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勝負(fù)已分
- 觀蒼海
- 謝大宗
- 5447字
- 2020-12-02 22:10:26
練了龜息氣功之后,這次我可以游得更久更遠(yuǎn),完全不用擔(dān)心游不到河的盡頭。地下河的下游越游越為湍急,其盡頭是一個湖。湖在崇安鎮(zhèn)的南面,與處在崇安鎮(zhèn)西面的潭淵崖有相當(dāng)遠(yuǎn)的一段距離。
刻不容緩,一回到洞內(nèi)的水池里,我就與李開河商量人員疏離的安排。上官雨格的手臂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她緊緊的跟在我后面,直到游出水面。
在下水之前上官雨格硬是要我把那幾具骸骨都帶出去埋了,我拗不過她,又加上楊詩兒也說幫他們一把,算是積善行德。她們二人可能是出于同情心,畢竟大家同病相憐,都跌落在這山谷之中,但上官雨格也或許是出于其他的情感。
豁別了幾天的洞外世界,本是令人心情舒暢的,不過剛出來的時候卻是十分的不適應(yīng),特別是那艷陽,格外的刺眼。
“真好啊!可算是出來了。”上官雨格伸著懶腰,瞇著眼睛,臉上露出暖意的笑容,心情極為愉悅。
“是啊,我還以為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呢。”楊詩兒也豁然開朗的環(huán)視四周,從她的眼里,我看到的是輕松,是釋放。
看著她們?nèi)绱碎_心,我也由心底里暢懷而笑。不過很快,我的神經(jīng)便繃緊起來:“對了,李掌門,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參加武林大會吧,或許大會還沒有結(jié)束。”
李開河不慢不急的說道:“李兄弟,我看還是算了吧,以我派現(xiàn)在的能力。”說著,他看了看站在其身邊的弟子,轉(zhuǎn)而嘆氣道:“參加武林大會的門派眾多,大都是江湖上的佼佼者,本來就難以競爭,何況我派如今損失了不少的人,又在洞內(nèi)耽誤了這么多的時間,去了也是無濟(jì)于事。”
“就白鶴堂和萬龍窟、縱橫山而言,我派就已是望塵莫及,連對陣青微派都難以招架,如此之狀況,談何勝算?”
聽到李開河的表態(tài)后,我立即鞠躬作揖,施禮道:“李掌門,晚輩有一事相求,不知李掌門可否答應(yīng)?”
“哦~有什么事?快快免禮,但說無妨。”李開河疑惑的看著我。
為了促成此事,于是我向李開河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晚輩與歸客劍莊的現(xiàn)任掌門蕭凡是好友,前段時間,我們得知縱橫山的謝掌門不打算參加武林大會。另外,謝掌門還加入了歸客劍莊的外援團(tuán),以助蕭凡一舉擊敗眾敵,從而奪得武林大宗師之位。我們認(rèn)為,楊莊主的死很有可能是白起義的陰謀,所以我們?nèi)f萬不可讓白起義的奸計得逞。還希望李掌門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
為此,我再次向李開河介紹了楊詩兒:“李掌門,這位正是楊莊主的令愛楊詩兒。”
“李掌門,還希望你能夠幫助我?guī)熜帧!睏钤妰赫埱蟮馈?
“想不到這位小姑娘就是楊莊主的女兒啊!”李開河如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
“那也甚好,連謝掌門都加入了你們的外援團(tuán),我李某又有什么理由拒絕呢?況且楊莊主在擔(dān)任大宗師期間任勞任怨,無私為民,天下之人皆為贊之,他的二徒弟蕭凡想必也是有擔(dān)當(dāng)之人。”說著,李開河暢懷大笑道:“好,那我李某就成人之美,加入你們的外援團(tuán),傾力相助,不成功便成仁。”
李開河這么一說,我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現(xiàn)在敵我之間的實力算是比較明朗了,李開河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亞于謝掌門,有這兩大高手相助,再加上我的武功大為長進(jìn),看來蕭凡是必勝無疑。
就這樣,我們快馬加鞭的往崇安鎮(zhèn)的武林會臺趕去。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我們便回到了崇安鎮(zhèn),可鎮(zhèn)上的街道并不熱鬧,反而是死氣沉沉的。
按理來說,舉辦武林大會這么盛大隆重的活動,街上應(yīng)該是人山人海、萬人空巷才對,絕不會是眼前的這般狀況。一點熱鬧的氛圍都看不到,甚至比平常時還要冷淡。
我拉住街道上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行人,詢問道:“這位大叔,我想打探一件事,請問武林大會進(jìn)行得怎么樣了?街上怎么會這么冷清的?”
