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煙花晚上八點綻放一次，大概半個小時之后綻放第二次，南之的計劃是在兩個地方拍，也就是說她要在二十分鐘內趕到下一個地方找好角度，搭好裝備，還沒有人幫忙。

而且她選的這兩個地方相距還不那么近……

又給自己添堵了，南之心中一澀，無奈地捏了捏頸椎，順便看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該出發了。

“小之之，你昨天收拾行李的時候，有沒有見到我那件紅色的連衣裙？”方梓冉抱著一摞衣服走出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沒有，你隨便穿……”就好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方梓冉義正言辭的打斷，她鄭重其事地說：“不行，什么叫過年？過年就是應該穿新衣服，喜慶的衣服，你看看你，穿這么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奔喪！”

南之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只好低頭最后檢查一次相機，腦海里再梳理了一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又過了很久，南之敲了敲房門，“方大明星，你快點好不好！？”

“小之之，你進來。”

南之推門而入，聽見方梓冉的哀叫，“這個拉鏈怎么也拉不上，氣死我了！”

南之走到她身后，把她拉好了連衣裙背后的拉鏈，方梓冉扎了一個丸子頭，用紅色的綢帶綁著，與此同時畫了一個精致的妝容，皮膚白凈，唇色偏紅，再配上一條鮮紅的長裙，整個人宛若一只靈動可愛的小精靈。

南之無心觀賞，打擊道：“你是太久沒上鏡，打算主動出擊去找記者嗎？”

方梓冉瞪著南之，后者沒等她開口又說了句“出發了。”

背起背包，在玄關處換鞋。

方梓冉在背后朝南之豎了豎中指，穿上一雙黑色的女士小皮鞋后后，又引來了南之的吐槽。

“你就別裝嫩了吧……”

“南之！！！”

方梓冉勃然大怒，要不是顧忌南之那脆弱的小腰，她早就和她扭打成一團了。

一路相愛相殺的來到南之勘察好的第一個地方，是一條小巷，巷口坐著一群老人。

離這條小巷不遠有一所破舊不堪養老院，養老院里的他們，都是孤寡老人。

他們接受了南之的邀請，來到這里，兩兩相依偎著，等待著轉瞬間的美麗。

這樣一副場景，就連方梓冉都要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拍照了。

眼前的萬物靜謐安逸，如一副褪去車馬喧囂的畫，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柔和。

南之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么一個效果，眼里都有情緒涌上了來。

“奶奶，我來了～”南之走過去，頭一回笑得這么甜，蹲下身子，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其中一個年邁的老人。

“孩子，你來了啊！”這位奶奶是養老院之前的院長，現在也成為了養老院的一員。

她的視力退化了，只能辨別南之臉蛋模糊的輪廓。

長滿老繭的手摸索著撫上那張清冷靜淡的臉龐，那就好像對待珍貴東西一般的神情，讓穿著紅裙子的方梓冉有些鼻酸。

“爺爺奶奶們，你們準備好了嗎？”南之用歡快的聲音問道，美中不足的是聲音有些難以遮蓋的梗塞。

“我們可以了。”老院子慈祥的說，摸了摸南之的頭發，這孩子越看她就越喜歡。

南之走到一個位置，拿起相機調好聚焦，單膝跪地，屏息凝神地聽著方梓冉的倒數。

“5、4、3、2…”

“1！”“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南之無緣無故被人推了一下，她沒注意，手中的相機就要飛出去，心中驀然一緊，身體的動作卻比腦子快，撲過去接住了。

來不及多想，南之立馬爬起來，爭分奪秒地拍下來最后一幕，不過成品卻模糊了。

都無心管推自己的人是誰了，更何況右邊手臂火辣辣的這點小痛？

南之看著相機里的照片，忽然一笑，撒腿就跑：“幫我把爺爺奶奶們送回去，謝啦！！！”

方梓冉聽到南之的叫聲時，立馬回頭查看了，只是看到一個背影閃入了旁邊漆黑幽暗的巷子里。

黑色的衛衣，戴著黑色鴨舌帽，是個男人，身材十分高大，方梓冉不動聲色的記下來了。

剛想問南之有沒有事，人就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了。

好像還很開心……

別以為她沒聽到“砰”的一悶響，都摔地上了還開心，這怎么可能。

該不會是摔傻了吧？

這邊南之絲毫不掩飾上揚的嘴角，她能不開心嗎？

手抖都抖不出來的效果，被人一推，電光火石之中給拍出來了！

到了一個爛尾樓的樓頂，準備在八點半的時候，拍下在煙花映襯下的高樓大廈。

這爛尾樓四周都是工地，每隔五十米掛上一盞搖搖欲墜的路燈，四下無人，帶著瘆人的陰森。

“很開心？”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問候”，和那天在樓梯的初遇一模一樣。

南之眉頭一皺，尋聲望去，看見在樓梯那有點點星火。

“你想干什么？”南之提高了警惕，戒備著。

畢竟這人是參賽者之一，和自己來同一樣的地方還不帶照相機，實屬詭異。

南之第一反應就是這人要和他搶勞動成功，下意識護住了懷中的相機。

在男人眼里，她卻是在護胸，處于害怕時的一種自我保護反應。

他吐出一口煙圈，混血五官的標志性特點在夜色中顯現，是那么的深邃，深邃得可怕，繚繞的白煙更是為他添上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

