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頭,看著那一張張從之前奇異事件里剛剛醒轉便又再次充滿好奇的看熱鬧的臉龐,劉嶼汐心里那積藏已久的怒氣再也掩飾不住了。
他不是魯捷,他到不了魯捷那種境界,他面對錯誤只有憤怒。
面沉似水,人群里便有了些騷動。
內圈的人矮下身子從人林里往外擠,外圈的則是偷偷摸摸的轉身想要離開......
“都給我站住!”
劉嶼汐的喊聲嚇到了不少人。
可于此同時,嘀咕聲也多了起來。
“他雖然是文壇大家,可一不是此地之主二不是主管之官,憑什么限制他人自由?”
“憑什么?憑人家師父能說飛升就飛升,你還是老老實實呆著吧。”
劉嶼汐卻沒有想到這么多。
他之所以敢喊,是怒氣給了他力量。
“今有一席話,訴與諸君聽!”
“且不聞,圣賢言,未識始末之事,不論,不傳,不探。然諸君......”
講了兩句,劉嶼汐突然一拍手,側了側頭:“去他的圣賢言!圣賢說話太沒勁兒了!”
“圣賢怎么說的你們愛聽不聽,下面是我自己的話。”
“一件事兒,你不知道始末,不了解情況,你就瞎討論,瞎傳播,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覺得你很聰明是么?你覺得你異于常人是吧?沒錯,你是異于常人,你是異于常人的傻,你是異于常人的蠢,你是異于常人的壞!”
“我的媽呀,這么說話太爽了!”
“別人聊天,你路過聽見了‘色’字就一臉淫笑的和旁人聊些不能寫的東西了,你是不是蠢!你滿腦子色情就不讓別人討論‘色彩’‘色調’‘了?!過分的是你自己色情沒關系,還拉著別人一去說人家談論‘色彩’的人有傷風化,還糾結人孤立別人,你的蠢對別人來講就是壞!”
“聽糊涂了吧?那給你們講個不糊涂的!”
“前幾天有個小姑娘跳河你們知道吧!什么原因跳的還記得么?”
“不記得了?沒有你?不關你的事兒?”
“哈哈,首先造謠的不是你,我相信。”
“聽到謠言和傳給身邊人的不是你,我也信。”
“聽到謠言去罵人的不是你,我還信。”
“聽到那姑娘走后依舊討論那謠言內容的不是你,我仍信。”
“可聽到謠言不制止身邊人傳播討論的不是你,我,不信!”
“什么?你說你沒錯?”
“哈哈,你確實沒錯,畢竟你沒傳謠沒討論看上去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希望當你喜歡的人和事情被謠傳傷害的時候,你依然覺得你自己的沉默是沒有錯的。”
“當然,還有另一群人,你們造謠,傳謠,語言暴力。”
“你們有恃無恐,肆無忌憚,因為我除了可以痛罵你們幾句之外,并沒有辦法懲處你們。”
“但即便如此,我還依舊要說,你們錯了。”
“即便知道你們不痛不癢,可我依舊還是要罵,你們是真的傻蠢壞。”
說到這里,劉嶼汐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去。
他有些迷茫。
他最初想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是憤怒且有激情的,但是等他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他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他說的再慷慨激昂,那姑娘也不能在復活過來。
他說的再發自肺腑,臺下的人里依舊不過只有一成人在思考,多數人眼里只是惶恐,那惶恐的對象不是他們自己的良心,不是事件的本身,只是他劉嶼汐,只是他這個可笑的大人物。
但他沒有頹廢下去。
因為他想起他師父剛剛說的話。
遇見錯的就發聲,哪怕影響的人不多,哪怕只能改變一時,但只要發聲的人夠多,只要能時時發聲,那么這聲音終于一天會成為最大的聲音。
劉嶼汐轉過了身子,看向了忘塵,眼里露出了幾分笑意。
而就在忘塵神色復雜的準備回復劉嶼汐的笑容的時候,一道聲音自人群里傳了出來。
“你憑什么說我們是謠言,不能因為你是大人物就隨便定義吧,我可不怎么信你們這些大作家大專家的話,畢竟這年頭誰有點名頭不都能成大家了,大家也不用怕,他們雖然厲害,可我們人多啊,我不相信他們敢傷害咱們,咱們不用怕他們!”
這突起的聲音讓那惶恐的人們成了黑夜里看到燈光的魚群,他們奮不顧身的游向了那像極了陽光的光明處。
“是啊,你憑什么罵我們,你有什么證據么?”
“是啊,大人物怎么了?現在的大人物不也就是拿錢辦事兒?”
“對啊,誰知道你是不是拿了那女子家人的錢為了洗白她呢!”
聽著這四起的質疑聲,忘塵突然有些想笑。
原本這些人對大人物的敬畏也沒那么深啊,之前還一個個為了看這些大人物的文章書法而擠破了頭,轉眼這些大人物怎么就又被同一伙兒人打上了騙子的烙印呢?
果然,天下沒有永遠的信仰,只有永遠都利益。
看到這一幕,劉嶼汐剛剛消失的怒火有燃了起來,但卻被忘塵用眼神制止了。
和他們再講道理沒什么意義了。
忘塵如今只想為那女子正名,至于改變這群人的想法,嗯,太難了,以后再說吧。
忘塵站了起來,從劉嶼汐的右側穿過,來到了臺前,然后拿出了兩件東西。
“左邊這張紙,是和離書,上邊有和離原因,有雙方的簽字。”
“右邊這張,是官府出具的證明文書,我專程找他們做的,上邊有公章。”
忘塵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憤怒。
因為這群人已經不值得忘塵憤怒了。
人群的喧囂黯了下去。
忘塵將這兩樣東西扔到了臺下,但沒有一個人去撿起來看。
忘塵輕蔑的笑了笑,輕哼了一聲,轉身便回去了。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結局不如人意,但......
“誰知道是不是你造的假,刻官印雖然犯法,但那是對平民,對你來說卻不見的吧?哦,對了,你們也用不著偽造,你們打聲招呼不就行啦,官官相護誰不知道?”
忘塵眼里終于是又有了怒氣,他顧不上隱藏身份,神行咒脫口而出,閃電般的沖到了那人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領子。
人們群里響起了一陣驚呼。
他們自然不是驚訝于忘塵的速度,因為他們今天已經見到更奇特的能力了,他們驚呼的是,接下來似乎是要上演一出惱羞成怒的刺激戲碼了。
忘塵拳頭握的嘎吱響,那一拳卻終究沒有打到那雖然被驚到卻依舊有恃無恐的面龐。
見忘塵猶豫,那人眼里的無懼更是懶的掩飾了:“打我啊,有種打我啊。”
忘塵盯著那人看了一陣,突然笑了:“打你干嘛。有問題解決就是了,你既然不相信,我帶你去她的家鄉,讓她的前夫親自告訴你。”
那人拍掉了忘塵的手,嘴角多了幾分不屑:“我可沒那功夫,再者說了,你都說了那人是賭鬼,你花錢買通他是難事兒么?”
忘塵忍著怒意:“還有街坊鄰居,那么多人不可能都被我買通吧?”
“他們哪敢惹你啊,再說了,他們也不見得都親眼見了事情吧。”
“你!”
忘塵終是忍不住一拳打了過去,但在拳風剛剛觸及那人的時候,便被一道神秘的力量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