“你們是剛從外地過來的吧?你們來晚了,武林大會在昨天就結(jié)束了。”大叔上下打量著我們,有些惋惜的回道。
“昨天就結(jié)束了?”我震驚道。
李開河神情凝重,問道:“這位大叔,請問那大會的結(jié)果怎么樣?誰當(dāng)上了武林大宗師?”
那大叔嘆了聲氣,極為不悅的說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白鶴堂的白堂主唄,真是倒了霉了,居然讓這種人做了大宗師,還不如讓我鄰家的那個二蛋傻子來做要好些,嗐,看來以后我們老百姓要沒好日子過咯。”大叔輕蔑的笑了笑,表達(dá)了自己的不屑之情,說完,轉(zhuǎn)身便揚長而去。
“怎么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難道我們在洞里待了很久?不對啊,也不應(yīng)該啊。”我低聲嘀咕著。
“李兄弟,先別管結(jié)果怎么樣了,我們還是趕緊回歸客劍莊去吧,到時候再向謝掌門他們問個清楚不是更好?”李開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
“嗯嗯。”
在去歸客劍莊的路中,需要經(jīng)過楊府,楊詩兒說她想回家了,自己失去聯(lián)系這么久,楊夫人肯定是萬分擔(dān)心的。
“沒事,既然武林大會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我們就先去楊府吧,我李某人也順道去拜訪一下楊夫人。”李開河聽到楊詩兒的話后,便不問自請道。
因此,我們就先去了楊府。一路上,楊詩兒都有些不開心,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定。她跟我說她的眼皮總是在跳,感覺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我安慰她說別在意,這可能是你在洞里待久了,剛出來不太適應(yīng)而已。我告訴她沒事的,就算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我們一行人在路上走著,還沒走到楊府,離得不遠(yuǎn)時,路上就有不少人往楊府的方向走去。其中有人認(rèn)出了楊詩兒,那人臉上略帶有悲意的說道:“楊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楊夫人出事了。”
“我母親她怎么了?”楊詩兒頓然被驚嚇到,臉色蒼白,連忙追問道。
那人神情表現(xiàn)得很為難,不太敢明說,只好委婉點回復(fù):“怎么說才好呢,你快些回去看看吧。”
聽到此處,楊詩兒心急如焚,二話不說便徑直往家里奔跑而去,拋下我們在身后站著。
幾乎是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便趕緊追上楊詩兒。過了一會兒,眼前的一幕讓楊詩兒呆住了,只見楊府的大門口掛著兩只寫有奠字的白色燈籠,門框邊披著白色的布幔,地上灑落著許多的往生錢、銀紙,這些布置都一一說明了楊府在辦喪事。
沒錯,楊府確實是在辦喪事,其中堂上設(shè)置了靈堂,周邊的紙扎、罩布、尺香徒增悲涼的氛圍。有一副棺材擺在正中間,臺子下面點上了一盞長明燈,楊夫人安然的躺在棺材里,穿著一身樸素而又不失氣質(zhì)的壽衣。
蕭凡和尤布德等些歸客劍莊的弟子跪在靈堂前,面帶悲色,朱天鎮(zhèn)與謝掌門等人也站在靈堂中,周圍還有不少鎮(zhèn)上有名望的人前來吊唁,個個都臉色沉重。
此情此景,凄凄慘慘,楊詩兒霎時間淚如珠彈。她就像是失去依靠的孤兒一般,心里失落無助。楊詩兒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梨花帶雨般的抽泣著,旁人無不感覺到她的悲痛,她的傷心,可謂是聞?wù)弑犝邷I。
看到楊詩兒如此悲戚憐憫,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做為好,只是說些節(jié)哀順變的話,勸她要看開點,往后的路還很長。
失去雙親的痛,我體會過,這個時候,沒有誰比我更能明白楊詩兒心里的感受。這種精神上驟然落空的感覺使人無比揪心,除了給予她安慰以外,其余的我卻也是無能為力。
盡管旁人也有心情落差,但別人終究是別人,自己總歸是自己。對于你的遭遇,他人是永遠(yuǎn)也無法感同身受的。就算有人說我能明白你的感受,理解你的心情,那都是狗屁話,頂多是出于好心、安慰諸類罷了。畢竟他沒有經(jīng)歷過你所經(jīng)歷的事,那么也就無法體會到你的心境,又怎么可能會知道你想要的平衡?
