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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轉(zhuǎn)瞬間,疾風(fēng)掠過他的臉頰。

“噗——噗噗噗。”利器打入蘋果的鈍響,清晰的傳入耳中。

紀元敬反應(yīng)敏捷,身子一轉(zhuǎn),伸手接住從他頭上掉落的蘋果。

這么一看,他就愣住了,再抬眼看向百步之外那女孩子時,他眼中的驚艷遮掩不住。

他猛地抬手,朝四周舉起蘋果。

只見那大紅蘋果上,釘著四枚菱形鏢,也恰恰組成一個菱形。四枚飛鏢沒入果肉中的深度一模一樣,看不出偏差。

良久良久,院子里都是鴉雀無聲。

“嚴小姐好俊的功夫!”紀元敬拔出飛鏢,猛的在那蘋果上啃了一口,贊嘆道。

周遭的人這才如夢初醒,掌聲四氣,“好厲害……”“難怪以前那么狂傲,原來是有底氣的……”

紀四小姐臉色難看,尤氏卻挺起了胸膛,長舒一口氣……憋了這么久,終于吐出這一口濁氣了!

嚴緋瑤正欲向紀元敬道謝,卻見他已經(jīng)腳步匆匆的躥回廊間。

離得太遠,她不好上前說話,只得對他報以微笑。

女孩子燦若朝霞的明媚笑臉,晃的人眼花……紀元敬不由看呆,他腦袋上卻猛地挨了一巴掌。

“哎喲……”他憤然回頭,卻迎上楚王爺清冷的眸子。

“花孔雀。”楚王爺點評道,面無表情的越過他去。

紀元敬揉著腦袋,拽住一旁的沈影,“沈宿衛(wèi),王爺這話,是何意啊?”

“王爺夸你呢!”沈影正經(jīng)說。

“夸我什么?”紀元敬撓頭,這一巴掌可真結(jié)實!

“夸你像漂亮唄,孔雀開屏的時候,不是挺花,挺好看的?”沈影嘿嘿一笑,閃身躲過紀元敬踹來的一腳。

女孩子們的目光都追隨著紀元敬,自然看到了他身邊那位氣勢逼人的公子。

“那公子是誰?怎么以前不曾見過?”

“這都沒聽說嗎?是楚王爺……太皇太后壽辰將至,圣上請楚王爺回京了……”

“相傳楚王爺曾經(jīng)不是攝政王嗎?怎么看起來那么年輕?”

“少見多怪……其實楚王爺年歲不大,且長年服食延年益壽的不老丹藥,所以年輕……”

嚴緋瑤正豎著耳朵聽八卦,忽然肩頭一沉。

“嚴緋瑤是么?我叫紀玉嬋,你這飛鏢的功夫,是跟誰學(xué)的?”紀四小姐繃著小臉,抬手按在她肩頭。

嚴緋瑤聞言要起身,紀四小姐卻手上發(fā)力,把她又摁回座位上。

“紀四小姐?”嚴緋瑤狐疑看她。

莫非這位小姐是輸不起,過來尋釁了?

“我問你師承何處?”紀四小姐重重的哼了一聲,“就是問你師門,你師父是誰!”

“我聽懂了。”嚴緋瑤點點頭,卻還是不明白這位小姐的意思。

她看起來來者不善,她哥哥站出來幫自己,更是叫她恨極了吧?

紀四小姐等待中,耐心漸失,“我不是來找你事兒的,我是想……想……”

吞吞吐吐中,紀四小姐臉龐微微漲紅。

嚴緋瑤挑了挑眉梢,笑著說,“我沒師父,覺得好玩兒就自己瞎練的。”

這自然不可能了,她小時候鄰居家叔叔喜歡玩兒飛鏢,能將飛鏢使得出神入化,甚至能打天上的飛鳥。她覺得神奇,愣是求了叔叔一個月,叔叔才答應(yīng)教她。

這么一學(xué)就是十幾年,直到爺爺送她去了日本留學(xué)。

她在留學(xué)的時候,忍不住手癢,在一次晚會上小試身手,誰知臺下竟有個日本忍者家族出身的學(xué)生,善使忍者的四角菱形鏢。他對中國飛鏢很是不服,向她發(fā)起挑戰(zhàn)……一二來去的,竟和她有惺惺相惜之感,兩人切磋交流,彼此都大為精進。

“嘁!不想說就算了!小氣!”紀四小姐哼了一聲,卻仍舊撅著嘴,不肯離開。

嚴緋瑤有些頭疼,她師父根本不在這時代,叫她怎么說?

