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和易曉要結婚了，一家人吃了一頓飯。

易曉這邊只來了她的姐姐，其他都是周家人。

姐姐易晨很擔心易曉會被周家看不起，畢竟這個時代，女性在婆家的地位，有時候取決于娘家。只有自己一個娘家人，親家會不會覺得他們不夠重視易曉，到時候易曉一個人在那個家里面連個撐腰的都沒有。

易曉說不用擔心，真要那樣，自己不會嫁的。

易晨跟易曉長得很像，但是氣質不一樣。易晨已經結婚了，當初的嫁妝有一大半是易曉給的，這讓她在婆家挺直腰桿，所以不管婆婆怎么說，易晨帶著孩子就來了。

易曉給易晨安排了酒店，帶易晨母子去買了衣服，換了一整套，易晨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

“那個，嫁妝……”一天下來，易晨緊緊拿著的銀行卡拿不出去了。

“想要給我添妝？”

“嗯，當初你給的錢，幫了大忙，我和你姐夫近些年還房貸，這五萬是心意，你別覺得少。”以前的五萬是五萬，現在的五萬已經不是五萬了。以前房價六千，現在已經一萬二了。

“不會，謝謝姐。”易曉直接拿過來，她清清楚楚地看出易晨的擔憂，還有對自己幫不上忙的無力。

哄完孩子睡覺，易晨和易曉聊起了天，易晨說她生活的瑣碎，婆媳關系的來來往往。易曉大多沉默著，偶爾說一下自己的工作，并不說自己多有錢，也不說自己沒錢。

“姐，你比我大，記得更多，我問你一件事情。”

“你問。”

“我們家是不是扔過一個孩子。”

“……你想什么！”易晨驚訝。

易曉瞬間明白了：“還真的有，我以為我記錯了。”

“……你記得！”易晨不僅僅是驚訝，而是恐懼了，這一切易曉看得清清楚楚。

“記得。”

“不可能，那時候你才會走路。”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孩怎么可能記得自己被拋棄的事情，而且多少年了。

“……”沉默，易曉知道此時用什么表情可以讓易晨相信自己記得這個謊言。

靜默良久，易晨攤在沙發上，看著這個入住一天就是自己一個月四分之一工資的酒店，有些事情，她明白。

“你一直記得？”

“嗯。”

“那時候管得嚴，他們想要一個兒子，所以你出生的時候，他們就想把你送人，但是那個年代，女娃不受歡迎，你又瘦又小，沒人要。奶奶就帶著剛剛會走路的你出去，大雪天的，一個孩子……最后媽媽把你找回來了，本以為你不會記得的。這么些年，你恨我們嗎？”

“不知道，反正也不回去。”

“我……”

“你累了，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和周遇來接你。”易曉說，然后出去。

初春的雨雪很冷！

易曉后悔去追求這個答案了。

她不記得這件事情，一歲的孩子怎么可能記住，只是她記住了奶奶呵斥她吃得多浪費糧食的畫面，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姐姐不挨罵，弟弟不挨罵，就自己挨罵呢？然后她六七歲的時候不小心偷聽到了他們當年把自己扔掉的事情，她本就聰慧，又喜歡胡思亂想，晚上做夢，就腦補了那個畫面。

隨著年紀的增長，一次次的腦補，那個畫面就仿佛是自己親眼看見了一樣。她以為是自己看見妹妹被丟了，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自己。

要問易曉什么感覺？

她不知道，只是覺得豁然明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