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子有點上頭了,甩了甩腦袋,“我,對那個武大郎,煩透了。他攤上事兒了。”
說到這兒,安公子停了下來。
三全會意,拿起來安公子面前的酒壺,給他杯子里添了酒,安公子一口飲下去。
“他抓丁,連他媽個屁都不給人家,連男人帶女人、老母雞、老母豬,是個母的全抓走了。”安公子拍了拍桌子,“最后怎么著,暴動了好幾個地方。哈哈哈。”安公子拍著手地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安公子努力地平復了一下,接著說道,“武大郎夠狠,平了個村子,把鬧事兒的嚇了回去。”
“事兒平了,不是好了?”三全試探地問道。
安公子說了下話,“平了就好了?不能夠!不能夠。”安公子一邊說,一邊搖頭,“大領導,對他有很大的意見!要辦他。”
接下來,安公子把日本人對武藤的不滿,全都暴露了出來,添油加醋地把自己是怎么落井下石的,說得很詳細。一邊拍著桌子說著,一邊直問三全“你猜怎么著”。
最后,安公子說開了,“老弟,就沖你們上次找我策劃接待日本人,我就看出來你們是日本人的好兄弟。我力薦了你們,來給招兵。”
三全一聽,心里罵娘了,這小子,知道什么叫拉壯丁嗎?比他娘的皇帝登基還費勁,他還以為給警察局送來個大禮呢。
心里雖然問候他的親人,嘴上客客氣氣,“多謝安公子美言。”
安公子聽了哈哈笑著倒了下去。
安公子的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局長把幾個隊長副局長一股腦喊到了跟前,“從今天起,十天內,湊齊三百人給日本人送去。”
任務布置下來了,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大家又湊到了三全辦公桌前,三全明白,這是向自己討招來了。
抓壯丁,無非就是找人,一看冊子,按冊要人,這時候,能收錢的就收錢,人嘛,去城門口堵,主要公路上設卡,去附近村子抓人。
方針既然定下來了,自然就要開始行動。
日本人也是把幾個城門口的憲兵崗減了一大半,哨卡主要的讓給了警察局。
三全帶了一隊人,接手了西門。三全有個底線,莊稼人,盡量不抓,為此他派了幾個人,去城外二里地設了道關卡。
一天下來,幾個城門,也就抓了二十幾個人。
收了隊,就有人嘀咕,“明天見到就抓,不然三百人,猴年馬月能湊齊啊。”
狠抓了幾天,進城人少了,幾乎沒了。
三全只好帶人出城進村。
一天回來,也沒抓到幾個人。老百姓被日本人抓怕了,都跑得無影無蹤。
眼看七天過去了,還差一百多人。
這天晚上,武藤找到警察局,進了局長辦公室,二人說了幾句話,武藤就離開了。
武藤一走,局長就叫來了三全,“武藤最近搶了一個礦,結果被政府征用了,武藤決定把礦工賣了。”
“賣了?不挖礦?”
“那東西的狗腦子夠用,先賣給我們,那些人就成了保安團,他再從保安團要人去挖礦。”
“狗日的。”
“不過,費用嘛,老小子要征兵經費一半。”
“局長,咱們能搞定的。”
“哼,買,而且,我把經費承諾,全給他了。”
三全剛要說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馬上改了口,“那我們放回去一些吧?”
“嗯,湊夠了人數就行,其他的不管他,多出來的人,看看,有哪些是莊稼漢子,就放了,就說我說的。”
三全看出來了,這是在給武藤挖坑啊,背后保不齊還有安公子的影子。
期限到了的那天,三百人的隊伍,排著亂七八糟的隊形,集中到了城外的一塊空地上。
三全作為押送人員,自然是跟著一起去了。
日本軍官哇哩哇啦說了一大堆,三全一個也沒聽懂,安公子的翻譯他壓根兒就沒認真聽。
最后,安公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把愣神的他拍緩過來勁兒。
“哎哎哎,站這兒,站呆啦,快走快走,皇軍在臺上等你呢。”
“等我?”三全脫口而出。
“走走走。”
就這樣,三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別連拉帶拽地拉上了臺。
上了臺,漸漸地,三全才搞明白自己的處境,自己感情這是被臨陣授將了,懵懵懂懂地被拉著拍了照后,就結束了。
日本人走了,留了個安公子陪著三全和三百個保安團員。
安公子勾著三全肩膀,“兄弟怎么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特別向皇軍提議,給你來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三全看著他笑模樣,不知道說點什么才好。
安公子接著說道,“兄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武藤之后要做什么,我看得清楚,就看你能不能配合了。”
三全一愣,怎么配合?
