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云頭?
“啊,沒什么。”云夜凌擺手
不再說話。但是他的心里卻突然有一個感覺:好像這個案子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從一。開始就錯了,大錯特錯了。
可是錯在哪兒呢?
他的心情漸漸沉重。在馬甸鴿子市,沒有任何人聽說過什么梁根柱。
和夕玖邪轉(zhuǎn)悠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云夜凌實在累得不行,便走進了一家小飯館吃點東西。剛把一碗牛肉面吃完,白夜貘就打來電話,要云夜凌把目前的案情匯報下。云夜凌只好打發(fā)夕玖邪先回隊里,自己要在這一帶再打聽一下那個姓梁的動靜。
云夜凌有一個感覺,那小子就在這帶活動著。
云夜凌一個人坐在飯館,慢慢地把面湯喝完,云夜凌的心事越來越重。整個的案情不依他的意志為轉(zhuǎn)移,正在朝著個更神秘的方向運行著。
云夜凌先前以為那只不過是幾個毛賊在作案。
后來又出現(xiàn)了新的情況,一般的銀行搶劫案變成了復(fù)雜的國際融案。
現(xiàn)在,找了一圈梁根柱而不得之后,云夜凌又有了一種更異樣的感覺。
這個梁根柱真的存在嗎?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這里起到什么作用?如果說他真是那個幕后指揮者,那個后臺,那個超級大老板,怎么他會在賣衣服攤活動?怎么又會跑到鴿子市這種下九流的地方?
他為什么要在衣服攤和鴿子市這樣的地方待著?
大隱隱于市?
可是,這種地方人多嘴雜,最容易走漏風(fēng)聲,難道他作為一個慣匪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云夜凌從飯館出來,正是暮色從遠處席席卷來之時,幾條街道上都暗起來,好些人家已經(jīng)上了燈。
云夜凌走過鴿子市,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關(guān)張。只是在市場對面的一個民房的門前,還有幾個人在干活兒。
忽然,云夜凌覺得自己的后背一緊。只有在他感到危險時,才會有這樣的本能。
是有人在盯著他,正在暗處盯著他的背影!
云夜凌猛地一回頭,哪里有什么人?云夜凌呆立了一會兒,他又繼續(xù)往前走。但是那個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了。
云夜凌的心提了起來。
有雙暗處的眼睛也隨著他的腳步在移動。
云夜凌已經(jīng)能大體確認(rèn)它們的方位了,只是他要自己沉住氣,不動聲色。
云夜凌走到了那幾個正在揚曬高粱米的小伙子跟前,云夜凌站住,朝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問他們這是不是鴿子食,多少錢一斤等等。
“看樣子,你不是養(yǎng)鴿子的主兒吧?”一個光著膀子的小伙子問。他的腰身特長。
“啊,只是業(yè)余愛好。”云夜凌微笑。
“你可是在這邊轉(zhuǎn)了半天了,沒見你買什么呀?”另一個長得像黑泥鰍的更年輕的小伙尖聲道。
“啊,我是來找一個朋友的。”云夜凌清了清嗓子,“他叫梁根柱,你們有沒有聽說啊?
“梁根柱?”長腰身的小伙子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兇狠地一笑,“從來沒聽說。”
“你看,我還有他的照片呢。”云夜凌把那張照片拿給他們看。
“真沒見過?”云夜凌不死心的問道
這時已經(jīng)走到他們跟前。他發(fā)現(xiàn)在他們干活兒的那塊小空地的后面,還有一間簡易房,里面堆滿了裝高梁米的麻袋.隱隱約約,云夜凌似乎看到有一個人躺在那麻袋上睡覺。
就在他跟長腰身的小伙子說話時,那個感覺又次出現(xiàn)。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沒有。”小伙子們都搖頭。
“沒聽說過?可是好多人都說,他就在鴿子市貓著,天天來呢。”云夜凌一邊說,一邊又無意似的朝前挪了一步。
發(fā)現(xiàn)那目光正是從那間倉房里射出來的。
現(xiàn)在云夜凌已經(jīng)可以肯定。
他的心跳得好厲害.....
“你跟那個什么姓梁的是朋友?”黑泥鰍有點不信地問。“多年的老朋友了。”云夜凌溜一眼那間小房,突然地發(fā)現(xiàn),原先躺在麻袋上的那個人不見了。
“哎,你要干嗎?”長身腰的小伙子驚慌地一叫,要攔住云夜凌。云夜凌二話不說,一步躥進了倉房,看到后面的窗戶已經(jīng)打開,窗戶扇還在左右搖動。他一矮身,躍出窗,正好看見了一道黑影消失在遠處的暮色中。
“好小子,你往哪兒跑!”
云夜凌提氣猛追,朝著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過去,很快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追進了一個垃圾場。云夜凌立住腳,喘息了一會兒,一時不知再往哪個方向去追才好了。
如山的垃圾中,有幾頭豬正在拱食吃。一戶人家正住在這垃圾推的旁邊,搭著一個用油氈紙和破塑料布組成的小房子。三個臟兮分的小孩正在門口玩著撒尿和泥一類的游戲。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蹲在門邊,敞著懷喂著一個嬰兒,同時又拿眼睛斜視著,顯然她有一只眼睛是假的。
“有沒有看見一個人跑過去?”云夜凌問。
女人好像沒聽見,仍是呆看著他,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云夜凌又大聲問了一遍,還是不得回答。
這時,房后突然轉(zhuǎn)出來了一個人,沒有腿,用兩只木拐撐著,兇狠地把長長的下巴朝指了過來,用一種幾乎無法聽懂的口音大叫大嚷。云夜凌被他的那個瘋勁嚇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你少來嚇俺老婆,俺要殺了你!
