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下筆寫他。

從他在我人生中出現的那一刻寫起。

寫得很傷感。

痛苦的感覺再一次重溫。

有些寫不下去。

但還是堅持。

我記不住和他所有的過往。

只有些個聊天記錄，希望能拼湊出一幅美麗的畫卷。

剛寫了幾章，他與我聯系了。

他說，“幫個忙行嗎？”

需要幫忙時，才想到我。

許久，我才回復，“什么事。”

“幫我捎個東西。”他說。

他怎么不讓大美女捎？不解。

他們的關系難道不應該更近些嗎？

“東西你先拿著，回去我找你拿。”他說。

“什么時候回來？”我問。

“清明節”他說。

接著，又發過來“有空，我可以請你喝個星巴克。”

他用“可以”兩個字。

有些不舒服。

為什么要請我喝咖啡？

我說，“周圍沒有。”

“去另一個區，這里沒啥好玩的。”他說。

去另一個區，請我喝星巴克？

這好像是我很久之前的愿望。

但我已不心動。

我說，“周末清明節，我可能在家畫畫，也可能出去玩，也可能回老家。”

這是在拒絕他嗎？

“那以后著吧，反正，你還沒調回老家。”

他都沒堅持一下。

清明節，他回來了。

我問“什么時間給你。”

他說“晚上。”

晚上來拿，白天不好嗎？

約到晚上7點，在我小區的門口。

七點，我騎電動車到門口，沒看到他的影子。

竟然比我晚到。

不紳士。

他說，他把車停在別處，走過來的。

好吧。

路燈下，他消瘦的身影飄忽而來，比之前還瘦，手里拿著一個塑料兜。

什么？還給我拿了東西？

我接過來，問他買的啥。

他說，給小孩吃的水果，還有一包咖啡。

這是不打算請我去星巴克了。

我把給他捎的東西遞給他。

抬頭看到路燈下他隱約的臉。

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

他說，“就這樣，那我走了。”

也不寒暄幾句，有些失望。

“好”，我點頭。

似乎也無話可說。

然后，我轉身他扭頭。

這是最后一次相見，我想。

永別了。

我在心中跟他告別。

這包東西，是他要還清欠我的？包括人情？

好吧，我收下，我們兩清了。

回到家，打開兜一看，是一包餅干，一包提子，還有一大包咖啡，有幾十條。

我剛剛買了一大盒咖啡。

太多了。

我給他打電話，問他走遠了嗎。

我說，”咖啡太多了。要知道那么多，就給你留下一半了。“

他問，“也是這種的？”

我說，”不是，是雀巢特濃的。“

他說，”這是網紅咖啡，你嘗嘗。不多，你慢慢喝吧，我回了。“

看樣，不會再請我喝星巴克了。

“你這么客氣，我不知怎么才好”我客氣一下。

他說，“客氣啥，之前能聯系的，也就幾個人，咱們又是一個辦公室的。”

我們的關系是：一個辦公室的。

劃分的很好。

冷笑。

沒過一會兒，他又發過來：“服務期有破解之法嗎？”

何不剛才在門口問？免去什么都不說的尷尬。

“你有服務期？還是說我？”我問。

他說，“我”

他竟然有服務期。我只知道公務員有，不知道事業編也有。

我說，“多久？”

“五年”

“五年，很遙遠。”我說。

我考到這個地方，至今還沒過五年服務期。

我說，”第一年是試用期，你可以在第一年考走，這樣就不受五年的限制。“

當然，考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天忽然跟我聊那么多。

什么路數？

為緩和剛才的氣氛？

隨他去吧。

幾天之后，他又發過來：“新紅樓夢看過嗎？”

原以為上次的聊天已是終點。

“老版的看了很多遍，新版只看了前兩集，新版的外形設計接受不了。前兩集太虛幻境，是老版沒有的，故事情節貼近原著，如果你沒看過，就看看吧”

我發了很長一段話。

他說，“為什么，我喜歡看寶玉挨打這段？”

“還不如說，你想揍他。”我說。

他發過來一個狗頭表情。

“寶玉寶玉，溫暖如玉。”我發過去。

我喜歡寶玉的性格。

“怎么感覺紅樓夢里的好人不多。”他說。

我發去一個握手，“所見略同。”

特別是里面的男人。

“女人是，年紀大了，心都變硬，眼淚也化不開。男人是，看到有姿色的，都要收到手里去。曹雪芹耗盡一生，描繪出人性的斑斑點點。”

我快成了評論家。

“現在也差不多”，他大笑。

是啊，人性是沒變化的，千百年來。

隔天，他發過來一張照片：一份咸菜和一碗刀削面。

“自己做的？”我問。

”買的原料，自己配的。“他說。

”看著還不錯。是涼皮吧，刀削面不是這樣子的”。

“正宗山西刀削面。”

好吧，不管是啥，我都吃不上。

幾天之后，他又發過來一個燒烤的圖片，看上去還不錯。

”你做的？“我問。

”自己烤的。“

“辣椒不少，小心上火。”我說。

他不能吃辣椒，這我知道。

”怎么烤的？“我問。

”買個燒烤爐在家烤的，比外面強，還衛生，你可以給孩子做。“

”還烤不少，這么多品種，能吃得完嗎？“我發過去一個大笑臉。

”狠造就是……“

在做飯上，他比我用心。

又過兩天，他又發過來一張圖片，一大桌子菜，沒看出是什么。

我把最好看兩個，剪出來，發給他。

我說，”這是你做的？撒上芝麻還挺好看。

”這個是夫妻肺片，買的。撒芝麻的，是自己做的。“

“挺會做菜的，感覺好豐盛。”

“好幾個人。”

這是要家庭聚餐嗎。

下面我就不去猜想了。

一連這樣頻繁的與我聊天，忽然有些不適應。

前兩天，都準備好永別了。

中午，別人都去休息了，我在辦公室寫著小說。

他發過來一張圖片，是窗臺上的花。

”養的不錯。這是在家？“我說

我推測他不應該在家。

”辦公室。風水還行？“他問。

”陽光很好。“

”嗯，不缺陽光。“

我說，”我現在不睡覺，是不是不可思議，想想以前，我都睡不醒。“

”適應了。“他說。

”中午的時間，沒有人，可以完成很多東西。“我說。

他不知道，我在寫他。每天都得更新，需要擠時間寫。

之前的點點滴滴，匯在一起。

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