“……”

男人沒有回答南之的話，他們相隔甚遠，兩相撥扈，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南之咬了咬下唇，挪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旁邊就是年久失修的護欄，銹跡斑斑。

他要是搶，就扔下去！

距離煙花綻放還有一分多鐘的時候，樓梯處的男人離開了，走之前似乎和誰通了電話。

南之趕緊跑到另一頭護欄處，看著那漸漸拉長，最后消失在黑夜中的身軀，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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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當天是年初一，南之穿了一條黑色的寬松長裙，腰間系了一條束腰的牛皮繩，還燙了一個大波浪卷。

當然她本人是拒絕的，無奈拗不過方梓冉。

大廳上，南之環顧了一周都沒有見到那天那個男人，難不成棄賽了？

答案是當然沒有。

他悠哉悠哉地走進大廳，瞥了南之一眼，翹著二郎腿坐在了前排。

一副吊兒郎當的執跨公子樣。

主持人朗聲道：“據統計，參加少雨今年攝影比賽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獲獎作品一共有三組。

大家看著我身后的這個大屏幕，待會呢我會公布獲獎名單，那么，獲獎者們的參賽作品就會展現在這個屏幕上。”

大廳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南之卻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個男人，他會獲獎嗎？

男人感覺到了一束目光，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只留出一個帶著絲絲胡渣的下顎。

“好了，最后感謝各位參賽者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們的比賽。”主持人激動地說，“那么接下來，我就正式進行頒獎……

有請我們少雨集團的財務總監——林子沫，林總監！”

南之眼睛一亮，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林子沫，她今天穿了淡青色的一套長衫，柔軟的頭發散懶的披在肩上，別有一番韻味。

南之是第一次見如此打扮的她，她以往都是以女強人的姿態示人，今日這般，實屬難得。

很美，美得讓人挪不開眼角，她注意到，大廳里不少人已經舉起了吃飯的東西，將人兒的美貌收入囊中。

主持人：“我們首先來頒布第三名的獲獎者……”

他賣了賣關子，倏然大喊：“有請嚴奇先生！”

隨著他話音落下，可看到屏幕上的一副攝影作品，嚴奇拍的是煙花即將噴薄而出的樣子。

他的煙花是自己采購加以修飾的，炮筒呈圓錐形。

那巨大的火焰在他的巧妙拍攝下，變得如此鮮活，給人一種火山噴發的既視感。

南之欣賞地點了點頭，看著林子沫絲毫不拘謹地給嚴奇頒獎，合影。

“好了，接下來是我們第二名的頒獎作品……”

在給嚴奇頒獎之前，林子沫偷偷看了一眼主持人手中的牌子，找了機會沖南之比劃了一個二。

所以，在主持人公布第二名是南之的時候，她本人并不激動，優雅地走上了頒獎臺。

她的這副作品呢，是寓意一些柔和，古老的東西在逐漸消散，筑起的高樓大廈在煙花的對比下，卻只能更顯蒼白與空寂。

林子沫將獎品現金五萬元放在南之手上，悄咪咪地說：“不錯哦。”

南之謙虛地笑笑，調整好狀態合影。

下臺后，已經迎來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候，主持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提了提聲音：“那么，我們第一名是誰呢？”

就在大伙以為他要直接公布的時候，主持人賤賤的把話筒遞給了身旁林子沫。

“讓我們林總來為大家公布吧！”

一陣噓聲，林子沫接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瞄了一眼牌子，畢恭畢敬地為大家公布這個第一名。

“獲得第一名的先生名字是——”

出乎意料的，再林子沫還沒有把人名念出來的時候，南之已經把目光投放到了那個男人身上……

“許暗！”

倒是和這個人很符合的樣子，南之目光凜厲。

而聽到自己名字的許暗，鴨舌帽下臉上波瀾不驚，有些玩味地勾了勾唇，在南之的目光下摘下鴨舌帽。

起身，慵懶散漫地走上了頒獎臺，鴨舌帽用手臂夾著，玩世不恭地接過那十萬塊錢。

一臉戲謔，看不出快樂與否，南之死死地盯著他，都忘了去評價他的作品。

許暗下臺時用鴨舌帽把獎金兜住，回望一眼南之，唇語道：“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