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該看到的都看到了。”原本以為這樣說，對方會心虛，然而并沒有，于是只好繼續說下去，“你給那些男生錢。他們把搶走你的東西都還給你了。你還打了其中一個男生一巴掌，因為他不小心劃你的臉了……”
還要說下去么？黎玥挑釁似的看著對方。
但是從對方的眼底里沒有看到一絲的畏懼。
連瑟縮了一下都沒有。
她似乎在思考？
黎玥猶豫起來，她看起來最多也就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吧？
從她的行為黎玥已經不能再相信是出身警校什么的了。
她不知道社會上還有什么職業是需要買通不良少年去迫害女生的。
這顯然是一出戲！
目標觀眾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天城女中的學生！
“你用什么收款？”對方沉默了很久才對著黎玥開口了。
“啊？”
“問你要多少錢呢。”
“我不要錢！”黎玥自尊心受損似的咆哮起來。
對方語氣終于軟下了一些，“這是我電話，等想到了再聯系我。”
“等等，你叫什么？”
“明沫。”
“我叫黎玥。”
“不用告訴我名字，只要閉嘴就行。”
“你為什么要在那個女生面前演苦肉計啊？”
對方忽然一個飛躍將黎玥壓在了背后的廣告牌上，黎玥由于是體育生身體的敏捷度很高，動態視力也很好。
可是沒有受過專門訓練的身體機能根本跟不上動作。
被明沫死死的壓住了肩膀，明沫的另一只手扣在了她脖子上。
呼吸的壓制讓她不由得手腳無力起來。
“我說過了，閉嘴。”
黎玥眼白的部分很快隱現出擠壓后的血絲。
但是她嘴角固執的揚了起來。
“是不是什么條件都可以。”
“不是。”
“那多少錢都可以。”
“也不是。”
“你沒有誠意啊。”
“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共多少人么，這個城市里一共有多少人？每一天，這個城市里要失蹤多少人？”
“威脅我啊？我又不是廈大的！”
“只是給你這個小妹妹科普一下。”
“那個男生！”
“什么。”
“我要那個男生。”
“誰？”
“做我的男朋友。”
明沫松開了手。
黎玥可以清晰的從對方冷漠的眼神里看到鄙夷、不屑、輕蔑的神態。
可是她不在乎。
她已經過早的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
必須要計算好自己到底該爭取些什么。
否則很容易浪費手中僅有的資源。
她本身掌握的資源就不多。
所有人都認為她應該繼續在女田發展。
仿佛只有念體校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并不是那樣的！
她知道自己在田徑一塊走到了死胡同。
準確的說是向官帶著他們一起走進了死胡同。
于是就假冒父母的名義，提出了退學。
她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準備參加高考。
體育比賽有加分項。哪怕普通的專業就夠了。
一直以來都是封閉式的訓練，連一個早戀的機會都沒有。
體校男生又都是粗獷有余，腦容量不足，看著都叫人揪心！
明沫拍了拍她的肩膀，“As You Wish！”
“什么意思？”
“自己回去查字典吧。”
要接近一個人有很多的手段。
但要讓一個人對自己又畏又敬卻不那么容易了。
明沫慢慢的翻著手機中這幾天以來跟蹤觀察到的結果。
顧夏青不是一個乖乖女，絕對不是！
哪怕表面上裝的再像。
乖乖女不會造假自己的摸底考試。
不會囤積大量的醫院就診證明。
她買證明用的錢都是從早飯里省下來的。
還有一部分是賣掉了男生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的錢。
雖然永遠只梳著馬尾辮，涂潤唇膏不用唇彩。眉形每半個月修整一次。
身體spa也只做她母親會員卡里的項目。
但是不止一個手機號碼，用二手的黑機，頻繁的更換著主機以外的號碼。
都向明沫高亮警告著，沒有表面上那么寧靜。
她買了一板希臘酸奶，坐在過度老化的秋千架上。
不能晃，一晃會掉！
今天天空還微亮著，沒有上一次那么黑。
于是就讓舊小區顯得更加潦倒狼狽了。
有散步的小狗跑到她的腳邊嗅了嗅，她蹲下身把舔蓋的責任托付給了它。
舔完以后小狗滿足的跑開了。
余光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靠向了自己。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剛剛好。
“你先回家，我在這里等你。”
“唉？”
“你媽媽不是在等你么。”
少年有些害羞的抓了抓后腦勺，“要不要上去坐一會兒？”
想到一會兒要說的話，明沫堅定的搖了搖頭。