或許,當(dāng)你失落難過時,別人曾沾染到你的悲痛,可他的悲意可能只是一時的,而你的憂傷卻是會抹之不去,與你相隨一生,時常擊打著你的心靈。
聽蕭凡說,楊夫人是被歐陽建殺害的。前一天晚上,楊夫人把蕭凡叫到楊府里,跟蕭凡聊了很多關(guān)于歸客劍莊的往事,以及楊莊主生前的寄望和抱負(fù)。總之,以楊夫人當(dāng)時的語調(diào)來看,她或許是在做一個很艱難且考慮了很久的決定,這決定關(guān)乎歸客劍莊的將來。
楊夫人心想楊詩兒可能已經(jīng)是遭遇了不測,無法完成楊莊主的遺志。況且她一個女人家,難以應(yīng)對江湖上的種種是非。天穹劍法雖然是楊莊主的畢生心血,但總得有人來繼承,并將其發(fā)揚光大。
于是楊夫人決定把天穹劍法秘籍交到蕭凡的手里,天穹劍法秘籍對歸客劍莊來說,意義非凡,它是劍莊的定海神針,是劍莊的靈魂,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有了它蕭凡才能真正算得上是歸客劍莊的主人,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才會對蕭凡刮目相看,以禮相待,本派的弟子才會心服口服,不敢有異議。
所以,楊夫人把天穹劍法秘籍交給蕭凡,也就是把歸客劍莊的希望與未來交到了蕭凡的手上。
而歐陽建早已覬覦天穹劍法許久,在逃亡的日子里,他經(jīng)常潛入到楊府里翻箱倒柜,妄想可以找到天穹劍法,可惜都毫無所獲。
就在當(dāng)天晚上,歐陽建看見蕭凡往楊府里去,心想在武林大會的關(guān)鍵時刻,蕭凡不在劍莊里而是去楊府,定是去跟楊夫人商量與天穹劍法相關(guān)的事。
沒想到歐陽建還真猜對了,他一路尾隨蕭凡到楊府,在楊府的會客室里,楊夫人摁下暗道機關(guān),打開與會客室相連的暗室,然后從其中拿出一本武功秘籍,這本秘籍正是天穹劍法。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歐陽建怎么也不會想到,天穹劍法秘籍就在與會客室相間的暗室里。
正當(dāng)楊夫人欲要把秘籍交給蕭凡的時候,歐陽建騰空而出,迅速挾持住楊夫人。為了不讓劍法秘籍落入歐陽建的手里,楊夫人眼疾手快,旋即便把秘籍扔給蕭凡。
可惜此算不如彼算,歐陽建手起劍落,將翔起空中的秘籍劈開了兩半。蕭凡見狀,連忙躍身過去把秘籍給奪過來,但很不幸,蕭凡只拿到了其中的一半,而歐陽建則是搶到了另一半。
楊夫人怎么可能會讓歐陽建得到秘籍?這可是楊莊主的畢生心血之作,無奈楊夫人武功薄弱,力不從心。她想要把秘籍拿回來,卻在與歐陽建纏斗的過程中,被歐陽建一劍殺害,倒在了血泊中。
等蕭凡反應(yīng)過來時,歐陽建已是做好準(zhǔn)備,幾劍便擊開蕭凡的攻擊,隨后逃之夭夭。
歐陽建可以說是豬狗不如,泯滅人性,如此欺師滅祖的事都做得出來。為了名利,為了虛榮,他先是殺害了楊莊主,現(xiàn)在又是殺害了楊夫人,連楊詩兒也差點死在了他的手里。
有人可能會這樣說,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嗎?當(dāng)一個人失去了欲望的根源,那他活著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也可以說他活著,僅僅是為了活著。
但你應(yīng)該要知道,欲望與獸性是分開的,人與獸的區(qū)別,在于人知道自己的本分,凡事凡物凡欲,皆需取之有道,用之以理。
世上總是有些愚蠢的人,人總是有犯愚蠢的時候,歐陽建的愚蠢不是缺乏對事物的認(rèn)知,恰恰相反的是,他的愚蠢是對事物的過分追求。
現(xiàn)在楊詩兒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是沒有了親人,她接下來的人生注定是要砥礪前行,自我療愈,要不然可能無法走出失去至親的悲痛。
接踵而來的打擊,可以讓一個人變得麻木,我問楊詩兒今后有什么打算。她說她已經(jīng)是厭倦了這里的紛爭纏怨,想忘記、想跟我回去我的那個世界,不想再看到這里的一切,不想留有痛苦的回憶。
看到楊詩兒這樣的傷心難過,我決定帶她出去走走散心,希望能讓她的情緒平緩一點。
我們來到空曠的地方,遠(yuǎn)離人跡,郊外的花草鮮嫩,空氣清新,很適合散步,對面的山邊時不時還有布谷鳥在鳴叫。
