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鯨的方法有些偏激,實際操作性也不強,但若是鋌而走險也說不準就是另一條生門。長鯨知道這些外族人黔驢技窮了,這才借此一石二鳥,但她又不確定,萬一鐘侯川沒認出她,反手來個伏擊,她也無力回天了。
那些外族人十分開心,要不是長鯨武功高,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只怕早就被他們拋來拋去的歡舉了。吏或笑的花枝亂顫的拿著一碟烤羊腿去找長鯨,長鯨看見這些就會想到之前懷有身孕時的樣子,目光十分凜冽。
吏或笑道:“抱歉,我忘了姑娘是漢人,可能吃不慣我們的東西,這邊沒有其他的,要暫時委屈姑娘了。”
長鯨不答話,吏或又問道:“我們都十分感謝姑娘,只是,不知下一步,姑娘作何打算?”
長鯨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冷將軍應該會主動議和。”
吏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姑娘是在說笑么?朝廷為他們增兵,商人為他們提供物資,你也看到了,他們如今訓兵的方式也變了,兵力十分強勁,我們不過是僥幸小勝一場,他們不來報復就是萬幸,怎么可能會主動議和?”
長鯨思索了片刻道:“我是說不出意外的情況下,若是真有什么意外的情況,我也是江郎才盡了,只能認命了。”
吏或看著長鯨,這個中原姑娘身上總有著他看不懂猜不透的東西,她剛剛明明如此堅定,不過轉瞬,就又陷入了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正如他們把希望押注在她身上一樣,這個中原姑娘是不是也把賭注壓在什么人什么事上面呢?
冷將軍不服氣,便找人到處去打聽敵方是不是新來了什么軍師?這才一得到消息冷將軍就氣沖沖的去找鐘侯川道:“我必須要找公子聊聊了,這么下去我要氣炸了。”
鐘侯川耐心的在等消息,見冷將軍氣沖沖的進來,便笑著給他倒了杯茶,冷將軍一飲而盡道:“你說氣不氣人,我找人去打聽敵方的情況,你猜怎么著?”
鐘侯川悠然的品茶道:“洗耳恭聽。”
冷將軍道:“據說是前些日子有個抱著狐貍的漢人姑娘去了他們那里,說是什么提俟家的人,這人武功高強,去的第一天就打敗了十大勇士之一的里圖,那些蠻族人還把她當神一樣的敬拜著,上次公子帶兵給了他們吃了一擊重拳,這漢人姑娘就進軍營了,然后還給他們訓兵,給他們出主意,居然還幫著那群兔崽子打我們,還漢人姑娘,這不是明擺著打我們臉么?你說氣不氣人嘛……”冷將軍氣的咬著腮幫子。
鐘侯川皺眉問道:“你說什么?提俟家的人?什么提俟家?”
冷將軍不解的問道:“公子的關注點怎么這么奇怪?難道不該是漢人姑娘幫著蠻娃子打我們更讓人氣憤么?”
鐘侯川嚴肅的問道:“你先給我說說提俟家是什么情況,怎么就他們家的人了?”
冷將軍有些摸不著頭腦,奇怪的看著鐘侯川,他伸手摸了摸鐘侯川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狐疑道:“奇怪,也沒發燒啊,怎么糊涂了呢?”
鐘侯川急切的看著冷將軍,冷將軍又咂嘴道:“提俟家是他們塞北一帶外族中十分有名望的家族,很擅長馴養動物,還有一手養馬的絕技,在那些蠻娃子眼里是十分高貴的,這個家族也厚道,對人對事都十分的好,口碑也很不錯,但是自從他們新的統治者掌權以后,提俟家就逐漸敗落了,這個統治者不過是個傀儡,背后操縱權謀的另有其人,這也導致了部落的分散,我們如今才能節節獲勝,他們窩里斗逼著提俟家交出秘籍,提俟家不從,聽說自提俟家的家長去世了以后,剛繼位不久的提俟大人就帶著年幼的妹妹消失了,如今都沒著落。”
鐘侯川納悶道:“怎么就這么巧了呢?”
冷將軍不解的問道:“公子說什么呢?巧什么?”