“啊，對了。這是給你買的酸奶。我不小心喝掉了一罐……”
少年笑了起來，她不得不再次避開了他的眼神。
心里默默的念道，老大，你會原諒我的吧？我只是小小的用一下他，以后一定會保護他的。
“媽媽很喜歡你的酸奶。”
“那就好……”看著少年的時候，明沫忽然感到難以啟齒。
可是又轉念想到，以后對他好一些，多照顧一下他的生活，不就好了。
“那個，司澈啊，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
明沫還坐在過度老化的秋千架上，語氣是寡淡的，但是腳尖悄悄的靠近了少年站在對面的雙腳。
她受過很好的訓練，她知道怎樣潛意識的表達出對一個人的親近。
不僅是說話的詞句，語調，肢體動作，眼神……
司澈溫暖的笑起來，哪怕在夕陽下依然閃耀出不一樣的明媚。
“好呀！需要我幫什么樣的忙？”
可能是一無所有，也就無需忌諱。
從小看著母親被太多的親戚拒絕，他們看向這個殘破的、不幸的、煎熬中的小家庭的眼神是一片死水的。
好像母子兩個再也站不起來了。
司澈雖然很用功但不是讀書的料。若是放在普通的家庭或許能平平當當混到大學畢業，找一份還可以的白領工作。
可是學費、家里的生活費，母親的醫療費，背在身上就成了重擔。
司澈看到過那些為了爬上獨木橋借了學生貸款，又為了滿足虛榮心為了滿足私欲不停的借貸，利滾利，分崩離析的學長。
有些甚至已經接到了很好的offer，希望就在眼前，然而最后就是那么一公尺再也熬不下去了。
他唯獨感激父母的是，給了他一副很好的架子骨，讓人舔顏的容貌。
很小的時候他就隱約的享受到福利。
分到的午餐會比別人多一份。
送他的禮物格外精致細巧。
他只需要朝著對方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是他笑的時候內心卻是悲涼的。
進入環藝明校也是水到渠成的。
最初的時候他想要選藝術系，但是負責面試的老師是個中年的女子，戴著反光的老年眼鏡，雖然面容嚴肅刻板，卻是難得認真負責的老師。
她告訴了司澈一個“潛規則”。
藝術專業不是給普通人學的。選擇藝術專業的只有兩種人，天賦異稟的天才譬如雷昂那多，或者天選之子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那一群人。
司澈駭然的看著她。中年老師的眼光中閃出一道和善的目光，“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愿意努力的孩子。也擁有了特屬于這一行的優勢。試試表演專業吧？”
司澈就是在這位老師的建議下選擇了表演專業。然后在校內的信息墻上找到了實習模特面試的機會。
雖然沒有經驗，但憑借過人的底子還是爭取到了許多機會。
攝影師告訴他，你的條件很好！是我見過的學生里面難得的好。只要肯努力，機會總會光顧你一次的。
于是他開始愛惜羽毛，不敢惹是生非，因為他沒有任何殷實的家底供他揮霍。
很過個夜晚，被母親吵醒，與母親撕鬧，騙母親吃藥，哄母親睡覺……然后一個人坐在空寂無人的天臺上，瞭望著遠處的星光。
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如果還能夠回來該多好！
兩個人照顧媽媽至少比一個人強。
他也后悔過那個時候自己為什么不拉住姐姐，為什么要讓姐姐一個人去找爸爸。
為什么不跟著一起去。
可是那個時候他還太小，被姐姐和媽媽的吵架聲嚇到了吧。
他笑起來的樣子柔軟而美好，明沫不自主的眼前恍惚了起來。
“告訴我，有什么可以幫你。”
俯下身，輕輕的靠近她的身邊，可以嗅到……熟悉的味道。
屬于司澈的天賦之一，他對氣味有著特別長久的記憶力。
“我需要你，去認真的談一次戀愛。”
少年的身體僵持在原地，漂亮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害羞的薄霧。
有些不自然的輕輕的咳喘一聲。
“姐姐是在跟我開玩笑么。”
“不是……”明沫深吸一口氣，自己也覺得這種要求羞恥到難以開口，“那個女生你見過的，她叫做黎玥……”
那層害羞的薄霧驀然就化作了一片冰霜。
司澈站直了身體，俯視著坐在秋千架上的明沫。
“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天在公交車上抓著你的挑染著五彩斑斕發色的女孩子。”
明沫第一次如此刻意的回避掉一個人的表情。
她可以想象到那次經歷對他來說是不堪的，辱沒的，有惱怒卻無法發泄的。
但是她卻如此輕而易舉的提醒了他，重新幫他回顧了一番。
抱歉啊！
“我不喜歡那個女生。我也不想談戀愛。”
明沫默默的看著他。
你會同意的，你會答應的，可是……我卻不大想用那種方式來讓你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