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去便利店拿了包濕紙巾，出來的時候俞川就站在門口，面朝著她，歪著腦袋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看著夏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麻煩。

她在俞川身前站定，垂著眼簾抽出一張濕巾，伸手拉他。

夏瑤剛拉起俞川的右手，他就像是被毒蟲蟄了似的猛地抽手，夏瑤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她抬頭看向俞川，輕聲問：“怎么了？”

俞川看了眼自己手上腥臭的血，咬了咬后牙槽，把濕巾從夏瑤手上扯過來，說：“我自己擦。”

俞川低頭細細地擦著手上的血跡，還是蹙著眉頭，他的眉頭好像從見到夏瑤的時候起就一直蹙著。

夏瑤一雙水亮的眼睛望著他，眼瞳澄澈，像是要把他的暴戾、不堪照得無所遁形，乘著她的目光已經讓俞川有些煎熬了，又聽到她問：“為什么打架？”

不是質問的語氣，而是少有的軟聲細語。

俞川擦拭的手頓了一下，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接著擦，淡淡地說：“那傻逼惹了我，讓我不開心了，所以就打了。”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語調輕飄飄的，話被他說得理直氣壯，像是破罐子破摔，誠心要把自己的惡劣露出來給人看。

夏瑤把目光挪到他的手上，輕輕地說：“別受傷了。”

像是一片羽毛掃到俞川心頭，他渾身一僵，心底里莫名煩躁起來，他把臟了的濕巾扔到地上，抬頭看著夏瑤，質問似的說：“你不是應該在學校里嗎？”

“我來找你。”夏瑤誠實地說。

俞川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似的，偏過頭嘲諷地笑了一下，“找我干嘛？我欠你錢了啊。”

這樣鋒利的言語從俞川嘴巴里說出來讓夏瑤有點無措，一字一句都像是要跟她劃清界限，撇清關系，推著她走遠。

“你能別這么跟我說話嗎？”夏瑤有點生氣了。

“怎么說話？我平時就這么說話。”俞川睨著她說。

真是惡劣至極。

夏瑤長出一口氣，不想跟他計較，直奔主題，開口道：“你中考的時候是不是收到過一張截圖？”

這還用問嗎？那張圖差點要了他半條命。

沒等俞川開口，夏瑤接著說：“那不是我，里面的跟陳子昂聊天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別人用了我的頭像，改了陳子昂給我的備注，后來那人把手機里的數據都恢復成原樣，陳子昂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拉黑你的也不是他本人，是有人故意挑撥我們的。”

對這件事，俞川早就不抱希望了，他心思千回百轉。誰會無聊到做這種事？配合陳子昂聊這種內容對那人有什么好處？正常人誰會悄無聲息地摸到陳子昂的手機干這么損的事？難不成別人特地盜了陳子昂的號演這么一出？不太說得通啊。

夏瑤解釋的很著急，俞川聽不太明白，但“我們”這兩個字像是一下子戳到了他的痛點，他皺著眉頭說：“我們是有什么關系嗎，別人為什么要挑撥你我？這兒事都過去這么久了，現在才說有什么意義嗎？你很奇怪。”

你很奇怪。

她知道這件事之后一顆心慌得不行，特地從學校翻墻出來找他，在他眼里卻是：你很奇怪。

夏瑤被釘在了原地，眼眶有些紅了，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她張了張嘴吧，聲音有些哽咽。“俞川，我跟同齡的人可能是不大一樣，對于一件上了心的事情會特別執著，你不要覺得我奇怪。我一知道以前發生過這件事情我就來找你了，我不想讓你傷心，我想解釋清楚，我就是.......就是覺得很遺憾，我覺得自己從來沒用盡力氣對你好過，我很難過，你知道嗎？”

眼淚已經凝成淚珠一串一串掉下來了，話也被她說的斷斷續續，像是喘不上氣。

俞川不明白她說她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是什么意思，但隱約覺得應該是有什么誤會，看到她哭，俞川就心軟的一塌糊涂，他強撐著最后一道心理防線，問：“你在說什么？什么一知道這件事情你就過來了，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夏瑤不喜歡在人前哭，在他面前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已經讓夏瑤覺得很狼狽了，他還這么理直氣壯地說她早就知道了，他又沒來問過她，她上哪知道去啊。

俞川一副惡劣的樣子本就讓她很不爽了，現在聽他這么說，夏瑤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她用手背胡亂擦了把眼淚，看著他生氣地說：“我什么時候知道了？你真的很莫名其妙啊，出事的時候你又沒來問過我，我上哪知道去啊？”

臉上還掛著眼淚，話都得抽噎著說，聲音卻十分嘹亮，用著責怪的語氣，仰著涕淚橫流的一張小臉，眼神像是要把他給扒皮抽骨了才解恨，只一瞬間，俞川就覺得自己敗給她了。

路人紛紛投來探尋的目光，估計那些路人都以為他把人姑娘怎么了呢。看著她亮出爪子蠻不講理的模樣，俞川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奇異的點：真相大白之夏瑤為什么會和沈晴玩到一起。

他從夏瑤手里拿過那包濕巾，抽了一張出來，微微彎著腰，手忙腳亂地給她擦臉，“你別哭啊，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哭行不行。”

夏瑤偏過臉，“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把他放在自己臉前的手打掉，皺著眉頭兇巴巴地說：“走開！”

說完這句話，夏瑤立馬轉身沿著街道往前走，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飛起，一副死不回頭的樣子，背影很倔強，好像在說：“跪下向我道歉，否則我絕不考慮原諒你。”

俞川皮膚很白，胳膊上一道紅紅的巴掌印特別明顯，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再看看越來越遠的夏瑤，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帶進了她的節奏里，需要一個解釋不應該是他嗎，怎么搞得好像他還有錯了呢？

俞川認輸似的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剛剛被他扔在地上的那團染血的濕巾，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里，然后跑上去追夏瑤。

他挨著夏瑤并排走著，看她現在炸毛的樣子，竟然不敢伸手拉她，夏瑤越走越快，他就也越走越快。終于，夏瑤被惹得心煩，她頓住腳步，俞川也馬上頓住腳步，她伸手推了俞川一把，“你好煩人啊！”

特地逃學來找我的不是你么？現在又嫌我煩人了......

俞川又嘆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幾口氣，舔了下嘴唇，好脾氣地說：“你吃飯了沒？我帶你去吃飯吧。”

“不吃！”

夏瑤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說罷就要轉身接著走，俞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沒給她走掉的機會。

夏瑤被他拽著，掙也掙不開，兩個人乘載著路人的目光，一路拉拉扯扯，走走停停，半個小時后坐在了一家餛飩店里等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