說她小氣,她也認了,紀家小姐能不能讓讓?紀小姐在一邊兒站著,讓她吃個茶點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紀四小姐若是沒事兒……”

“我想學(xué)你那使飛鏢的功夫!”紀小姐深吸了一口氣,攥著雙拳,用力說道。

嚴緋瑤一驚,“嗯?”

“既然你不肯說明師承何處,那我……就拜你為師!”紀四小姐說完就一臉憤懣的看著她。

嚴緋瑤聞言一震,哭笑不得,紀小姐你確定是來拜師的,不是來尋仇的?

“三娘學(xué)藝不精,不配為紀小姐的師父,您太抬舉我了。”嚴緋瑤大搖其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紀四小姐像是根本聽不懂她的話似得,忽而就拱手彎身,朝她行稽首大禮。

這么多人看著呢!

嚴緋瑤忙一把扶住她,“免了免了,不過是個玩意兒,紀小姐喜歡,改日我教您就是,不用如此。”

紀四小姐詫異的看著她,“你愿意教我?還不要我拜師?”

“不值當?shù)模乙簿涂此腥ぁ!眹谰p瑤揚了揚手里的飛鏢。

紀四小姐皺緊了眉,難以置信,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幾遍,“我剛剛故意找你比試,不過是想叫你丟人現(xiàn)眼,誰知你竟有真本事在身。我紀家欣賞有本事的人,我為剛剛的行為,向你賠不是。”

紀四小姐倒是光明磊落,說完就推開嚴緋瑤的手,認認真真的躬身行禮。

院子里眾人都關(guān)注著這邊呢,兩人的動作,自然也盡收眼底。

瞧見紀四小姐心甘情愿行禮……眾人再看嚴家人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廣安侯府的態(tài)度,在京都那就是個風(fēng)向標呀!

連帶著尤氏身邊之人跟她說話,都格外的客氣熱切起來,尤氏喜不自勝。一直到上了回家的馬車,她臉上還掛著笑呢,直笑瞇瞇的臉都笑酸了。

尤氏推開想跟她上車的嚴雪薇,“你去后頭的馬車,叫你姐姐過來坐,不是嫡女就不是!給你了這身份你也裝不像!”

嚴緋瑤硬被丫鬟給扶上了前頭的馬車。

馬車就要行出紀家,卻忽的被人攔停下來。

嚴緋瑤的手環(huán)隨即震顫,她立時一臉緊張的掀開簾子往外看。

沒有瞧見那位冷冰冰的楚王爺,倒是有個小廝躬身站在馬車外,手里還奉著一只錦盒。

“我家主子送給嚴小姐的見面禮。”

嚴緋瑤心頭一跳,手環(huán)的提醒讓她感覺到那位楚王爺不會太遠……這見面禮是他送的嗎?

“你家主子是誰?是紀四小姐嗎?”尤氏掀開車簾子,興奮的問道。

那小廝嘿嘿一笑,卻并不答話,只乖巧的把錦盒往前送了送,“主子的一點心意,還請小姐收下。”

尤氏已經(jīng)伸手要接過錦盒。

嚴緋瑤卻一把將阿娘給拉了回來,搖頭道,“多謝你家主子好意,只是不好隨便拿人東西,替我謝過你家主子吧。”

“我家主子說,小姐一看禮物就明白了。”小廝說著,砰的打開那盒子。

尤氏一看,兩眼放光,“呀!好漂亮的鐲子!”

鐲子!

嚴緋瑤卻是心頭一跳,加之手環(huán)的震顫更是叫她心神不寧。

這會兒她腦子里只有一個人,就是那清冷如冰,渾身劇毒的楚王爺。

“不能要!”

見尤氏歡喜的要拿那鐲子,嚴緋瑤的聲音都不由提高。

尤氏瞪她一眼,“你這孩子!紀小姐定是看你武藝不錯,覺得與你投緣。禮尚往來日后才能親近呀,回去你也準備回禮,回贈與紀小姐不就是了?”

嚴緋瑤一陣頭疼,若真是紀小姐送的禮,她就不用這么為難了。

楚王爺看起來就是不好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這樣的人突然送自己禮物,且兩人身份懸殊這么大……能會是什么好事?

拿人手短,她若是收下這禮,日后怕是再也擺脫不了麻煩了。

“阿娘!不是紀四小姐送的!”嚴緋瑤沒法兒在外頭說清楚,只能狠狠瞪了阿娘一眼。

尤氏總算沒有高興過頭,她收聲斂氣,安分的坐回了馬車里。

嚴緋瑤放下車窗簾子,輕笑一聲,“禮物太貴重,嚴家收不起,謝過你家主子。”

說完,她就催促車夫快行。

馬車出了紀家,又疾行了好一陣子,她腕上手環(huán)也安靜了許久,她的心才漸漸平靜。

猛一抬頭,尤氏的目光卻是嚇了她一跳,“阿娘怎么這樣看著我?”

