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還是聲勢浩大,這皇帝直接圍了幾座山,參加的人還有很多,小姐,公子每一個人都身價不菲。
“孟鈞。”
熙羽看去,看見了許欽,許欽身后是款款而來的凌勛。
凌勛身穿墨綠色騎馬服,平常散下的長發高高豎起,插了一只白玉簪子,劍眉星目,氣宇軒昂。
熙羽看著,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難受。
還有機會。
這四個字無時無刻的在警醒她。
“怎么了?”
“皇子們狩獵,若獵到最大,最兇猛的野獸,可以拿到今日的彩頭。”
“是什么?”熙羽問了句。
“這個我不知道,聽說是一種極為珍貴的藥材。”凌勛想贏下彩頭,把藥材給皇姐。
“我總覺得不對,按照進度,大理寺幾人應該知曉了易家慘案來龍去脈,現在春獵……不是皇帝想舉辦的吧。”
“你猜對了,是瀲妃。”
熙羽沉默,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她覺得瀲妃這步棋走的很好,不管是大理寺還是這些官家公子,小姐殞命,對她而言只有利處無害處。
可她到底要誰死呢?
熙羽想不明白,這些事,她上一世沒碰到過。
游玄跟在許欽后面,眼里帶著不屑的光。
……這個小孩對自己敵意大的莫名其妙。
熙羽也懶得管那么多,跨上身旁的白馬。
“五弟,別來無恙。”
熙羽比凌勛先回頭,凌國太子凌霄站在他們一行人身后。
按道理,熙羽應該立即下馬跪在地上說一句太子殿下。
但她有些恍惚,恍惚到不知道該干什么,她只能茫然的看著凌霄,眼里閃著的是上一世的所有。
這么快……
這么快就見面了……
“哦?五弟,你府中這位倒是面生。”
熙羽看著凌霄,沒有下馬,也沒有回答。
問世間還有誰敢這樣做?熙羽是第一個,絕對找不出第二個敢忤逆凌霄的人,上一世自己是皇后,從不跪貴為天子的凌霄,尤其是知道真相的她。
這一世,她也不想跪。
兩人,一人身穿暗紅,一人身著黑袍,一人在馬上,一人立在風中。
“別來無恙。”凌霄的臉還很稚嫩,沒有上一世的陰險狡詐。
熙羽轉頭離開,一句多的話,一個多的眼神都不想給。
所有人都以為陰晴不定的太子殿下要震怒,摘了那猖狂人的腦袋,可太子只是看著那抹紅色的背影笑了。
“是個有趣的人。”
所有人都覺得太子瘋了,只有凌勛臉上的擔憂又重了幾分。
他不確定,凌霄是否也重生了,但這樣的表現,八九不離十。
“二哥,你知道今年的彩頭是什么嗎?”
凌霄轉頭看著凌勛,勾了勾嘴角:“雪蓮。”
凌勛點了點頭:“今年必定也是二哥的。”
太子聽到這句話后笑意更濃:“你不想要嗎?”
“……我”
凌霄微笑著,步步緊逼,最終兩人近在咫尺,他的笑意中帶著殺氣。
“你覺得,你夠格嗎?”
這句話炸的凌勛頭皮發麻,他聽的很真切,他似乎也明白,為何凌霄會說這些話。
他絕對認出了熙羽。
絕對和自己一樣,重新活了一次。
“當然夠格。”凌勛看著他的眼睛,露出野心:“自然是要爭的,期望二哥寬讓,不然我等又是望塵莫及。”
太子冷笑一聲,走遠了。
“殿下,還好嗎?”許欽擔心的扶住了凌勛,冷冷的看著凌霄的背影,發誓總有一天會讓他生不如死。
“公子,你名諱何許?”
熙羽皺眉,回頭果然看見了凌霄那張令人惡心的臉。
“怕污了太子殿下尊耳。”
她轉身走了,手卻被握住。
掙扎幾番,掙脫不了,那手就像鉗子一般牢牢的把自己拉住。
“公子,剛剛可是大不敬,若我追究,你可知你會如何?”
熙羽終于回頭,他也松開了手。
“凌勛!”
凌勛走來,熙羽往他身上靠了靠,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凌勛垂眸看著她的手:“怎么了?”
“沒事……”熙羽搖了搖頭。
凌勛伸手攬住了她的腰,看著面前的凌霄:“太子殿下,這是我府中的人,有什么事沖我來即可,何必欺負一個下人?”
?
凌霄看著那雙手握在熙羽的腰上,恨不得現在殺了凌勛。
“好好……好極了,剛剛你為何不跪?若不給個解釋,五皇子也會跟著一起受罰。”
熙羽見凌霄開始胡攪蠻纏,有些頭痛,她不想牽連凌勛,也不想凌勛為此受到傷害,春闈在即,也不想多生事端。
她往前一步,作揖:“都是孟鈞的錯,孟鈞補上,望太子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家殿下。”
說罷,她直直跪下。
這是兩世以來,熙羽第一次跪凌霄,換上一世的凌霄肯定做夢都能笑醒。
而此刻的凌霄,臉瞬間青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總之一定不好看,他看著,看著熙羽直直的跪在地上,怒極返笑。
“來人!給我打二十大板!”