鐘侯川拉著冷將軍道:“冷將軍,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你寫一封議和書過去,我們同意議和,要快。”
冷將軍反駁道:“我們不過是一時大意吃了虧,如今我們踏平塞北都是可以的,為何要自降身段議和?我不干。”
鐘侯川耐心的道:“若是我們議和,我能把他們的軍師籠絡過來呢?你干不干?”
冷將軍笑道:“哦,公子要用美人計啊……”隨后冷將軍又皺眉道:“不行,你是有夫人的人,萬一你夫人知道你在我這搭上了其他姑娘,我有嘴也說不清,我打不過她,這個不行。”
看著冷將軍直搖頭,鐘侯川無奈道:“如果他們的軍師,就是我夫人呢?”
冷將軍感覺后背一涼,愣了片刻搖頭道:“不可能的,夫人怎么會幫他們來打我們呢?”
鐘侯川嘆了口氣道:“按理說長鯨早該到塞北了,可是她遲遲沒出現,如今敵方卻突然多了個漢人軍師,想必就是長鯨了,我以前給阿墨講兵法的時候長鯨就給我出過這招,應該錯不了,她大概是顧慮到我們,所以并沒用騎兵,全部是步兵,畢竟騎兵才是他們的優勢。”
冷將軍又十分納悶:“那夫人怎么就到對方軍營去了呢?難不成是公子你怎么招惹她了?她這是在給你示威呢?”
鐘侯川皺眉道:“我還不確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救下長鯨的獵戶大概就是提俟兄妹,他們被族人暗殺后就把東西交給長鯨,拜托長鯨交到家族手里,長鯨重信義,自然會直奔提俟家,這也能解釋為何她到了塞北就沒了蹤跡的緣故。”
冷將軍道:“若是這樣就好辦多了,有了夫人這個內應,我們拿下塞北豈不是探囊取物。”
鐘侯川白了一眼冷將軍,有些自言自語道:“總覺得中間漏了什么,我心里不踏實。”
冷將軍笑道:“還有什么不踏實的,人都說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有夫人在,我們只管放心就好了。”
鐘侯川嫌棄道:“你信不信她能再給你來一出偷梁換柱,看你到時候疼不疼。”
冷將軍又嫌棄的看了一眼鐘侯川道:“行行行,不就是想讓我去寫議和書么,寫就寫,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大不了的。”
冷將軍吩咐人寫議和書后,看著鐘侯川的營帳埋怨道:“你說你教夫人彈彈琴繡繡花不好么?教什么兵法啊,非要給自己添堵,真是閑的慌。”
鐘侯川本想等徐老爺的消息來在決定要不要議和,誰知冷將軍這么一說他就坐不住了,敢情之前做的夢都是真的,長鯨來到塞北這么久了也不見來尋他,也不知是在生氣還是真的有了什么變故……若是按時間推算,長鯨懷身孕的時候豈不就是在獵戶家的時候,他這個唯一的正宮都沒有照顧過她,身邊居然出現了什么提俟,鐘侯川越想越坐不住,跑去問了冷將軍好幾次那邊回消息了沒有,何時談判?冷將軍就想好好睡個覺被鐘侯川這么一折騰只得卑微的躲到士兵的大帳里休息。
長鯨正在逗著狐貍玩,狐貍笑的咯咯咯的,吏或跑進長鯨的營帳,就跟見了鬼一樣,那樣子急切的沒法形容,長鯨不緊不慢的問道:“收到冷將軍的議和書了么?”
吏或激動的點頭,就跟看神仙似的看著長鯨,長鯨隨意的道:“那你們去商議一番何時談判,商議定了告訴我一聲,我陪你們同去。”
吏或感激的點點頭,隨后又跑出去了,長鯨湊近狐貍道:“我們很快要換地方了,離開這里,你會不會不適應?”
