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金婷從混沌的夢中驚醒，額頭抵在冰冷的辦公桌上。窗外，晨光剛剛爬上警局的玻璃幕墻。她眨了眨眼，睫毛黏在一起，嘴里有股金屬的味道。

“我睡著了？“她直起身，頸椎發出抗議的聲響。桌角的咖啡已經冷了，表面結了一層薄膜。

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木探員端著熱氣騰騰的紙杯走進來。“探長，您整晚都在這里？“

金婷揉了揉太陽穴，記憶像被攪渾的水。“我...不記得了。“她接過咖啡，熱氣熏得眼睛發澀。“綁架信的調查有進展嗎？“

木探員搖搖頭，從文件夾里抽出幾張照片。“鑒證科確認信封和信紙上只有您的指紋。郵戳顯示是本市寄出，但監控錄像沒拍到投遞人。“

“不可能。“金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總該有線索。火大佬那邊查了嗎？“

“他昨晚有不在場證明，在私人會所打牌到凌晨三點。“木探員猶豫了一下，“還有件事...水女士今早打電話來，說想見您。“

金婷的指尖停在半空。“關于她丈夫的案子？“

“她說...是關于那封信。“

咖啡杯在金婷手中一晃，滾燙的液體濺在手背上，她卻感覺不到痛。

（第六回）

水女士坐在審訊室里，像一朵被移植到沙漠的蘭花。她穿著米色高領毛衣，手指交疊放在金屬桌面上，指甲修剪得圓潤完美。

“謝謝你能來見我，金探長。“水女士的聲音如同她的名字般柔軟流動。

金婷在她對面坐下，刻意放慢了呼吸節奏。“你說你知道那封信的事？“

“我不確定...“水女士的目光飄向單向玻璃，仿佛能看見后面的木探員，“上周我收到過類似的信。沒有要求，沒有署名，只有一句話：'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金婷的筆停在記事本上。“為什么不報警？“

“我以為是惡作劇。“水女士的指尖輕輕顫抖，“直到昨天聽說你也收到了...金探長，有人在針對我們。“

“我們？“金婷瞇起眼睛，“除了都收到匿名信，我和你之間有什么聯系？“

水女士突然傾身向前，香水味撲面而來——鈴蘭與雪松，昂貴而克制。“我丈夫的案子，“她低語，“你一直在調查，不是嗎？你認為是我殺了他。“

金婷沒有否認。“法醫報告顯示他體內的鎮靜劑超標三倍。“

“那是他的藥！他有嚴重的失眠癥！“水女士的聲音陡然尖銳，隨即又恢復柔和，“聽著，我不是來為自己辯護的。我想告訴你...上周三晚上，我看見有人在你家附近徘徊。“

金婷的脊背繃直了。“什么樣的人？“

“穿著灰色風衣，戴著帽子，看不清臉。“水女士的瞳孔擴大，“但走路姿勢很奇怪，像是...拖著右腿。“

審訊室外，木探員通過耳機聽到金婷的呼吸頻率明顯加快。

（第七回）

“為什么現在才說？“金婷問。

水女士靠回椅背，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因為我昨天又看到他了。在警局對面咖啡館，他桌上放著一疊白色信封。“

金婷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聲響。“木探員！調取昨天咖啡館的監控！“

水女士被暫時安置在接待室。金婷站在監控屏幕前，眼睛干澀得像撒了沙子。錄像顯示昨天下午四點十八分，確實有個穿灰色風衣的人坐在靠窗位置，但角度問題看不清面容。

“放大那個杯子。“她指著畫面。

技術員調整焦距。玻璃杯邊緣有一抹模糊的唇印，顏色接近...

“正紅色口紅。“木探員脫口而出，“水女士今天涂的就是這個顏色。“

金婷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在玩我。“

“不一定，“木探員猶豫道，“也可能是巧合。探長，您還好嗎？您的手在抖。“

金婷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她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我沒事。繼續查那個風衣人，我要知道——“

一陣尖銳的頭痛突然襲來。她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面：深夜的臺燈、鋼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鏡子里一閃而過的陌生面孔...

“探長？“木探員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給我五分鐘。“金婷掙脫他的手，沖向洗手間。

（第八回）

冷水拍在臉上，她抬頭看向鏡子。水珠順著她的下巴滴落，眼下的青黑像是淤傷。她盯著自己的倒影，突然感到一陣異樣——鏡中人似乎比她慢了半秒才眨眼。

“你太累了。“她對鏡子說，聲音在空蕩的洗手間里回蕩。

鏡子里的她突然笑了——一個她絕對沒有做出的表情。

金婷踉蹌后退，撞在隔間門上。再看向鏡子時，一切恢復正常。

“幻覺...“她喘息著，“都是幻覺。“

回到辦公室，木探員正在等她，手里拿著一個證物袋。

“您應該看看這個，“他的表情異常嚴肅，“鑒證科在信封內側檢測到微量香水殘留。是Chanel的Coco Noir。“

金婷僵住了——那是她慣用的香水。

“可能...是處理證物時污染的。“她的聲音干澀。

木探員搖頭。“我們做了對照實驗，信封內側的氣味濃度遠高于表面。像是有人噴了香水后，將信紙放入信封。“

金婷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她想起昨晚那個夢——不，那不是夢。深夜的辦公室，她握著鋼筆，面前攤開一張白紙...

“探長？“木探員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您認識使用同款香水的人嗎？“

“水女士。“金婷機械地回答，“她今天噴的就是這個。“

木探員若有所思地點頭。“我會去查她的購買記錄。還有...局長要求您今天回家休息，這是醫囑。“他遞過一張紙條，“心理評估預約在明天上午十點。“

金婷想抗議，但一陣眩暈襲來。她點點頭，抓起外套離開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