額她必須不停的往里頭灌錢,同時放出來的份額卻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貴。
原本5W代幣只要500元軟妹幣,但逐漸的5W代幣卻要真實的5W軟妹幣了。
康兔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里。而且每次購買必須通過不同的代理商,她跑遍了大半個城市。
綁匪為了“鼓勵”她,不停的給她發送只有三四秒的女兒的視頻。
當花出去已經十幾萬的時候,康兔開始奔潰了。
她對著視頻吼叫、吶喊,引來了路人的圍觀,但是每次一聽到有人說要報警或者勸她去專業的機構,她就嚇得逃跑了。
對方能夠毫不猶豫的連耳朵都割下來,一定是喪心病狂的綁匪了。
而且對方根本就知道她住在那里。
那只盒子,一定是有人親自送上門來的。
僅僅4天,她就已經花出去一百多萬了,對方在視頻里打出了一行字:【想不想給你女兒喂一點吃的?】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女兒已經不吃不喝四天了,她自己也沒有吃什么東西,但是喝了水。
那個時候開始,她便徹底奔潰了。
對方讓她做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
一直到14天的時候,她身無分文的走上了楊浦大橋……
獨自一個人,穿著十幾天了都沒有換過的米黃色毛絨大衣,一條腿上的絲襪破了。
走的搖搖晃晃的。
就在她準備好要跳下去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對面的橋梁上也走著一個人,好像就尾隨著她的步伐。
她仔細的瞇起眼睛看過去卻看不真切。
可是隱隱約約的卻感覺那個人影很熟悉。
她于是走下了橋欄穿過飛梭而來的車流奔跑過去。
她看到了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有個十分冷峻的面孔,可是看清楚以后她始終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
“舅媽。好久……不見啊?”
不、不……不會的!
康兔的神經徹底的分崩離析,她突然跪了下去,她突然明白了顧子凌在醫院的病床上在說的話到底是什么。
章濘沫啊!
他為什么不干脆的說出來,就是章濘沫啊……
“濘沫啊……你回來啦……還活著……?!”
“舅媽,別再給那個家伙打錢了。沒用的,你給她多少錢,她都玩不夠的。別理她就是了。”
“沫沫啊,我知道錯了!舅媽知道錯了呀……你、你……放過青青吧?啊?!她是你妹妹啊,她是你的小妹妹呀,你小的時候放學了不還逗著她玩么……你還把假的小老鼠放在她枕頭邊,想嚇唬她來著,后來被你媽媽狠狠罵了一頓啊……她是你妹妹啊……”
明沫的眼角有溫熱的液體一顆一顆的沁了出來。
“不是我。”
“求求你了……你放過你妹妹吧!你有什么怨什么恨的,都沖著我來,沖著你舅舅來啊,是我們不對,我們做的不對……我們知道錯了啊,你舅舅現在啊還躺在醫院里,他不行了……你放過青青吧?啊?舅媽求求你了……”
“為什么說我媽媽有精神病啊?為什么要把我送去孤兒院啊?為什么要霸占了我爸爸媽媽的房子啊?我爸媽欠了你們什么呀。”
“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可是你不能拿你妹妹出氣的呀……你這樣是沒有人性的呀!”
“我沒有人性?”
“不不……你有人性,你小的時候最聽話懂道理了,所有的長輩都喜歡你,你最乖了,你不會傷害你妹妹的對吧?”
“我說了,你不要再給那個賬戶打錢了。我會想辦法找到她的……”
“就是你啊!你還不承認?有什么好不承認的!你就是為了回來報復的?!你舅舅都說了,說你去醫院了,去嚇唬他了!你干什么呀要……你趕緊把你妹妹放了!不然我現在就報警了!”
明沫猛地一把搶過了康兔手里的電話,用力一甩扔出了橋面。
她不會跳下去了。
明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康兔在背后歇斯底里的喊著,“章濘沫啊,你沒有人性啊!你真是個惡毒的畜生啊!你落井下石……房子肯定也是你搞的鬼!你不得好死!跟你爸媽一樣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我們青青少了一只耳朵啊,我要你斷手斷腿……”
那天之后康兔沒有再打一分錢,她也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所有的余額都被那可怕的代幣吞沒了。
也沒有新的視頻過來,也沒有更多的短消息過來,一切風平浪靜的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而另一個房間內,胡子拉渣手邊堆滿了各種罐裝咖啡飲料瓶,能量飲料空罐,清醒噴霧的棠孝零不斷的排除著一個個的監控攝像頭的畫面。
“找到了!哈——天大地大,就沒有我棠孝零找不到的死角。”
明沫悄悄的靠近他的后背,一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你真的是大灰狼叔叔,不是長腿叔叔呢。”
“唉?說什么……”
眼前驀然一黑。
明沫一把擋住了他前傾的額頭,然后小心翼翼的將他的頭放置在了松軟的靠枕上。
她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不愧是老三啊!那個腦子最聰明的家伙,也是對安雅最不服氣的家伙。
還以為她會聽話的乖乖回去,原來并沒有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