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雪天,熙羽奉命在鳳熙宮外跪著,里面是凌霄與他納的新婕妤,這位新婕妤很漂亮,熙羽見過一面,用絕代風華來形容都不為過,此刻兩人正在她的寢殿里溫存。
熙羽自然也不會跪,她站著,走到一旁的枯樹下,這棵樹是自己親手種下的,她獨自坐到了一旁的大理石桌旁,已是滿身的雪,她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薄紗,冷,冷的讓她覺得很安心。
那枯枝在寒風中搖曳,上面的白雪似梨花,似玉蘭,她抬頭看著,想起來很多事,凌勛,云錦,許欽,以及……那些與自己有過交集的人,有時候選擇真的很重要,如今的自己武功盡失,如同廢人,今年似乎是凌勛走的第三個年頭,想到這,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是啊。
三年了。
知曉真相的她茍活了三年。
她感覺不到冷了,趴在桌子上,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凌勛的臉在自己眼前明媚的晃動,帶著明晃晃的笑意,其實這樣死去,也是挺好的,她感到周圍的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暖暖的,但又讓人厭惡。
她從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想聞到這種味道,有些膩,有些惡心,一陣掙扎后,她猛的睜眼,睜開眼,發現這是她的寢宮,她躺在那張大床上,身上還蓋著一個棉被,那股脂粉味就是從棉被上散發而出的。
熙羽有些怒了,她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臟,狠狠甩掉自己身上的被子,站了起來。
“挺好的,還能這樣活蹦亂跳,朕叫你跪你知道不跪,朕叫你在外面待著,你怎么不知道走?”
她這才發現,凌霄坐在一旁,地上跪著的都是太醫,熙羽抬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只想趕緊沐浴,洗去這個惡心的氣味。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說,還是讓朕替你說。”
“說什么?”熙羽有些聽不懂,回過神道:“什么?”
“你是故意懷不上朕的孩子。”
熙羽聽到這句話有些疑惑,又有些暈,可能是在發熱:“皇上,這不是秘密,那避子湯是你送來的,我怎么敢不喝?”
“誰說是我送的!?”凌霄突然怒了,站起,那些太醫下人的頭底的更甚。
熙羽剛醒,身子還在發燙,她不想多做糾纏,轉身走了。
她越冷靜就越襯的他像個瘋子,熙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來了,忍著不適,她只能快步走著。
“為何不在這里睡。”
熙羽回頭淡淡一笑,如枯枝上的玉蘭。
“我向來不喜歡別人沾染過的東西。”
凌霄的理智消散,他掐住她的脖子往上提:“你還以為你武功高強?你還以為你心心念念的人會來救你?!你還以為你還是那個有勇有謀的謀士?你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你除了討朕歡喜,沒有任何活路!”
熙羽冷眼看去,笑了:“我不需要……不需要活……”
她渾身發燙,燙的凌霄也有些慌張。
松開手,熙羽倒在了地上,一身白色素衣,面色微微發紅,她沒有力氣再動了,想著就這樣結束這一生算了吧,凌霄沒打算放過她,而是拉著那位新進來的婕妤,在她面前舉止親昵,婕妤一進來,熙羽就頭痛欲裂,那股脂粉味.....太濃烈了些。
她躺在地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突然覺得好累好累,那些綺麗的光在她的眼前流轉,身旁是起舞的舞女,耳邊是嘈雜的樂聲,那榻上坐著凌霄與那婕妤,她已經不想睜開眼了,畢竟也沒什么留戀的東西與人。
我錯了,錯的太徹底了。
這些都是我活該。
身邊的舞女們還在跳,她們身上飾品相撞的叮鈴聲在熙羽的耳邊縈繞,如同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皇后,為何你不看呢?”
臉被生生的捏著,劇痛在她的下巴處炸開。
她睜開眼,平靜道:“‘凌霄,好沒意思……真的好沒意思……”
這句話說完后,她陷入了一片混沌,在這片混沌里好像有人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不,是她在劍宗之時用的字。
“熙明月,明月!你不能睡。”
每次自己身受重傷,或是惹了事,讓師哥非常非常生氣之時,師哥才會叫她熙明月,睜開眼,她看見了凌勛的臉,伸手摸了摸,是真的,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喜極而泣,熙羽哽咽的說不出話,她無法言語那些晦暗的情感,她所受的苦楚,換來這一切都值得,那些回憶只是她昏迷中的一瞬,但她總覺得過了很久。
“沒事了,沒事了。”凌勛抱著她,不斷的安慰著,他不知道熙羽為何而哭,但他覺得自己太過無用,才會讓熙羽受如此苦楚:“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我......”
熙羽抱住了他,埋入了他的懷中,他身子一僵。
不......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安好順遂,我害怕,我怕我沒有能力保護你,我害怕我現在擁有的東西瞬間付之東流,我不能,我不允許,我不妥協.....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
凌勛的眼睛微微睜大,心似乎被什么重擊了般。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肩,細聲安慰道:“沒事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