小狐貍用腦袋蹭著長鯨的臉,長鯨便抱著它道:“那便好,我們就先睡覺,睡醒了大概就可以離開了。”
不出長鯨所料,第二天吏或就同她商議道:“此次我和姑娘前去,姑娘可還有什么顧慮。”
長鯨看著吏或道:“你放心,我會安全的把你送回來,也會報答提俟家的恩情的。”
吏或看著長鯨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放心了不少。長鯨有認真的訓練那四個士兵,也確實帶他們小勝了一場,一番神機妙算的也算到了冷將軍會議和,提俟看長鯨已經不是簡單的中原姑娘了,這簡直就是神仙下凡了。
吏或簡單的帶了幾個人,就跟著長鯨就去往兩軍交界線的地方,到了冷將軍搭起的營帳前,有士兵攔住道:“動物不能進去,姑娘交給我就好,你們出來時我又還給你們。”
長鯨想了想,便把狐貍遞給那位士兵,小狐貍各種翻動身子,沖著長鯨叫喚,長鯨摸摸它的頭道:“你乖一點,我去去就來,若是他們敢虐待你,你就咬他們,等我出來再替你揍他們一頓出氣。”
小狐貍又弱弱的叫喚了一聲,長鯨拍拍它的頭,吏或拽了拽長鯨的袖子緊張的小聲道:“姑娘,我們是來談判議和的,可不是來宣戰的。”
長鯨笑了笑道:“無妨,他們敢虐待我的狐貍,我就揍他們,天理循環罷了。”
吏或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怎么長鯨比在他們營帳還囂張,這看著哪像是來議和的,這明明就是來挑事的,長鯨轉身看著吏或大人緊張的眉頭都快擠到一塊了,長鯨笑道:“吏或大人放輕松,我說過會保你平安,就不會食言的。”
吏或小聲道:“雖然姑娘武功高強,可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我們還是低調些。”
長鯨無所謂的道:“別人的地盤?這可難說了。”
吏或見長鯨說話越來越囂張,干脆閉嘴了,生怕長鯨再說出什么來影響談判。
鐘侯川早早的就在營帳里等著,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他帶兵打仗都沒這么緊張過。聽到靠近的腳步聲,衛兵通知他們到了以后,鐘侯川這才慌忙整理了衣襟,吏或和長鯨進來的時候,鐘侯川看見長鯨,眼里的喜悅都要溢出來了。冷將軍呆呆的看著,居然真的是長鯨。
長鯨和吏或剛要坐下去,誰知鐘侯川一下站起來了,吏或知禮的便又站直了身體,長鯨撇撇嘴,便同著吏或又站直了,鐘侯川日日夜夜的思念,終于等到了心上人,什么規矩禮俗統統被拋到腦后,直直的奔向長鯨就緊緊抱住她,似乎是要把之前欠下的溫情一股腦全補回來,他越抱越緊,把頭埋進長鯨的頸窩,貪婪的感受著長鯨身上的氣息。
吏或看呆了,一時有些茫然,冷將軍咳了兩聲見鐘侯川還是沒反應這才笑道:“先生是來議和的吧,不用管他們,我們談我們的。”
吏或從踏入這片土地開始就一直在感受長鯨給他帶來的暴擊,眼前的景象他仿若被雷劈了一樣,呆在原地不知該做什么了,冷將軍說的倒是輕松,可如今的情形還有什么好談的。
長鯨推開鐘侯川道:“我今日是陪吏或先生來談判的,還請公子放尊重些。”
鐘侯川皺眉看著長鯨,也不像是生氣,但也沒有多正經啊,鐘侯川拉著長鯨不撒手,長鯨抬眼看了他一下,反問道:“怎么如今談判還動手動腳的?公子的家教呢?”
鐘侯川笑道:“家教么?沒辦法,出身土匪窩里,也就這樣了。”
長鯨甩不開鐘侯川,便同吏或先生道:“如今看來,這談判一時也沒辦法進行,我們先回去,改日再議。”
吏或覺得長鯨說的十分對,起身就要同長鯨離開,鐘侯川急的又拉住長鯨,怎么總跟他想的不一樣呢?
冷將軍忙上前攔住道:“咱一家人嘛,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吏或越聽越不對勁,長鯨看著冷將軍道:“怎么?談判不成還想把人扣住不成?冷將軍你的大將風度呢?”
冷將軍嘆道:“我的大將風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公子,夫人若走了,我也不用守在這了,回家種田去得了。”
長鯨轉向鐘侯川道:“我就不信你還能強留住我們了。”
眼見長鯨把矛頭對準鐘侯川,冷將軍剛要開口,阿墨一下沖進營帳里,看見長鯨十分驚喜的就抱著她道:“我就知道是姐姐回來了,姐姐不要走,阿墨可想你了。”
長鯨看著阿墨,又猶豫了,鐘侯川對著冷將軍使眼色,冷將軍會意道:“今日不議那就明日議,營帳已經收拾出來了,夫人和來使且先住下,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