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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與歲寒終倔強

  • 離花情
  • 湫盡
  • 2685字
  • 2020-04-17 17:09:12

“胡鬧!”

晚膳將開,蔣宅的正堂上,蔣老爺重重一拍主位座椅扶手,聲音大到能把他胡子吹起來。

蔣兒知道,父親生大氣了。

蔣兒很少見父親這么生氣,或者說,很少見父親對她這么生氣。

在記憶里,這還是第一次。

堂上的哥兒們、姐兒們、叔兒們、嬸兒們,大概也沒見過如此吹胡子瞪眼的蔣老爺。他們看得呆了,甚至不來扶假意跪在地上哀求的蔣兒。

膝蓋隱隱作痛,蔣兒心中苦悶,只盼母親快來救她。

蔣兒在心中祈禱!求啊求,盼啊盼,母親總也不來。她嘟著嘴,開始自救,蔣兒調(diào)整了哭腔,抽噎著:“爹爹…蔣兒、沒有胡鬧。”

蔣兒悄悄看了眼父親。

父親氣的在大堂轉悠,指著她的手開始顫抖,“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兒家有上進心是好事,但你要拋頭露面去學堂上學…”父親停了停,像是被這提議氣笑,“絕不可能!”

父親氣得咳嗽起來,身旁的管家連忙遞水,蔣老爺生氣的揮下茶杯,瓷片碎了一地。

蔣兒嚇了一跳,差點跪不穩(wěn)。

“可是爹爹也說,我這輩子一定要活的順心,您不讓我上學,我不順心!”

蔣老爺?shù)溃骸奥犅犇阏f這話,已經(jīng)不知天高地厚了,說什么效仿英臺和木蘭!那梁祝是個什么典故,你到底是從哪聽得這些不堪入耳的東西,女兒家,連臉面都不要了嗎?!”

蔣兒沉默的跪著,她確確實實不明白很多問題。

不明白父親為何罵她荒唐,不明白這要求哪里過分,不明白爹爹怎么變了,居然會不心疼自己。

父女正自僵持著,南宮夫人終于到了廳上,一見此情此景,臉色不由轉陰,忙去扶蔣兒,“這是怎么了,蔣兒大病將愈,怎么還跪在地上,快起來。”

“讓她跪著!她不是愛跪著要挾父母嗎,就讓她跪!”

蔣兒見到母親,心酸之感泛濫,父親卻氣的仍在責罵,“小小年紀,盡會這些為難人的本事,讓她跪!”

不得不說,蔣老爺其實很懂蔣兒。他知道蔣兒跪不久,也知道蔣兒在逼他就范。

父親如此,母親卻不這么認為。

南宮夫人深知蔣兒大病將愈,如今正逢春日發(fā)病之際,萬萬不能讓病情再度卷土。

為了保住蔣兒的安康,她開始勸解:“夫君,你忘了郎中曾如何說她?蔣兒先天體弱……我們發(fā)誓要保她一世富貴、暢心安裕。你阻攔她、有何益處?再者,喬裝打扮成男子,也不是蔣兒一人開天辟地想出來的,既已有先例,有何不可?我真是不明白,之前那么多荒誕不羈的事情,你都縱容她了,唯獨這好學上進倒是不允?”

“別說了!”

父親氣怒的打斷母親,“清明、驚蟄,把你們小姐帶回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再出房門半步!!”

蔣兒未達心中所想,仍倔著不起身,幾個家丁一起上來,硬是把她拖了出去,她大聲嘶喊,“不要!不要…蔣兒要去上學!就要去上學!”

蔣老爺氣急,追到堂口,也較著勁的大喊:“管家,明日就把翰林院的屈侍書請來,親自給小姐授課,絕不可能讓她上學!!”

“實在放肆!”蔣老爺手握成拳,第一次如此受挫,“都怪我平時太驕縱她,無法無天!”

管家規(guī)矩的應了聲是,退下打點。

南宮夫人站在大堂,靜靜的看著夫君。

“這是為了什么?”

蔣老爺抬起頭,稍微平靜,慢悠悠道:“蔣兒在家、在家的周圍、在我的控制范圍,無論她怎么放肆、怎么做了錯事,我都能保護她。因為我是她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蔣琩。可她要喬裝上學,沒了身份庇佑、沒有我的注視、沒了我……她會有危險、被人覬覦、失去安全。蔣兒這么嬌弱,從沒嘗過一點世間險惡,沒有一絲自保之力,我希望她長成這樣,可我最怕這樣的她被用來威脅最怕失去她的我。若是蔣兒成長,通過磨練變得強大,那么、她終于還是會陷入世俗的牢獄,變得不得不爭、不得不沉浮、不得不思考,這樣的她,會逐漸心機、逐漸敏銳、逐漸……變得像我們。”

不得不說,蔣老爺?shù)脑捄虾跚槔怼?

