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和善溫柔的女人有時并不比惡劣的女人安全無害。

當然，這是后話。

轉回現在，心事重重的江先生面掛微笑來到了趙小姐的廚房。

趙小姐的廚房是這處清水房里唯一的亮色。古典歐式風的整體廚房，以米黃色為背景，精美的古董餐盤擺滿實木立柜，愛奧尼克柱式裝飾林立，佐以一個仿古的電壁爐。裝修奢華內斂，透露著燒錢的氣息。

但燒錢和講究還是有區別，只燒錢是暴發戶，只講究是老學究，趙小姐的裝修處之中庸，色調過于明亮，并不符合趙小姐偶爾眉眼間的憂郁，只合乎她外表一貫的熱烈歡快。

趙小姐一貫的熱烈外表粘死在她的血肉上，這讓她在哪里都是一副表情，而餐桌邊的各人也都是一樣的表情，微笑，歡迎。

江提莫隱隱覺得詭異。

“今天，我很榮幸地邀請到江先生來寒舍小聚。鼓掌！”

趙璇波還是那身米白色過膝棉布裙，但行為舉止有些“過度”優雅，仿佛身上裹著修身到有些窒息的禮服，就像某些很正式的儀式開場前那樣，主持人帶頭歡呼，氣氛愈加詭異。

眾人積極地應和。

“所謂‘人不知而不慍’是指君子，我們都是俗人，不能強求。但我們至少是文明人，這些小事有則改之，不要有下次，那這件事就可以翻頁。現在江先生為了很小的事情感到困擾，而我經過他的同意，可以略盡微薄之力。所以我希望大家也能表示一下。”

女孩站在桌邊，俯視眾人。

江提莫一時又是大腦一片空白，這一幕他似曾相識，心中只有敬畏。

“姐！”坐在長桌一角的一個少年忽然發聲，卻又僅僅喚了一聲，沒有下文。

“小穆，過來。”

男孩遲疑片刻，還是低著頭上前，徑直走向江提莫：“你好，我是穆小明。”男孩從手上解下一串材質不明的暗紅珠子，珠子只有紅豆大小，形狀不一，“朋友。”

江提莫接過珠子，但眼中的警惕幾乎要溢出。

“朋友。”

男孩重復一邊，隨即望向趙璇波，像一只完成任務后就立刻討要獎勵的狗。

“很好，好的開始。”趙璇波笑著伸手請穆小明坐下。

而后，氣氛突然歡快起來，宴會進入高潮。

雖然廚房及內包式餐廳是歐式裝修，但席上的主食卻是鹿肉，傳統的中式做法。席間眾人熱情而略帶矜持，江提莫在趙小姐的帶領下和眾人交談，明顯感覺到他們骨子里都不是矜持的人。

趙小姐看出他的疑惑。

“只是喜歡這樣的氛圍罷了，就像把生活過成一場戲，找些樂子。

“人生太長了，很容易活著活著就突然不想活下去了，總要適時找點刺激。再說又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就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事。

“人啊，總要找一點活下去的理由，理想也好，享樂也罷。這件事不分高低貴賤，但凡還活著的人都一樣……”

趙小姐忽然長嘆一口氣。

“不過我好像一開始就選錯了，這是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