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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卻沒想到才一進屋就聽到這么一句,心里不由得感嘆,看來這個二妹妹還有些可取之處。

然而她這廂還不等激動完呢,就見江越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即搖了搖頭,“不行,配不上。”

白驚鴻心里咯噔一聲,白鶴染緊跟著問了一句:“哪兒不行了?”

江越答:“長像不行。”

噗!

白驚鴻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她長像不行?

白家人也是無語了,就連老夫人都懵了又懵。雖說她不待見葉氏娘仨,對這白驚鴻更是看不上,但就白驚鴻的臉蛋來說,她還是服氣的。

想她活到五十多歲,白驚鴻確實是她這輩子見過的長得最好的女子,就連宮里的那些娘娘們都跟白驚鴻差上一大截兒。這位江公公到底是從哪方面看出白驚鴻長像不行的?

白驚鴻委屈得直掉眼淚,葉氏趕緊走過來安慰,同時也一點都不客氣地朝著白鶴染飛了個眼刀。擠兌她也就罷了,如今竟敢如此羞辱自己的寶貝女兒,這個白鶴染她絕對不能再留!

正準備拉著白驚鴻退到后面去,誰知江越突然又尖著嗓子帶著疑問“咦”了一聲,然后開口問葉氏:“這位夫人,您瞪我們家尊王妃作甚?”

葉氏腳步踉蹌,狠狠咬牙,這到底是要干什么?這死太監是來找茬的么?

江越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就聽他繼續道:“咱家不就是說了一句這位小姐長像不行配不上十殿下么?話是咱家說的,您心里要是有什么怨氣大可以沖著咱家來,瞪王妃干什么?王妃多無辜啊?”

葉氏轉回身去看江越,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把這死太監拖出去打上一頓,先是詆毀她的女兒,眼下又跟她杠上了,這奴才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在心里頭幾番醞釀,每一番都是要將這江越千刀萬剮,可惜醞釀到最后卻又不得不放棄那些惡毒的念頭。

江越動不得。

那是當今圣上身邊最得寵的太監,就連老太后見了這江越都要給三分顏面,據說這太監曾有一次不小心打番了貴妃娘娘最喜歡的一對琉璃杯,貴妃娘娘盛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結果皇上整整一年沒再進貴妃寢宮。最后還是貴妃娘娘放下身段給江越賠禮道歉,還送了無數珍寶,這事兒才算完。

眼下這江越跟自己對上了,她可不能上當,萬一惹腦了這死太監,回去在皇上跟前告她一狀,怕是她那位身為太后的姑母也保不住她。

“公公誤會了,我哪里會瞪阿染,我是她的嫡母,疼她都來不及。”葉氏面色緩和,盡量的做出一副和顏悅色之態,“就連小女適才也是親自出府去為阿染選衣裳,這才來得晚了些,公公實在是誤會了。”

江越點點頭,“是誤會就好。咱家也是為了夫人好,這萬一您瞪王妃的事情傳到了十殿下耳朵里,那殿下的處理方式可就沒有咱家這樣溫和了。”

葉氏一哆嗦,連聲道:“是,是,多謝公公體恤,此事都是誤會,萬萬傳不得。”

江越于是不再理她,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起白鶴染。什么十殿下英明神武,什么十殿下盛世美顏,什么十殿下坐擁千軍萬馬,什么十殿下還有九殿下那么個厲害的親哥做幫兇,等等等等。

最后干脆整出一句:“二小姐,奴才這么和您說吧!您要是跟了十殿下,那將來以后您十有**就是咱們東秦的下一任皇后。”再想想,覺得力度不夠,便又改了改:“不是十有**,是板上釘釘。”

白鶴染聽得一臉懵逼。

臥槽,古代的太監不是一向謹言慎行的么?皇帝百年之后的事不應該是最忌諱出口的么?這怎么這太監為了說個媒,什么嗑都往外嘮啊?

白家人也是連連抹冷汗,她們心里清楚,江越既然能說這樣的話,那十有**就是皇上讓說的。這皇上為了給兒子說親,也是拼了啊!

葉氏與白驚鴻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擔憂。這圣旨白鶴染不接還好,一旦接了,按照皇上的心思,肯定會在二人大婚時宣布立十殿下為太子,那白鶴染可就是太子妃了。這怎么行?怎么可以讓個小賤人去做太子妃?

白驚鴻心里著急,一向落落大方款款動人的大小姐,此刻也慌了神,再端莊不下去,急得就差原地轉圈了。

好在白鶴染的一句話,又給了她一線希望。白鶴染說:“就算他是天上神仙,我也不嫁。”

這時,突然一聲怒喝從廳外傳來——“混賬東西!皇上賜婚,豈容你說不嫁就不嫁?”