熙羽靜靜的聽著,也不求情,她接受自己的命運,畢竟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府中的下人,不是那個皇后。
凌勛護住了她,擋在她的面前,神色少有的慌張:“她受不住!我來!”
伉儷情深?不……凌霄嫉妒的要發狂了,其實,只要熙羽求他一句,他就能放過她,只要她有一點點這個意思,自己一定會放過她,凌霄盯著她的臉,似乎想看到一絲害怕的神色,對.....其實她主要皺眉,只要露出那種很害怕的表情,他也會放過她。
“一人做事一人當,太子殿下,不要讓五皇子殿下涉險,都是孟鈞的錯。”
熙羽說完,又磕了一個頭,她那一身傲骨,此刻生生的折斷。
那些下人走到了熙羽面前,準備拉起她,凌勛直接怒了,拔劍指著那些準備上來架熙羽的下人,吼道:“我看誰敢動她!”
熙羽看著情緒失控的陵勛微微的有些動容,她緩緩站起,按下了凌勛手里的劍,她太了解凌霄了,凌霄這個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況且此刻,自己的實力無法與之抗衡,凌勛也是,現在都太渺小了。
熙羽靜靜的看著他的眼,淡然的笑了:“殿下,我會沒事的。”
“不.......”凌勛被突然沖出的暗衛按在地上,他只能看著熙羽迎著風遠去,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般,他狠狠的咬著牙,發出似困獸般的怒吼,可怎么樣也掙脫不了,他掙扎著,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凌霄。
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凌霄!
“若她有事,我定拼盡所有讓你也不得好過!凌霄!你給我記住!!”
凌霄側首微微一笑:“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太子殿下,可以開始了。”
熙羽站在長凳上,接著趴在了長凳上。
說實話,凌霄后悔了。
可為何就是不求求他呢?為何就是不肯低頭呢?為何就是不肯呢?
皮肉與板子接觸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打到第十板時,熙羽的嘴里吐出鮮紅的血,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砸向地面,那些人收手了,凌霄不忍,正準備撤了那些人,熙羽開口了。
聲音沙啞,帶著倔強。
“還有十板!繼續!”
那些將士愣了愣,太子也沒發話,最終人們繼續揮動手里的板子,狠狠砸向熙羽的背后。
熙羽皺著眉,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她想著這樣,凌霄便不會找凌勛的麻煩。
她看著被幾人按住的凌勛,微微的笑了,其實這也很值得,畢竟太子不會失心瘋到找凌勛的麻煩。
十五……
十六……
十七……
熙羽閉上眼,她能感覺到嘴角的血一直再往下流,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狼狽的不得了,凌霄應該內心里應該笑開了花吧。
二十板終于結束了,熙羽奄奄一息的趴在長凳上,沒有力氣起來,她咳出一口又一口鮮血,顫顫巍巍的站起,又跪下。
“孟鈞……領罰……多謝太子殿下賜教……”說完她狠狠的磕了一個頭,再抬頭,白凈的額前已經滿是鮮血。
凌霄走過去,熙羽沒有抬頭,只是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她沒有什么意識了,她看不見,也聽不清。
他蹲下身,與熙羽對視。
熙羽的眼神空洞的可怕,凌霄知道,這是她的極限了。
“太子殿下,放過凌勛,都是我的錯……”
“我并不是很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熙羽用無神的雙眼看著那張俊美的臉,看著和上一世沒什么區別的臉,她很恍然,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空殼子皇后,還是那個只有一身傲骨,沒有實權的皇后,此刻正因為某位妃子的陷害被他賞了一仗紅,她笑了,總覺得有些東西自己無法把控,但她也不想把控什么,支配什么,她只想彌補上一世的過錯,只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都好好活著,這已經夠了,別的對她來說已經是奢求。
意識模糊之際,她握住了面前人的手,似千百次被罰后的釋然。
“好沒意思,真的好沒意思。”
凌霄接住了她,她倒在了凌霄的懷里。
那股淡淡的玉蘭香還是和以前一樣,凌霄久久無法回神,他想起剛剛熙羽的笑,竟然心疼到無法呼吸,難道說自己真的喜歡上了她?不,只有利用,這一世找到她也只是利用,只有利用。
她好瘦弱,這么瘦的身體怎么能......怎么能扛得住這二十板?
“你放開她!”凌勛終于掙脫了那些人的束縛,上前一把推開了凌霄。
凌霄微微一愣,木然的呆在原地,熙羽在他的懷里閉著眼,他穩住了身形:“你莫推了,她身上有傷。”
凌霄自己說出這句話時都無比震驚,但他.......
等回過神時,凌勛抱住熙羽走遠了,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凌霄伸出剛剛被熙羽握住的手,他的腦海里一直盤旋著熙羽剛剛說的話。
好沒意思……
真的好沒意思……
這句話似乎在哪聽過,他想不起來了。
到底是哪聽過呢?凌霄坐在地上,淚緩緩掉下。
他要的,自始至終只不過是熙羽的愛,哪怕一點點,只要有一點點他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