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再三,南風(fēng)皇朝定安侯道:“寧愛卿,朕也期望他們所言僅為謠傳,不過,還得給朕時間去將事情調(diào)查清楚。在此期間,你就將兵符交出,卸去大將軍之職,在家靜待消息吧。如若查明當(dāng)真有小人膽敢污蔑一品大臣,朕絕不姑息,定還愛卿一個公道!”
一切來得毫無征兆,此時南風(fēng)皇既還愿給他一個轉(zhuǎn)圜的余地,寧懷瑾心道請者自清,也沒什么好再說的了。他聽命地交出了兵符,謝恩后在禁軍的護(hù)送下回了定安侯府。
而指揮使寧熙身為定安侯之子,當(dāng)然也受到了朝臣們的攻擊。不待南風(fēng)皇發(fā)話,他便主動地站了出來,自請革職查辦,與父親一道在府中靜候還得清白的那一日。
南風(fēng)皇見寧熙如此識趣,點點頭也準(zhǔn)了。
自此,兩個被針對的主角兒的被“護(hù)送”著退離了朝堂,南風(fēng)皇也無心再聽堂下鬧鬧哄哄,議論得耳朵生疼,便草草地下了朝。
正是各大臣離宮回府的時候,一架富麗堂皇的馬車往太師府的方向緩緩地行駛著。
馬車?yán)镱^坐著的正是與寧懷瑾并稱當(dāng)朝首輔的第一文臣太師夏忠,還有他的親弟弟六品侍郎夏恕。
擺弄著棋盒中的棋子,夏恕執(zhí)起一枚白子略加沉思定在了棋盤上的一點,繼而一臉遺憾地嘆道:“大哥,愚弟還以為經(jīng)此一遭,定安侯便永無翻身之日了,沒曾想,今日在朝上皇上見著那定安侯還是客客氣氣的,不露半分惱色?!?
夏忠掃視了一眼棋盤,拿起黑子快速地落下,語重心長:“恕弟,你啊,才學(xué)是不錯,就是看事情總還太浮于表象了?!?
夏恕臉上頓時染了些許羞愧之色,恭敬地道:“還望大哥賜教。”
“你也不想想,當(dāng)初皇上能贏過眾多皇子,順利地成為了先皇屬意的太子,你當(dāng)真的只是因為皇上的才華嗎?”
夏忠見白棋已經(jīng)落子,拿起黑子懸于半空,看了眼夏?。骸盎噬洗蟛胚@是不假,但定安侯可是個年少成名的將軍,深受先皇信賴。先皇這么多皇子,定安侯偏還就與皇上交好......”
說罷,手起棋落,黑子入局,卡于虎口,卻似誘餌引人入圍,使得夏恕好一番琢磨。
考量再三,夏恕為求穩(wěn)妥還是棄了那包抄的機(jī)會,另起了一座山頭。
“好棋?!毕闹耶?dāng)即贊道。
夏恕朝夏忠笑了笑,卻是回了先前的話題:“原是如此。再加上皇上因著十多年前定安侯夫人去世一事一直對定安侯心懷歉意,若是皇上此時過于決絕,難免會惹得南風(fēng)上下私底下流言非議四起了?!?
聽了夏恕的話,夏忠挑了挑眉:“通透?!?
“就是不知,皇上心中實在地究竟是何態(tài)度?!?
夏恕兩眉微皺,一身書生氣盡顯,眉眼中是對所求之問難以捉摸時的糾結(jié)。
夏忠瞥了眼略顯輕浮的弟弟,取出了一枚黑子定于中元,輕笑:“皇上為天子,既是天上之人,他如何想又豈是你我凡人能猜測的?不過,與其說他是天上的神仙,不若說他是下凡來歷劫飛升的。既下了凡便也算是凡人,那么凡人的嬉笑怒罵,愛恨貪嗔癡惡欲,想必也是不會缺的?!?
夏恕聽了夏忠的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豁然開朗,視線轉(zhuǎn)向棋盤,他拱手道:“大哥睿智,愚弟甘拜下風(fēng)?!?
只見那一定于中元的黑子,外接四援,內(nèi)可為餌,勝負(fù)已明。
夏忠哈哈一笑:“人生百味,六道無常,總得都嘗一遍,才能稱得上是為人一遭不是?”
馬車漸停,已然到了太師府門口。
將棋盤收起,夏忠和夏恕先后下了車,分別在了正院外。
第二日,禁軍得了皇上特批的搜查令進(jìn)了侯府搜查后滿載而歸的消息瞬間在南風(fēng)皇城炸開了鍋。
定安侯府已經(jīng)完全被禁軍所掌控,門口府內(nèi)無不是禁軍的身影,而寧懷瑾和寧熙已經(jīng)一整日未曾出府了。
不少百姓圍在侯府周圍看戲,因著定安侯的特殊身份,竟是比去戲院里聽?wèi)蛑诉€要多些。
“沒想到侯爺居然會私藏這么多的兵器,他是想......嗎?”
“廢話,戲里不都這么寫的嘛!藏兵不......造反,吃飽了閑得慌!”
“平日里看著他斯文如書生,不與大臣來往,沒曾想竟也會有這般野心!”
“是啊是啊......”
一個看起來有點學(xué)問的人卻忽然暗道:“其實也不一定是侯爺有野心......”
眾人無不齊齊看向了他:“怎么說?”
“侯爺若是想,早在十多年前他又何必賣命替皇上守住疆土,還失了他摯愛的夫人,你們沒看,侯爺至今都未曾續(xù)弦嗎!”
“好像也是有些道理!”
“可不是?不過有一點前面那位大哥您說錯了,侯爺往年確是不與朝臣來往,但是今年郡主下山后,可有一位時常出入于侯府??!”
“難道是......那位?”
“這么說來,如果是那位,倒是名正言順了!”
“不會吧,那位我記著向來與世無爭的模樣,待咱們百姓也好!”
“誰知道呢!皇家朝廷的事兒也輪不著咱們賴操心,看戲便是!”
......
侯府周遭議論紛紛,卻不見有人出來平息一番,久而久之,那些話便也或多或少落到了定安侯府書房內(nèi)的兩人耳中。
所幸南風(fēng)皇還未下判決,寧懷瑾爵位仍在,禁軍在府中四處轉(zhuǎn)悠,倒也不敢逾矩進(jìn)了書房“貼身”盯著。
“父親,這城里面的那些人有幾個是不曾受過您的恩惠的,若非您的威名震于邊關(guān),現(xiàn)下東陽又豈會只是小打小鬧?他們還會有這般的安生日子過?現(xiàn)在倒好,跑來數(shù)落咱們定安侯府了!”
寧熙喝了口茶,氣不過,朝寧懷瑾抱怨。
寧懷瑾卻是看得開,笑著道:“年紀(jì)輕輕的,心火怎么那么旺!旁人如何說是旁人的事,我等知曉自己問心無愧便是,畢竟,他們也只是百姓罷了,又怎能拿為官者的心胸與之比擬?總歸清者自清,皇上會還我們一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