這一嗓子把江越給嚇了一跳,屋子里的人也是打了個哆嗦。就見文國公白興言一臉怒容地從外頭走來,站到白鶴染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小畜生!我打死你!”

“大膽!”白興言這一巴掌沒落下去,被太監江越舉著手里的圣旨就給擋了。

圣旨撞在白興言的手腕上,疼得他一激靈,卻不敢怒也不敢言。因為那是圣旨,被圣旨打了就相當于被皇上打了,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在圣旨面前叫板。

但他教育自己女兒,昨兒就被這江越給怒了一頓,今兒又當著一家老少的面拿圣旨給打了,這個臉面上是實在過不去的。

白興言看著江越,很是有幾分不滿地道:“江公公,本國公在自己的府里教育自己的女兒,有何過錯?竟能讓公公以圣旨相擋!倘若她今日已是尊王妃,那本國公自然不敢動她,見了她的面還要跪地磕頭。但如今圣旨未接人也未嫁,公公實在沒道理摻合我文國公府的家事!”

這話說得確實不輕了。在東秦,國公是一種象征身份地位的爵位,并不是官職,因白家先祖隨東秦太祖皇帝建國有功,被封為文國公,世襲一等爵。

文國公的地位是很高的,甚至要高于正一品的左右丞相,僅低于皇族,基本上有官職的人見了他都要下拜。

但國公這種爵位地位雖高,卻并沒有實權,早年剛開國時是有賜封地的,但到了第二代文國公時就被當時的太宗皇帝把封地給收了回去,并且下了圣旨,從今往后,任何一位東秦國君都不可再賜賞封地,包括皇子封王亦不可離京建府,不可外賜番城。

自此,文國公就只剩下一份世襲的榮耀,是一等一的貴族,卻也是一等一的閑人。人們可以在上到皇宮下到清貴們的各類大小宴席上看到文國公府的身影,卻再也看不到文國公出入朝堂。

不過這種情況在白興言這一代已經有所改變。

白興言是第六代文國公,他是個很上進的人,野心也很大。他并不滿足于國公府就這樣混日子,想在仕途權力上更進一步,并且為了這個目標日復一日不停地努力著。

終于在十年前,文國公進諫有功,被特準出入朝堂,參與政事。

這在東秦歷史上是值得書寫的一筆。

所以,以文國公的身份地位,他訓斥一個太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別說是太監,就是宮里的主子娘娘見了他,多多少少也要給上幾分顏面。

然而,壞就壞在他訓斥的不是一般的太監,壞就壞在他一看到白鶴染這個女兒就生氣,壞就壞在,盛怒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忽略了江越這個太監在當今萬歲跟前特殊的地位。

就聽江越“恩?”了一聲,然后看傻子一樣看向白興言,半晌問出一句:“文國公,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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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一句罵,白興言的臉更沒地方放了。

他現在也后悔,要打這個女兒什么時候不行,非得挑這會兒,就沖著江越昨天護著白鶴染的那個勁兒,今天能輕易就算了?

他忌憚江越在皇上跟前的影響力,但也氣怒對方一點顏面都不給他留,場面就這樣僵下來,好生尷尬。

到底還是白興言先打破了這個局面,底氣明顯不足地問了句:“江公公何出此言?”江越聽他問了,于是仰起頭,大聲給白興言講道理:“咱家臨來時皇上可說了,這道圣旨不管二小姐拒絕多少次,都不可以給二小姐擺臉色看,不可以在二小姐面前端架子,更不可以說半句不好聽的話,就

是連說平常話都得盡可能的柔聲細語,以免得聲音大了驚著二小姐。”江越漸漸變得語重心長:“文國公啊文國公,十殿下這些年不近女色見著女的就躲,這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姑娘,連皇上都巴巴的寵著,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形勢呢?咱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白家這也就是個世

襲的爵位,只要能生出兒子,不犯國法,沿襲下去就沒什么問題。但凡你要就是個普通朝臣,就憑你這個腦子,在朝中都活不過兩天!”

白鶴染都要為這江越叫好了,多牛個太監啊!簡直刷新她對古代世界的認知。句句話都說到點子上,字字扎心,話里話外都往白興言心窩子里捅。這太監簡直就是她偶像。

她一臉崇拜地看向江越,同時吩咐身邊跟著的迎春:“快去,給這位公公端碗茶來。說了這么些話口也該渴了,潤潤嗓子再繼續。”說完還笑著奉承了江越一句:“我就愛聽公公您說話。”

江越很高興,“奴才能得二小姐的贊許,真是三生有幸啊!”

