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看著明沫被帶走，雖然兩個中年警官態度還是很客氣的，沒有推推搡搡，沒有押送犯人似的粗魯。
可是明沫在鉆進公務車后座的時候慢了一步，那個高個子警官還是推了她一把后背。
在對面保姆車后座上的司澈有些穩不住，開始挪了挪身子。
副駕駛座上的姜淮國始終暗中觀察著他。
“行了，小鹿啊，我們走吧。”姜淮國吩咐了一聲司機。車子發動了，司澈才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嘆了口氣，有些不解的問，“那兩個人不是都抓到了么，怎么會牽扯到別的人？”
習辭兮罔顧左右而不語，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司澈視線還在盯著她，前頭的姜淮國只好說話了，“據說就是那兩個人親口交待。他們極力否認在死者生前QB過死者，只是拍攝了照片而已。拍攝照片的目的矛頭就是指向這個女孩子，說是她指使的。死者當時被認定自殺，尸檢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任何傷痕。現在人都已經火化了，家屬也沒有追究什么，也說不清楚了。”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也是司澈此時心底真正的困惑。
明沫跟黎玥之間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用到這樣傷女孩子自尊心的手段。
一開始逼迫他跟黎玥約會，還以為是女孩子之間惡劣的玩笑，或者是遇到了真心話大冒險之類出格的游戲規則。
后來發現黎玥是真心喜歡他，司澈有些退縮了，他還一度以為是因為自己拒絕的關系才促使了黎玥的跳樓。
他也不過只是在聊天的時候無意中提過一句，那是一個問句，作為女生會不會真的因為被自己喜歡的人拒絕就輕易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當時聽到他的這個人間真實困惑，所有女團的學姐、學妹、同學爆發出哄堂大笑，有個學姐還拍了拍他的腦袋，姿勢就跟她在照片中拍自己家金毛腦袋的動作一模一樣。
“太可愛了吧，小司司！怎么會有這樣的困惑？你是不是從小真的被女孩子們追怕了？他們也太過分了，把我們小司司嚇成這樣。放心放心！他們不會真的自殺的，他們心中愛慕的哥哥不止你一個。你去放心大膽的拒絕他們吧！如果不行我可以假冒你的女朋友，哈哈哈……”
可是、可是黎玥真的就死了呀！
只有習辭兮注意到他依然沒有放下的焦慮。
她現在已經很習慣觀察他的眼神了，那里頭會透露出許多不同的情緒，尤其在焦慮的時候，光芒會變得忽閃忽閃的非常不穩定。
習辭兮是喜歡觀察人的，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會帶她到半島酒店的敞開式花園中，她還坐在手推車上，一起看著底下形形色色路過的人群。
等她會說話的時候，家里就開始不停的輪換家庭教師。
所有的家庭教師都知道自己對習小姐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錄音，而且那些錄音是有人聽的，就是習秉丙自己。
然后他空閑的時候就跟女兒聊天，問她最喜歡哪一個老師，為什么喜歡那個老師，那個老師最喜歡的口頭禪是什么。
說話的時候對應的動作是什么，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動作和語氣。
觀察人，仔細的琢磨背后的意義，再扔出一塊石頭看看砸在人類這片湖面上能夠掀起什么形狀的漣漪。
是好玩的游戲。
司澈是個漂亮的男生，情緒通常又都很壓抑，因此觀察起來特別有意思。
于是她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問他，“那個女孩子是誰，叫什么名字？”
他果然露出一臉張皇失措的表情，習辭兮暗自得意的笑了起來。
“叫什么名字，說！”
“黎玥。”
“是哪個學校的。”
“市中體校。”
“啊……就是那個。”她聽說過，有個妹子來學校找過司澈。正好碰上了斐力借著阿楠上演美救英雄的名場面。
斐力能夠耍的手段她是從來不驚訝的，只不過這么末流倒是有些失望。
“所以是喜歡那個女生才開始交往的？”其實這個問題有些多余，他已經說了，因為拒絕。
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通常應該不會這么八卦的，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更期待著一個否定的答復。
“也就跟她約見過一次。”那一次他始終無法承認就是約會啊……哪有被別人脅迫的約會，“是因為一個特殊的原因。但是她之后好像誤會了，所以才會來學校門口等我。如果真的是因為我的原因的話，那個時候我希望自己能夠說的更通情達理一些，或者多聽她說一說。”
