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雖轉暖,卻乍暖還寒,氣溫非常不穩定。
仲卿來信中說,云兒感染傷寒,幾日高燒不退,咳嗽不止,心中甚為擔憂,已向官府告了幾日假,在家幫母親照顧妹妹……
傷寒?那在東漢可是瘟疫啊!我驚懼萬分,即刻收拾東西,換了男裝,奔向仲卿家。
“蘭芝,你來了。”仲卿一臉憔悴。
“云兒怎么樣了?”
“還是臥床不起,連燒幾日都未退,大夫幾日前開了藥,但仍不見效,說恐怕……”仲卿眉頭緊蹙。
“伯母呢?”
“在給云兒熬藥。”
說話間已到了云兒床前。云兒的臉燒得通紅,閉目沉睡。
“云兒燒了有幾日了?”
“算上今日有六日了,急壞我們了!”
“大夫確診是傷寒嗎?”
“是!不光云兒,最近好些人家都有人患上此病,癥狀一般無二,有嚴重的都已經……”仲卿沒有往下說,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東漢建安年間,爆發過數次大規模的瘟疫,死人極多,據載幾乎達到了“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的慘狀,有的甚至覆族而喪。不僅普通人家,就是很多歷史名人,也難逃瘟疫魔掌。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說:“余宗族素多,向逾二百,自建安以來,猶未十年,其諸三分之二,傷寒十居其七。”曹操那聰明的兒子曹沖、那智謀過人的謀士郭嘉,建安七子中的王粲、徐干、應玚、陳琳、劉楨都死于瘟疫……
傷寒,簡直就是吞噬人命的魔鬼啊!
仲卿告訴我,云兒已經極少吃東西了……可憐的云兒!
“仲卿,我也不通醫術,但略懂小兒推拿,除了發燒,咳嗽和飲食極少外,云兒還有什么其他癥狀嗎?我好對癥推拿,看看能否幫助云兒緩解病情。”
“云兒有時會覺得腹脹,身上有淡紅色的疹子。”
“好的,你給我拿一碟清水來,還有毛巾和一壺溫水。”
我輕輕握住云兒的手,主要取穴于補脾運化、清肺止咳、退燒降熱、排氣除脹等。
我之所以略懂小兒推拿,還是因為女兒小時候體弱多病,常與針藥相伴。是藥三分毒,總吃藥、輸液,對女兒身體不好,我便帶她嘗試推拿,沒想到效果還不錯,便付了學費,跟師傅學。白天學習理論、實踐推拿,晚上回去研究教材和筆記。遇到女兒感冒發燒、咳嗽時,也時常給女兒推拿,有一定效果。不過傷寒和感冒并不一樣,所以我的推拿對云兒的病有沒有效果,實在不得而知——但愿能有所幫助吧。
正推拿時,仲卿母親端著湯藥過來了。
“云兒,云兒,醒醒,喝藥了。”她輕聲喚道。
良久,云兒微睜雙眼。
“母親,云兒好難受……”
焦母的眼淚撲簌簌流下來。病在兒身,痛在娘心啊!這種感受我太知道了!
“該喝藥了,云兒,喝了藥就好了,啊?”
“伯母,云兒喝的什么藥?”
她擦擦眼淚,把大夫的藥方遞給我。我看那上面有桂枝、麻黃等七八味藥,我也看不懂,但我記得女兒有次受傷寒時,中醫院大夫給開的有青龍、紫蘇葉、薄荷、荊芥、生姜、蒼耳子、辛夷、白芷等二十幾種中藥,只是這幾種常見的能記得,還有更多的記不得了。我寫下來讓仲卿拿去大夫那里問問,看看能否使得上。
不久仲卿轉回,道:“大夫說可以一試,還給出了每日服用劑量。”
云兒很乖的喝下了藥,便又睡去了。
我一邊用毛巾給她物理降溫,一邊推拿。
待云兒一覺醒來,已經下午了,額頭還是很熱,但她說餓了,想吃東西。
我們高興極了,仲卿急忙端來一碗米湯,一勺一勺地給妹妹喂下。
見云兒精神狀態稍好些,我問云兒:“你想聽故事嗎?我可是故事大王哦。”
“嗯!”
“從前,有一個農夫……”
我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給云兒講,女兒笑得很開心,說最喜歡的故事是聰明的烏龜。于是我向仲卿要了紙筆,一邊畫圖,一邊又給她講了一遍。
接下來一連幾日,我每天都去探望云兒,給她推拿、講故事、畫畫、唱兒歌聽、做手工逗她開心,還給她帶了一件禮物——用白兔毛皮做的帽子、圍巾,帽子和圍巾是一體的,圍巾兩端還特意做了個口袋,這樣云兒可以把小手放進去暖和暖和。這一款我女兒很喜歡,我就做了送給云兒抵御風寒,云兒喜歡得不得了。
到第三天時,云兒的體溫漸漸降下來了,飲食也稍稍多了起來。第五日,云兒自己慢慢下床走路了!我們大喜過望,云兒母親直接仆倒在院中,跪拜天地,感謝神明。
仲卿扶起她說:“母親,還要感謝蘭芝,要不是她連日來精心照顧云兒,云兒也不會好得這么快。”
仲卿母親擦擦眼淚走到我跟前,躊躇了一下,然后握著我的手說:“蘭芝姑娘,謝謝你。要是沒有你,云兒這條命就沒了!我以前對你有偏見,是我不好,請多包涵。”
“沒事的伯母,我也是盼著云兒好起來,她那么聰明可愛,就像我的——妹妹……接下來也不要大意,還是要云兒多臥床休息,少食多餐,吃些有營養、好消化的食物。”
到了四月中旬,云兒的病已完全康復了,她又像以前那樣活潑可愛,蹦蹦跳跳了。
仲卿約我外出游春,特地感謝我為云兒所做的一切。他深情地望著我的眼睛:“蘭芝,我母親已準備過幾天請媒人向你家提親了,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啦!”
我心潮澎湃,付出終有收獲!我的努力換來了仲卿母親的認可,我是說,我在婚前就已經得到仲卿母親的認可。想想《孔雀東南飛》中的故事——也許我可以改寫劉蘭芝的命運、改變劉蘭芝和焦仲卿的愛情悲劇呢。想到這里,我歡欣鼓舞。
與仲卿騎馬賞花、指點云霞,暢談著、憧憬著我們未來的幸福,路上回蕩著我愉悅悠揚的歌聲……仲卿喜悅、專注的眼神里滿是對我的寵溺。
幾日后,我同仲卿定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