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早上上班的時候，因為早飯的關系，我常常去驛站旁邊的小吃街購買一家大爺的煎餅，自打我工作以來，他就一直在那，幾年以來的手藝，味道一直沒有變。

眾所周知，小吃攤一般早上都出攤特別早，為了維持生計，大部分都會開到晚上才會回家，通常收攤的時候，見到沒有客人來了，早的話七八點晚的話九十點就急忙收拾攤子回家了，一是為了照顧家人，再者就是好好休息，方便準備第二天的食料。

這位大爺不同的一點在于，他比其他的攤主都要晚，有很多次我加班路過看到他還在那里，明明已經沒有顧客，他還是絲毫不著急收拾攤位。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晚上路過他那里，準備買點夜宵，就開玩笑地說了句:“大爺，這么晚了還不回家陪陪家人??！”

大爺也十分風趣地搭了腔，他原本不經意說的話沒想到讓我瞬間沉默了下來。原來，他沒有家人。

他看到我驚愕的表情，轉身坐在了攤位后面的馬路牙子上，示意讓我坐在他的旁邊。

“我進去過，進去了30年。”

他說出這句話時有一種釋然的感覺，接下來的對話，讓我沒有想到的還不止這些。

30多年前，這位大爺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就在他在剛剛長大成人的年紀，父親因為被老板陷害致死，他也正是為這個事情拿著父親的證明材料去找老板討回公道。

“我這輩子忘不了他的樣子?！贝鬆斦f到這里哽咽了。

那個年代，能住的起大房子的都是有錢人士，他父親的老板也是如此，老板穿著光鮮亮麗的披風，叼著雪茄不屑地回絕了他的請求，并且侮辱地說道他生來就是賤命，過得就該不像樣子。

“所以后來你沒有抑制住沖動？”我想我大體猜到了結局。

他說到這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什么賤命富貴命呢，再寶貴，也不過只是一條命而已。”

他入獄的時候還有些勇氣，但是母親探望他的時候總是抑制不住情緒失聲痛哭，他說，他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對不起他的母親。

入獄時有一個獄友和他幾乎一樣，他說那個人被判了死刑，因為他總是頑固不化，甚至他臨死前也沒有屈服，監獄里那些狐朋狗友還戲稱他是什么“漢子”，即使被獄警打的肋骨骨折了七八次，還在法庭上“義正言辭”地說他的做法沒有錯，他死之前，沒有任何一位記者采訪過他，就連他的案件也是把他用死刑犯一帶而過，名字都沒有提。

因為是第一次入獄，大爺十分害怕，所以他完全服從管理，也慢慢改變了自己，至于他說到的這個死刑犯，也曾經挑釁過他，雖然并沒有任何影響，不過那個人充滿怨恨的眼神，他同樣一輩子都忘不了。

“死刑犯，沒什么好講道理的?！蔽已a充道。

“是這樣沒錯，”他嘆了一口氣，“我實在是搞不明白，到底是人要罪大惡極到什么程度，才會讓一個人在殺了他以后沒有半點悔恨?！?

“不，大爺，不是沒有悔意，是他所經歷的事情，已經完全扭曲了他的心理，無藥可救。”

大爺站了起來，擺了擺手又走到了攤位上。

“唉，算了，不說也罷，你一個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做一個，放心好了，面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