習辭兮是想要安慰他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她的女團里的女孩子們，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更嚴謹些說都是家境殷實生活在社會上層結構中的女孩，他們是可以輕易的說出“何不食肉糜”這樣子話的人。
雖然那句話在后人的眼里是一句諷刺的話，但是在現實中它就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習辭兮沒有辦法對他簡單粗暴的說，不是你的錯啊，司澈。是那個女孩子的心靈太過脆弱了。
因為對一個原本已經不堪一擊的女孩子說出那樣的評價，并不會顯得自己多有同情心。
她用了另一種方法，既然女孩的家人痛苦到不愿意再深究這件事了，那就讓外人來做吧。
出乎意料的事是整個事情的始末竟然已經在網路上消失的一干二凈。干凈的幾乎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可是她還是追蹤到了一點殘碎的面包屑。
她拋出了一個詢問的帖子，很快就有人回復吧，別問，問就是刪。
再問就是封。
然后她的帖子就不見了。
但是她已經抓住了那個第一個回復她的人。
不貴哦，僅僅就是50塊錢的紅包，立刻就收到了壓縮后的照片。
打開以后她看到了那兩個猥瑣的男人，匍匐在一個無助的少女的身上，少女看起來沒有反抗，也或許被人下了藥。
用面部復刻軟件還原了兩個人的面貌后，她直接交給了姜淮國。
“這倆誰啊？”
“變態。一直在放學的路上伏擊女學生，姜叔幫幫忙扭送公安局吧。”
原本是打算抓出來揍一頓的，有錢，有臉，就可以了。
但是忽然想起來阿楠已經跟著斐力走了……走了……不要她這個筆友了。她又信不過其他的人。
姜淮國一個退伍人員做事果然牢靠，兩個人紛紛落網，雖然平時不務正業但說起自己騷擾放學后的女學生一事，兩人委屈到痛哭流涕。
“我們真的沒有啊，老大！我可以、以還沒有出生的兒子跟你發誓保證，要是有，他就沒雞兒眼！！！”
“你媳婦懷孕了？”
“我哪里來的媳婦兒啊，老大！”
“……”
最后其中一個終于著不住，承認了，就那么一回，也不是大學女生，不知道是哪里的學生。
就在一輛面包車的后座上。
拍了幾張照片而已，摸都沒摸幾下。
“那個兇的跟個雌老虎似的丫頭看著。那丫頭簡直就像警匪片里出來的身手，把我們打的鼻青臉腫……”
姜淮國卻是怎么都沒有找到他們口中所說的“丫頭”。他開始懷疑他們是編著謊話蒙騙他了。
可是那天姜淮國接送習辭兮的路上，其中一個打電話給姜淮國聲稱又見到了那個丫頭。
就在爵色人間的附近。
習辭兮微微笑了笑，“姜叔叔，是不是應該轉交給官方處理了？”
黎玥事件重新被翻了出來，在校內群里造成了很不良的影響。
聲稱是黎玥朋友的人，朱晴晴和李靜也實名描述了黎玥在跳樓之前的幾個月里過的渾渾噩噩精神失常的日子。
她遭人威脅，腰上還殘留著傷口。
那個傷口司澈是親眼見過的，黎玥也對他說過是什么人傷害她的。
逼死她的人，就是那個女生！
那個到現在身份都不明確的女生。
害死一個人卻堂而皇之逍遙法外，正義何在？
標題直指人心。
司澈一頁頁的翻著，手指和心臟都顫抖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是自責讓他難受的話，現在則是心疼和迷茫。
怎么會、怎么會是她的？！
她為什么逼死黎玥，到底有什么理由。
一定是有理由的吧，她絕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啊……
“怎么好像不開心呢？”不是真正的禍首找到了么。
司澈有些走神的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學姐。”
“唉？今天下午沒課的吧。”
“嗯。艾斯那里明天有一場面試，讓我去。”
習辭兮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加油！要不要我和喬琪去看你？”
“那個、不用了。你們來我反而會緊張的吧。”
Emmm？看到他們反而會緊張？習辭兮不動聲色的笑了起來。
走出社團會館的時候司澈撥打了明沫的手機電話，不出所料“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這個該死的女人！
就非把自己搞那么神秘不可么。
為什么說了可以做他的姐姐，做出來的事情卻跟個鬼魅一樣。
所以現在他要怎么辦？要怎么才能見到她、幫她？
她是不可能再自己跑到他家里來了。
下次見面一定要問清楚，她到底是住在哪里的！這個人真是太不可靠了。
說消失就消失的。
難道要去問姜叔，這種人一般會被帶去哪兒審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