崇安鎮(zhèn)的晚冬不算是冷,在這樣的季節(jié),山上的風(fēng)景和山下的景色截然不同。放眼望去,藍(lán)天白云,鳥語花香,大自然的聲息是那樣的生動,那樣的討人喜歡。
可一路上,楊詩兒都不怎么說話,只是靜靜的走著。仔細(xì)觀察,楊詩兒的睫毛微微塌落,眼眶濕潤,眼睛里帶有著些血絲,臉蛋腫脹得像果凍似的,想來她這幾天睡得都不太好吧。
期間,楊詩兒突然與我談起對于人生的見解,她平靜的問道:“人去了遠(yuǎn)方,心就會遠(yuǎn)了嗎?痛也會遠(yuǎn)的對嗎?”
我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遠(yuǎn)方,看著那些翱翔于天邊的大雁,看著那漂動的白云。
我覺得人走得越遠(yuǎn)可能就越接近另一個世界,也就是越接近重新開始,很多人選擇遠(yuǎn)走他鄉(xiāng),或者放棄生活的權(quán)利,不就是因為這樣嗎?
很多人都向往詩與遠(yuǎn)方,其實他們是想去追求理想的心境,追求夢的希望,尋找一片凈土,尋找心中的烏托邦,這樣做并不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他們只是累了厭煩了而已。
人活在紛擾的世界里,日復(fù)一日的奔波勞碌,就像是個嘩眾取寵的困獸,如果你無法掙脫囚籠,無法擺脫現(xiàn)狀,那么你就會永遠(yuǎn)失去自由,失去快樂。
就算生活跟你開了無數(shù)的玩笑,也千萬不要再去理會那些煩惱,它只會糾纏著你,擾亂你的生活,影響你的思緒,它最終目的只是想讓你失去活著的熱情而已。我們應(yīng)要知道,上天給我們一次活著的機會,可不是要我們來干這些的。
如果你感到迷茫,也請不要嘗試著去了解這個世界,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了解到的只是你自己,了解到你自己該怎么去迎合周圍的一切。
我從起點開始,穿過高山流水,走過低洼泥潭,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嘗遍人生百態(tài),不只是為看那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彩虹,是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最珍貴的。
無論是誰,都對未來充滿過激情,也曾是信誓旦旦。懷著夢奔跑,追逐,慢慢靠近,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看到過希望,感受過失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頭一望,卻只剩下被這個世界改變過的痕跡。
年輕純真是維持一切理想的動力,當(dāng)你慢慢的長大,到了成熟的那一刻也許才會真正懂得,平凡的感覺,原來是那樣的好。
或許楊詩兒心里有憤恨,有失落,有意冷,但我覺得她心里更多的是困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你不想被打擾,命運卻偏偏與你作對,你想要平靜,生活卻要給你繁忙:“人的一生,有太多的悲歡離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的拿起與放下。前路漫漫,無非生老病死,春去秋來,皆如夢幻泡影,若得若失,縹緲無常,拿起的是執(zhí)著還是堅持?放下的是無奈還是淡然?我們該怎樣去選擇?選擇放下了,就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我想應(yīng)該是的,至少我是這樣。對于每個人來說,扛在自己肩上的東西有很多,它們都不是與生俱來的,有些東西很重,有些東西很輕,有些甚至毫無意義。所以人要學(xué)會放下,放下那些負(fù)擔(dān),放下那些不該有的,放下你討厭的所有,直到你可以自由的翱翔,無所拘束。”我淡然的看向天邊,隨后雙手擁在楊詩兒的肩膀上,真情流露道:”你要無畏的往前走,累了就回頭,我在你身后。”
“帶我走吧,去你的世界。”楊詩兒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