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習家的別野出來，回到自己家的老舊小區。
一股刺鼻的煙熏味讓司澈立刻皺起了鼻子。
難道是哪一戶人家著火了……剛想到這里，他的臉色整個變了。
整個小區若是說到著火，最容易著火的不就是他自己家么。
這要是萬一真燒起來，自己家燒沒了也就算了，一不小心牽連了隔壁鄰居、樓上樓下，他是鐵定要被趕出小區了。
若不是街道看他母子可憐，吳美芬又在這個老小區住了那么久了，偶爾還肯幫襯幫襯。
千萬、不能、是家里、著火！
他立刻飛奔起來，一口氣直接跑到了家門口。
門關的好好的，周圍煙熏味也散了些，可能根本不是自己這棟樓的。
可是推開門他傻眼了。
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房門都開著，窗戶也開著，可是、可是老媽不在呀？！
他第一反應就是撲到窗口去往下看，二層樓摔不死人，但也能把人摔暈了吧。
搞不好還斷了個腿，然而底下草叢茂密，不聽任何呻吟掙扎之聲。
他又神色恍惚的出了門，連身后的房門都沒鎖。
突如其來龐大的內疚感差點擊潰了他。
為什么要在學姐家吃飯啊。
為什么就不能更加堅定一點，直接回家來。
為什么不敢跟學姐說啊。
有什么怕丟臉的，丟臉跟丟了老媽，到底孰輕孰重難道心里沒點數么。
下樓恍恍惚惚的在小區里亂找，看到了拿著電筒在巡邏的胖姐。
一把過去抓住了胖姐的手臂，胖姐嚇得一哆嗦以為是色狼差點尖叫起來。
“小司啊！你要嚇死我啊！”
“我媽呢？看到我媽了沒有？”
“沒有在家么？”
司澈松開了胖姐轉身要走，這回是胖姐抓住了他。
“怎么啦小司，又一個人跑出去了？唉！我跟你說過，這個情況你要想辦法解決，不行的話就得送專門的地方。你白天上課不在家，找個鐘點工定時去看看也好的呀……”
送專門的地方要錢的，找鐘點工也是要錢的。
他已經故意努力、刻意的忽略掉這部分，為什么突然之間人人都要沖到他的面前，來提醒這件事情。
為什么就不能對他友善一點點？
為什么就不肯給他再多一點點的時間。
在心底聲嘶力竭的吶喊：老媽！求你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的，我可以站出來，我可以賺錢養家，養你，重新去找回姐姐，只要你再給我一點點時間……
小區又不大，小區一眼就能夠望到頭，只有被葡萄架子藤蔓遮擋住的部分，讓人一眼看去錯以為這個地方很大。
司澈頹然的在葡萄架藤包裹住的L形長廊底下坐住。
默默的掏出手機，盯著亮了又暗了的屏幕。
現在只能等著，等著有好心人發現老媽，只要老媽還有一點點的神思，能記得他的電話就好辦很多。
如果、萬一，老媽都不記得了。好心人只能送她去附近的派出所。
再不濟……再不濟……算了，不要想下去。
所以到底為什么要去吃那頓飯呢？
為了遵循規則么，害怕格格不入么，害怕被學姐拋棄么。
為什么自己要弱小到連一個人都保護不好的地步……
“怪不得，她的眼里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我。眼神總是在故意躲開我的視線……原來真的是我不配啊……”
“小司啊，喝酸奶！”
不喝！
不……他猛地抬頭。看到母親就站在那里，穿戴整齊，眼眸也很清亮，只是閃爍著一絲絲詭異的光。
“你去了哪里！！！”他跳了起來，沖過去雙手按在了母親的肩膀上，按的有點重了，母親嫌棄的想拂開他。
“不好意思……”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司澈腦袋里就是轟隆一聲，應該是某根血管被阻住了一瞬豁然通開了。“我帶了些酸奶過來，但是我們喝完了。阿姨說也要給你留一點，所以我就帶了阿姨一起去買了。”
她本來是沒想要帶吳美芬去的，可是吳美芬開了窗一直站在窗口看著她。
看著看著她心里就虛了，可千萬別掉下去，掉下去她一條命都不夠賠的。
算了，那就一起去吧。
司澈從她手上接過了袋子，一言不發的推了母親的后背往自己家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一把刀子在心底里剮一下，剮的生疼。
“啊喲找到啦？”胖姐還在一晃一晃的巡邏著。
“嗯。找到了。”
“下次小心點。我們誰都怕家門口出點事，不吉利的。”
“好的，我知道了。對不住。”
走到樓下的時候明沫的腳步停下了，她并不打算上去，今天也不是來看司澈的。
總覺得在他面前有些局促起來。
“小雅啊，怎么不走了呢？書包太重啊，太重讓弟弟背呀。”
司澈的手指默默的握緊了，一直變成了青白色。臉上也沒有一道血色，死沉死沉的。
“你去幫姐姐背包！”母親推了一把扶著她上樓的司澈。
那雙宛若飽含著天辰星際般的眼眸黯淡了下來……
她看到過那樣的眼眸失去光澤后的樣子。
它徹底的暗了，再也不會亮了。
“媽，”！！！司澈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她在說什么？！“我走得動。書包不重。”
她根本就沒背包！
明沫側身而過，穿過他的身邊，繞到吳美芬前方的另一側，伸出手挽住了吳美芬的胳臂。
吳美芬立刻放開了他的手，去抓著自己“女兒”的手臂，然后“母女”倆歡快的上樓了。
“這門怎么沒關啊？”
“弟弟幫我們開了唄。”
司澈進門的時候趁著老媽進房間，一把將明沫按到了墻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眼神中灼疼的神情讓她憂慮，該怎么讓他放下這層戒備呢。
原本還處的好好的，他心血來潮的來一句，“我喜歡你”。打的她措手不及……
不需要做朋友，不需要做家人，更不需要做情侶，但是她可以照顧他。
這是什么樣的關系？契約精神么。
“你需要幫助。”
“不需要！”
“你需要。”
“不需要！明沫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的！”
為什么非要這么對他，為什么……他做錯了什么呢？得寸進尺？還是不思量力？
連朋友都不是的話，她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呢。社會主義感？
“明沫，做慈善不是這樣做的。”不是枉顧別人的自尊心，全部踐踏在腳下以后，依然若無其事的出現，柔和的、親切的、撩撥心弦的伸出援手，不是的！
“你要的，我沒有。車，我也沒有……我只有……我什么都沒有。所以，你走吧。”
呃……明沫一下子被眼前的局面弄懵了。
“我來看看阿姨也不行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出現在我的眼前就是不行！
“這是誰啊，你的同學啊？”吳美芬一臉茫然的走出了房間，就好像一天都在里面從來沒有出過門似的。“叫你同學進來坐啊。”
司澈深吸一口氣，“我同學要走了。”
“那你送送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