安公子一副你懂得的樣子,“好了,接下來享受你的特權時光吧。”
三全一把拉住他,“回來,把我們撂到這兒,算怎么回事兒?”
“你們有專門的營地啊。”安公子微笑著說道。
“哪兒?帶個路。”三全看著他。
“嘿嘿,就在腳下。”
“兄弟,別鬧啊,這可是塊空地。”
“要我說,這是個寶地,你看遠處山上有樹,右邊是河,中間一大塊空地,多適合做營地。”
“皇軍這是要我們自己做啊。”
“兄弟,就說你和皇軍一條心嘛。”
三全心里全是罵娘,日本人,安漢奸,還有局長。
三全把保安團里的木匠找了出來,帶著去砍樹,搭房子。
日本人做事雖然扯淡了點,物資還是照常給了。
營地五天后修了起來,有營房、伙房,還有圍墻。
安公子在營地修好的上午來了,帶來幾箱沒有刺刀的木槍。
交接完,安公子拉著三全進了休息房,“老哥哥,這個官兒,當的可稱心?”
“安公子美言在前,自然差不離。”
“哈哈哈——”安公子仰頭大笑,心里很受用,止了笑,正了正嗓音,“不打哈哈,我聽說武藤老小子,最近在不停地給長官送錢。”安公子停住了話頭,看著三全。
三全一抬手起來,坐到了挨著安公子的位置上,“這話是怎么說,咱們兄弟,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武藤準備干嗎?”
安公子回頭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身后,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武藤那個老小子,在四處走動,聽說最近要轉讓股權給日本人縣長,就是要——”安公子頓了一下,又壓低了聲音,“要對你動手了。”
“啥!這老狗,我怎么得罪他了?”三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握著拳頭,盯著安公子。
“兄弟,我要嚴肅的糾正你。”安公子正了正臉色,“武藤是日本人,你怎么叫他老狗,對日本人是極大的不敬,他是有不對,可是并沒有這么不堪。還有于你不利,你我這樣的,要在日本人面前供職的,叫的難聽叫久了,哪天脫口而出,就是個死,尊敬要發自內心。”
三全聽得有點愣,直到聽安公子說“與你不利”時,才頻頻點頭。安公子對三全的態度極其滿意,一把摟住三全的肩膀,就想說道:“聽我說,兄弟。他不是要對你下手,他要對你的人下手。”
“我的人?你是指……”三全剛要說,安公子攔住了他,“對,就是那個意思。”
“這個難辦呢,皇軍和皇軍好說話,最后我就是個替罪羊。”三全有點沮喪地說道。
“嘿嘿,哥哥我還能看著你往火坑里跳?”安公子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請指教。”三全誠懇地說道。
“放心吧,到時候我來救你。”安公子直截了當地說了這么一句。
三全不知道說什么,心里就是覺得這一句太敷衍了,信息量不夠。
安公子說完那一句,就再也不肯說了,無論三全是套話,還是直接問。
安公子離開了,三全召集了保安團的幾個小隊長,問了一下訓練的事情,也就沒再說什么,他心里著急,要去城里。
在警察局的局長辦公室,三全面前放著熱氣騰騰的一杯茶,局長拉著三全的手,坐在一旁,“兄弟兄弟,有空來看哥哥啊。”
三全和局長敘敘舊,就問起來這個事兒,也告訴了局長安公子的話。
局長站起來,來回走了一會,想了想開口道,“這個事兒,鐵定沒你的好,安公子既然說救你,那就有他的招,不過你小子一點不付出是混不過去,關鍵是要給日本人不追究你一個借口。”
“這個借口太難找了,總不能家里有事兒?”
“我看日本人很看重這個保安團,武藤的運作也只是在鋪墊,他的事兒要做成,只能是搞定你,然后生米煮成熟飯。”
“這么說,我要做的就是不從他。”
“對,不能讓他得逞。”局長肯定的說了一句。
“這好辦。”
“不,不,不!”局長連著搖頭,“只是拒絕的話,還不夠。”
三全還是沒聽懂,忙抓住機會問上去。
局長把辦公室門關了起來,湊到三全耳朵邊低聲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