南宮夫人看向蔣兒被拖走的方向,不能反駁。

她的確還是那樣皎潔或絢爛,帶著刺眼的光芒,橫掃世間萬物,灼烈的讓人不敢靠近。蔣兒擁有太陽一般的至純至凈,天之嬌女的輝煌讓人不忍玷染。

可是……這樣長大的蔣兒,真的會好嗎?

這真是蔣家少有的場面。

蔣兒一直喊著,喊的嗓子啞了,頭也痛了,她被帶出拐角,看見母親在堂口揮絹拭淚,心下也有些難過,可她想去學堂,她要去,要去和懷哥哥在一起。

回到屋里,蔣兒傷心的坐在窗前,清明端來藥碗,小聲的勸解:“小姐先吃藥吧,不能和身子過不去啊。”

蔣兒擦干了淚兒,推開了藥碗。

驚蟄和清明對視一眼,又勸:“小姐別鬧脾氣啊,生病可難受了。”

蔣兒不說話,也不梳洗,和衣上了床。

清明和驚蟄還在勸,嘮嘮叨叨,喋喋不休,可她一句也沒聽進去。蔣兒哭得累了,現(xiàn)下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睡了。

當夜無夢。

由于昨夜早睡,蔣兒很早便醒了,驚蟄端來藥碗,清明呈上膳食,可蔣兒看也不看,只是兀自起床,坐在窗前翻之前淘回來的戲本子。戲本子畫多字少,都是蔣兒認得的字,沒一會兒,她便翻完了。

蔣兒合上最后一頁,將書倒過來,從頭翻第二遍。

驚蟄和清明兩兩相望,蔣兒誰也不理。她仍舊翻著那幾本戲文,到了下午,房里來了個老學究,他抱了一堆竹卷、書冊,慢悠悠從房門進來。

驚蟄將他引入書閣,進來便道:“小姐…”

“我不去。”蔣兒打斷了驚蟄的話。

驚蟄急道:“不是的,奴婢方才出去,見老爺讓一堆侍衛(wèi)圍住了聽竹閣,想來…這回生大氣了。”

蔣兒認得驚蟄說的侍衛(wèi)是什么人,他們?nèi)泶┲鴪杂驳囊录祝^戴鐵盔,表情兇狠,歷來誰也靠近不得。她突然想起,昨夜父親說過——不準她再踏出房門一步。

“哦!”

蔣兒恨恨應了一聲,依舊翻戲本子,也不去湊熱鬧。

翻了一會兒,便感到不對勁起來。

她開始頭暈眼花,更兼一種手腳無力。戲本上的小畫、小人通通變得模糊。蔣兒仔細盯著書冊,想看清楚,越是用力,便越?jīng)]了知覺。再有知覺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清明端著個碗,正守在床邊。

蔣兒已被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就連頭發(fā)都重新梳洗了一遍。

清明說:“小姐,你吃點東西吧,夫人就來…”

“誰來都不見,不許開門。”蔣兒嗓子干啞,艱澀地說。

不知事情作何處理,蔣兒果真不曾見到母親。她仍然不吃東西,也不吃藥,驚蟄急了,便趁蔣兒睡著悄悄給她灌參湯。驚蟄一勺勺將湯往蔣兒嘴里喂,蔣兒被吵醒了,她揉揉腦袋,看到驚蟄眼里都是淚水,清明眼下都是烏青。

蔣兒愣住了,坐在床上愧疚而不知所措。

那兩人不敢說也不敢動,就默默陪著。

蔣兒道:“我餓了,想吃粥。”

驚蟄猛地笑了。清明立馬端了粥來,還是熱的。于是蔣兒知道,所有人都在陪她。

自那之后,蔣兒午膳吃一碗飯,下午喝一碗湯,晚上用一碗粥,其余時間就坐在窗前翻戲本,無論再有什么人來,她既不吃東西,也不說話。

清明端來山珍海味,問道:“小姐,餓了嗎?”

驚蟄端來鮑魚海翅,問道:“小姐,用膳吧?”

蔣兒只是搖頭。

江南的奇玩珍寶、世間的美味佳肴開始不停歇的進出聽竹苑,蔣兒看了又看,堅決不動,誓要和父親抗爭到底。

老學究待了兩日,看了兩日,勸了兩日,終于垂頭喪氣的走了,邊走邊罵:“揮霍任性、驕生縱養(yǎng),孺子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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