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上樓。

在樓梯口，正好碰到他。

打了個招呼。

然后，他在前面靜靜地走，我在后面無聲地走。

他，一定走得萬分沉重。

在我的目光里，他如何走得輕松。

經過他的門口時，他說，“過來玩玩吧。”

我說“好——”

他既邀請，我如何推辭。

忽然想起，春樓里的姑娘們常說“大爺，過來玩玩吧。”

竊笑起來。

我說，“能不能換個詞？”

他沒言語，然后轉身。

他的笑容一定藏起來了。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用詞不當，他有沒有難為情？

他說，“這么早就去午睡？”

”中午時間少，睡晚了，會睡不著。”我說。

我進屋后，他迅速地關上了兩個門。

這是要干什么？

忽然有一種偷情的味道。

我品味著自己的笑容，走到窗臺去栽花。

那些花，早就該栽，因長久不來，一直沒栽上。

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花栽好了，一回頭，看到他在那里站著。

臉上蕩漾著璀璨的笑容。

我栽花的時候，他一直在看我？

怎么這么開心？

為我的到來？

我已長久不來。

他的笑容很讓人著迷。

可以溶解我多情的憂傷。

他與他的媳婦在一起時，也是這樣？

他們在一起時，是否吵架？

這樣的笑容，能否溶解他生活中的瑣碎的七七八八？

我的思緒亂飛。

他說，“你很久不來了？”

他盼望著我來？

他是想讓我來，還是不想讓我來？

他知不知道我不來的原因？

“沒有什么事，再說，你在復習，我不愿來打擾。”我說出了部分的原因。

有沒有給他一個他想的答案。

他問，“你在那邊做什么？”

我說，“還沒有具做什么。”

我沒有告訴他，我整天看小說。

幾乎看破了紅塵。

他說，“最近有什么購買計劃。”

“鋼琴”，我說。

“那可是個大手筆。”他說。

是啊，鋼琴的價格，對于一般人來說，是有些高。

“你打算買什么牌子的？”他問。

“英昌，孩子的鋼琴老師給推薦的。”，我回答。

你可以買“雅馬哈。雅馬哈是日本的，質量好。”

“雅馬哈太貴，一般的家庭承受不了。”我說

對我來說，買鋼琴，是長久地下了決心才買的。

他沒再說別的牌子，估計只知道雅馬哈。

晚上，鋼琴送來了。

我有些個興奮。

我把鋼琴老師試彈的視頻發給了他。

他說，“誰啊這是，彈得不錯”

“孩子的鋼琴老師。”我說。

“看樣子很年輕，像剛畢業的學生。”他說。

“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回復

他捂臉。

男人永遠猜不透的，大概就是女人的年齡。

…………

午飯后，剛躺下床。

他發來一條魚的圖片。

那條魚是隔壁同事養的，我以前見過。

他說，“看看人家的魚。”

那條魚，全身通紅，猩紅色，紅得很妖艷。

它有很多魚鰭，紛紛繞繞地裹滿全身。

像一身華麗的衣服。

一游動，似乎在起舞。

一個美麗的貴妃。

我養的孔雀魚跟它比起來，連小家碧玉也算不上。

他是要說人家養的魚好嗎。

我說，”不是一個品種。”

他說，“名貴品種。”

我說，“魚如人。”

他捂臉。

他說，“啥也和人聯系上呢。魚有魚翅，人沒有。”

“我是說，魚如它的主人，擁有一種高貴的氣質，很高的品位。”我說。

這是一種很高貴的魚，在水里揮舞著它華麗的衣服。

那個同事氣質就很好。

盛魚的容器是個大瓷碗。

我稱那個容器為大碗。

它的形狀像碗，只是比碗大了很多，陶瓷的。

大碗里什么都沒有，沒放任何水生植物，連綠蘿也沒放。

魚在大碗里很少動，整天宿在容器的一角。

陶瓷的白色，反稱著日光，有些耀眼。

在那一片茫茫的白色世界里，只有魚自己。

很冰冷，很孤單。

棲在何處？依在何處？

猶如皇宮的嬪妃，看似錦繡衣食，實則孤苦飄零。

它整天懶懶地縮在那里，靜在那里。

在我看來，那條魚是痛苦的，憂郁的。

沒過幾天，他給我發來一個視頻。

他說，“水簇又開始繁榮起來。”

我看到他的魚缸里多一條紅魚，對，就是那條貴妃。

那紅色實在太耀眼。

我說，'新買魚了嗎？”

“別人的。”

”那個貴族嗎？”

“它叫小紅。”

他給那條魚起了名字。

小紅太普通，怎么能反映它的華美。

我說，“叫貴妃吧，它看起來更像個雍容華貴的貴妃。”

“怎么舍得放你那兒了。”我問。

“過來渡渡金。”

我笑了一下。

“過來留學？”我說。

“她那個魚缸寸草不生，可能選的綠植不行。”他說。

“容器太高調，曲高合寡。”我說。

他捂臉。

用陶瓷，魚不郁悶死才怪。

要是我，早上吊了。

魚不知道自殺，只知道等待自然的死亡。

…………

陽光的午后，剛躺在床上。

每天飯后，我都會去午休。

他發來一張圖片。

葉子上靜落著一個昆蟲。

是我的那盆花。

昆蟲長得很特別，有點像七星瓢蟲。但比飄蟲長，魁梧。

詩意興起。

我寫了一首七言發給他：

“三分睡意七分暖，不覺醉眠花叢間。只因生得幾分嬈，敢于千紅相爭艷。”

最近詩情大發。

我說，“顯擺一下。”

他說，”好詩。還帶押韻的。”

哪會是什么好詩。

他也只不過隨便的夸罷了。

圖片很有創意，到了周末，我把那個蟲子畫下來，配以蘭草。

蟲子伏在一個很長很長的蘭花葉子上，葉子橫穿整個畫面。

右面配了我做的那首詩。

拍照給他發過去。

他說，“厲害了，齊白石的畫，看了不少吧。“

我說，”沒有畫出我想要的效果。花了兩個小時。”

“耗時不短。“他說。

”蟲子最費時”我說。

在宣紙上畫，是生宣，有些洇水。

蟲子的腿很細，一畫就洇，實在不好畫。

他嘻笑，“蟲子花了一個半小時。”

我說，“一個小時，是有。字寫大了，也寫不好，功力不夠。”

他說，“字確實有點大，字和蟲子差不多大小合適。古代名畫，字小的值錢。”

我的毛筆好像寫不了這么小的字。

我說，“寫這種小字，可能有專用的毛筆。”

他說，“狼毫。”

是嗎，我決定買支狼毫筆。

當晚在淘寶上買了一個。

他比我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