跟文國公說話用“咱家”,跟白鶴染說話用“奴才”,一個稱呼的差距,讓文國公府的某一部份人,心里很是憋屈。但憋屈也得繼續憋著,眼下文國公本人都拿這個江越沒辦法,誰還吃飽了撐的頂風上?就是葉氏她也得掂量掂量。當然,掂量的結果就是沒敢上前,畢竟太后不是當今圣上的生母,萬一皇上翻了臉,那可

是沒什么情份的。江越可不管白家人尷不尷尬,他眼下只管巴結白鶴染。白鶴染剛夸了他一句,他馬上就把話題跟上:“二小姐,您看這圣旨要不就接了吧?接了以后您就跟宮里常來常往,奴才也就多得是機會在您跟前給您

說笑話。您要是不接,奴才多往白府跑幾趟到是沒什么,可是萬一哪天皇上一發怒怪罪下來,我這條小命可就……”他一邊說一邊硬擠出幾滴眼淚,還嘆了一聲:“唉,伴君如伴虎啊!”

白家人集體翻起白眼。

伴君如伴虎這話是沒錯,但也得分誰伴。別人伴那是跟伴虎似的,可你江公公……據傳聞,你都快把皇上給侍候成貓了。你……怕個屁啊!這些白家人的腹誹之言,其實江越心里都有數。所以他有倚仗,所以他敢指著文國公鼻子罵。再者,真就是那樣,十殿下喜歡個姑娘容易么,皇族這邊想盡一切辦法拉攏,你們卻一天到晚的拆臺做對,這

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他憋憋屈屈地又抹了一會兒眼淚,迎春的茶也端了過來,江越喝了一口,再問白鶴染:“接嗎?”

白鶴染搖頭,“不接,沒見過,沒有感情基礎,不嫁。”江越一臉苦哈哈,“那成,那奴才明兒再來。”說罷,一揮手,身后跟隨而來的小太監將一個大竹籃子遞給迎春,“這是南方送來的鮮桃,皇上命奴才給二小姐帶過來一些嘗嘗鮮。二小姐,奴才告退了,明天

見。”

隨著江越的離開,白家人議論紛起,主要是紅姨娘母女和談氏之間的談論,隱約聽到談氏說了句:“看來白家的風向是要變啊!”然后給老夫人打了個招呼,走了。

三夫人關氏一看眼下這個情況,自己也不便多留了,便也跟著一起走了。

白蓁蓁湊到近前,笑嘻嘻地問白鶴染:“你那桃子能不能分我幾個?我頂愛吃桃。”

白鶴染點頭,讓迎春當場就抓了幾個給白蓁蓁的丫鬟裝了回去。

紅氏母女擠兌葉氏,從來不當著白興言的面兒,眼下白興言都回來了,她倆立即一個化身美艷柔情又乖巧的少婦,一個化身懂事聽話的好女兒,也不繼續留著聽八卦,拉著白浩軒就走了。反到是白驚鴻捏著帕子低聲啜泣,葉氏在邊上嘆著氣哄勸,兩母女看起來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特別是葉氏,勸著勸著還說了句:“話是那江公公說的,他連你的父親都不放在眼里,又如何能瞧得起我們母

女。”

白鶴染聽了這話,微微勾起唇角,葉氏故意強調江越沒有把白興言放在眼里,這是想加深白興言的怒氣。然而這件事情到底是因她而起,白興言不能把火氣撒到江公公身上,那就只能沖著她來。

果然,葉氏的話音剛落,白興言立即就炸了。眼下的他覺得罵白鶴染已經不能解氣,他得動手,得用打的。

于是沖著廳外大叫:“來人!去祠堂將家法給本國公請出來!”

外頭立刻有人應了聲,就要往祠堂方向跑,卻又聽到老夫人也厲喝一聲:“給我站住!”她看著白興言,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為了別人的女兒,要用家法去打自己的女兒,這還是她生的兒子嗎?

“母親為何要阻攔?”白興言看著老夫人,目光冰冷,“是認為這個孽畜不該打?母親從來都護著她,可是她都干了些什么?你還要護她到什么時候?”

白鶴染也怒了,啪地一拍桌子“怎么說話呢?那是你娘,有這么跟親娘說話的嗎?”

白興言抓起個茶碗就朝她砸了過去,可惜,沒砸中。

“我也是你爹!有你這么跟親爹說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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