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最后一科，是下午三點。因為是冬日，今天陰，沒有太陽光，看起來天色不早。

行李箱的輪子滾動的聲音刺啦刺啦響，要回家了，大家都很興奮，四周嘈雜得不得了。顧念慈和陳小婭以及余閩道了別，也準備去車站坐車回陳家橋鎮。

書包塞得鼓鼓的，還拖了一個行李箱。箱子是灰色的，有一只輪子壞掉了，所以顧念慈拖得有些吃力。

車站的人流量比昨天少，因為今天只剩高一的。不過因為快過年的緣故，很多在外地工作的人也都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回來了，所以怎么著都是擁擠的。

顧念慈拿了票，轉身準備朝檢票口走。

“陳家橋的票沒有了？”是一個大叔的聲音，他正在買票的窗口，對著里面的工作人員詢問。

“最后一張被你前面那個小姑娘買走了。”

“你通融一下，多我一個也不多吧。”

“我也沒辦法。過年了，查得嚴，不準超載。沒辦法的事兒。”

顧念慈聽了一會兒，拽了拽自己手里的票，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趕緊叫住大叔，“叔叔，這票給你吧。我突然想起學校里還有點事。我準備明天再回去。”

“真的呀！好好好！來我把票錢給你。”

大叔又朝顧念慈道了謝，這才提著行李趕緊朝檢票口跑。

顧念慈在候車室的長條木椅上坐了一會兒才給卓野打電話。響了一聲對方就接通了。

“卓野……我沒買到票……”

那晚通過電話后，卓野就沒再找顧念慈。顧念慈其實心里是有些難受的，她也是第一次喜歡人，只是想給對方準備好一點的禮物，她又有什么錯。可是卓野說，他一點也不需要那條皮帶。心里面堵了好久，可冷靜下來一想，卓野應該是知道了吳花花找她麻煩的事。

卓野沒多久就來了，他的頭發又剪短了，這么冷的天居然只穿著牛仔外套和工裝褲，身上有些灰沉沉的。顧念慈許久沒見他了，他的下頜處不知怎么有些擦傷，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些成熟的野性。

“沒買到票？”卓野像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伸手將顧念慈的箱子的拉桿拽在手里，接著又用另一只手去拿顧念慈書包的帶子。

顧念慈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嗯了一聲，見他還準備給自己提書包，開口制止，“不用，書包就我來背吧。”

“我來。”卓野以一種不容否定的語氣說。他還在她身邊的時候，他想多做一點。

顧念慈走在卓野的右邊，卓野腿長步子大，顧念慈落后了一點。所以她注意到他的耳朵后面有一小團什么東西，沾在了皮膚上。

她湊過去一點，上前去看，她看清了，是一小團混凝土，應該是被濺上去的，還沒來得及擦掉。不止是耳朵后面，手掌的側面連同小拇指那部分也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洗掉的水泥。

溫熱的觸感傳來，讓卓野感覺像是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他反客為主，大掌包裹住顧念慈的白嫩的小手，然后指尖從指縫穿過去，變成了十指相扣。

掌心的溫度相融，居然有了濡濕感，卓野的手掌有些小劃痕，本來凍麻木了沒感覺，這會兒倒有點痛感。但是他舍不得松開手。

卓野沒帶她回出租屋，去的是周意的公寓。

“周意沒在嗎？”

“沒在。去看他外婆了。”

“哦。”顧念慈覺得有些熱，把棉衣的拉鏈給拉開了，“你穿這么少不冷嗎?”

“干活不冷。”卓野握住顧念慈的手，拉著她去衛生間。

顧念慈有點愣，雖然周意這公寓挺大的，但衛生間的空間相對狹小，頭頂一排暖黃色的小燈照著，連帶著空氣都暖烘烘的。顧念慈的臉被烤得有點熱，白膩的臉透出粉色，像天邊的一片云霞。

溫水流下來，淌過指縫，卓野擠了一點沐浴露洗干凈自己的手，又把顧念慈的手抓過來洗。

“我自己來就好。”

“別動，都快洗干凈了。”

卓野勾著脖子，面目到脖頸處都染上暖色，低頭認真的模樣溶了一川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