他好像喊出了這樣的內(nèi)容。
云夜凌沒法跟他們交流,只得掉頭跑出了垃圾場,朝著更深的夜色中追去。
前面有條人影似乎又閃了一下,消失在道高墻之后。
云夜凌追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高墻不過是一叢高高的蒿草。
越過蒿草,便看到了一垛高梁秸和雜木頭。在那柴垛的后頭,出現(xiàn)了一間小房。
沒想到這里還有一戶人家,跟周圍的荒野為鄰,自有一種清靜。小房的后面就是果園,可以想見,是什么承包果園的人在此安下家來,一為看園子,二為生活的方便。
云夜凌猶像片刻,才小心地上前,先聽了聽屋里的動靜,然后便接近了門口。
屋子里靜悄悄的,兩扇沒有上漆的簡易木板門都是黑的。他舉起手來,剛要敲門,就覺得不對勁了。
有人從后面拉住了他的衣服。
本能地,他一個旋轉(zhuǎn)身就要跟后面的那個人搏斗。一看之下,他差點樂出聲來,又嚇得住了口。
原來是一只黑狗,不知從什么地方無聲地鉆出來,用嘴叼住的后襟。從沒見過這樣的狗,竟然比人還陰險,因而本來放松的心立時更緊張。
去..他這樣呵斥,指望把狗嚇退。
那狗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他,一點也沒有放口的意思。在看來,那狗眼中有一種邪惡的東西,好像它不是普通的畜生,而是一個惡魔的化身。
云夜凌正要飛腳去踢狗,這時門突然開了。
在門洞里,站著一個黑黑的人影。
云夜凌正忙著擺脫狗,“一見那黑影,頓時呆住不動了。說也奇怪,那狗本來在低吼發(fā)威,這時也跟一樣靜立不動,只是嘴巴還緊緊地叼著的衣服。
“你是什么人?”黑影終于出聲了。是一個異常蒼老的聲音。
“啊,老大爺,....云夜凌又掙了一下。
那黑影聲低喝,不知是叫了什么咒語,或者是那狗的什么怪名,黑狗一下子松開了,鳴咽叫著,逃到屋子里去了。
“你到底有啥事?”黑影又問。
“....我想打聽一個人。”云夜凌躊躇一下才說。
黑影哼了一聲,云夜凌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然后他朝后退了一步,卻開得更大了些。云夜凌明白這意思是讓他進去說話。他想了下,便邁步進門了。
門在他身后呀呀地關(guān)上。
屋里有一股濃濃的煙草和農(nóng)藥的味道,很是刺鼻。云夜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在屋子的深處,有一張木板床,床頂上放著一盞油燈。借著燈光,才看出那老頭兒樣子好像有一百歲了,彎腰駝背,面色焦黃,老年斑布滿臉皮,看上去像是一只畸形的發(fā)了霉的土豆。老者抽著一只一尺長的煙袋,不住地噴著煙霧。
正是那煙讓云夜凌喘不上氣來。好厲害的關(guān)東煙。
“打聽啥人哩?”老者說著,示意坐下。
云夜凌坐在了一把自制的粗木大椅子上,正對著坐在床上的老者。
一種異樣的感覺使他覺得不安,不自在,不得勁。好像是這椅子太不舒服了,又好像是這屋里的味道太難聞了。
云夜凌一時無法肯定。
“啊,是一個姓梁的人,叫梁根柱。您聽說過嗎,大爺?”
云夜凌對著老者看去,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個古代的人物,那應(yīng)該是一幅古畫,一具僵尸,而不應(yīng)該是一個活人。
然而,他不但是活的,還輕輕地咳了一聲。
“梁柱兒?”老者缺牙的嘴里,吐出了哨子一樣的風(fēng)聲。
“是這個人,”云夜凌把照片掏出來,遞過去,“您看,就是這個穿夾克的。”
老者瞇著眼睛,湊近油燈,看了那么長的時間,好像是要查看這照片上的每一束光波,每一個陰影。然后,他把照片還給云夜凌,又搖了搖頭。
“沒見過哩....他又長長地吸了一口煙,噴出了更刺鼻的煙圈。“啊,那好吧,麻煩您了....我走了...云夜凌一站起來,不知怎么,身子就搖晃了下。
“別走啊,再坐一會兒吧。”老者又抽了一口煙,慢悠悠地說。云夜凌一陣頭暈,身子晃了晃,真的又坐回椅子中。
“可........我....云夜凌不知自己想說什么了。
他的神志為什么不清楚了?
還有,他想睜大眼睛,可是眼睛竟然睜不開了。
老者一下子站了起來,動作輕健得如同小伙子。
“怎么樣了,警官?”他湊得近近地,看著云夜凌的臉。
你.....你,云夜凌的舌頭硬得像生鐵,怎么也說不成話了。“沒錯,“老者一聲獰笑,“我就是梁根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