尤氏皺起眉頭,“你何時練就了那么厲害的飛鏢功夫?我竟不知道?”

嚴緋瑤吸了口氣,卻是平靜說道,“柳叔教我的。”

原主的記憶里,柳叔是個厲害又神秘的人,以前是爹爹的部下,跟著爹爹劫富濟貧。他不愛財,也不愛色,功夫深淺無人能測。且大家都不知道他的來歷,只知他名字里有個柳字,便叫他“阿柳”。

嚴興源被圣上招安,阿柳與眾人喝了一場酒,便悄悄離開,分道揚鑣。

她說是柳叔教的,阿娘便是懷疑,也無從取證。

尤氏哦了一聲,遲緩點頭,“說起來,阿柳也是個人物,若是他跟著你爹進京,日后才是前途不可限量。”

“人各有志嘛。”嚴緋瑤笑了笑。

尤氏又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心里只發(fā)毛。

“為娘發(fā)現(xiàn),自打離開傅家那小子,你就變得不一樣了!”尤氏目光深深,突然說道。

嚴緋瑤心頭一緊,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兒。

尤氏忽而一笑,“活潑了,豁達了,人也聰慧了不少!看來傅家那小子果然不是良配,先前,是他壓了我閨女的運道了!”

嚴緋瑤暗暗舒了一口氣,嚇死她了!

經(jīng)過今日一場宴席,嚴家人可謂在京都出盡了風(fēng)頭,嚴家上下各個都歡喜至極,比過年還高興,就差張燈結(jié)彩了。

只除了嚴雪薇與嚴緋瑤。

嚴雪薇憋著一肚子氣,原想著借著今日宴席,結(jié)交幾個貴女,日后去了傅家能被傅家高看一眼。

沒曾想,她剛到宴席上,就被紀家四小姐故意針對,出了好些丑!

若是嚴緋瑤也跟著出丑,起碼能讓她心里平衡一些,可偏偏……偏偏那個蠢笨如豬的嚴三娘今日竟大放異彩!

連小侯爺都幫著他!傳說中的楚王爺都多看她一眼!真是氣煞她了!

嚴雪薇躺在床榻上,烙餅一樣翻來覆去,渾身氣急燥熱。

輾轉(zhuǎn)難眠的還有嚴緋瑤,她這會兒也烙餅似得……

今日在六角亭里,那男子身上獨有的氣息,那淡淡的藥香,似乎還滯留在她鼻端,縈繞不散。

她一閉上眼,就是那男子深邃的雙眸,清雋的臉……

偏那男人身上有股子危險的氣息,讓她惟恐避之不及。

嚴緋瑤正“烙餅”,卻忽的聽聞窗戶外頭傳來一絲動靜。

她立時睜開眼,黑漆漆的屋子里,瞧不見光亮,月光投射在窗戶上的黑影,越發(fā)的清晰。

風(fēng)過,樹影亂晃。

忽的,窗戶紙上多出一個黑影來!

嚴緋瑤瞪眼細看,掀被起身,抄起一把小杌子,悄悄朝窗戶走去。

這賊人夠大膽!三更半夜竟敢摸來忠義伯府!不知道忠義伯府以前就是山匪出身么?

嚴緋瑤正欲推窗砸人。

誰知窗外那賊人竟“當當”的敲響了窗,“瑤瑤,是我呀,你睡著了么?”

嚴緋瑤一愣,歪著腦袋愣是沒聽出這囁聲說話是誰?

“瑤瑤,是表哥呀!你開開窗!”窗外那人又敲了敲窗子。

嚴緋瑤咣當扔了小杌子,隔著窗戶道,“喲,是傅家少爺呀?大半夜的你不睡覺,爬到我窗戶外頭做什么?學(xué)人家登徒子采花賊嗎?”

“噓噓——瑤瑤小點兒聲!”傅文賢討好道,“你快開開窗,看我給你帶了什么來?”

嚴緋瑤輕嗤一聲,“多謝表哥好意,不過你似乎走錯地方了,你我婚約已解除,你要爬,也該爬嚴雪薇的窗戶吧?”

“先前是我糊涂,如今方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我真正惦記的還是瑤瑤你呀!”

傅文賢扒著窗,“你瞧,我去年說帶你去看城外的十里荷塘,沒能去。今年我為你摘了那荷塘上開的最早的一朵蓮花!”

如今是還是春日,離荷花盛開還早呢,哪里來的第一朵花?

她心下好奇,上前開窗。窗戶剛開了一道縫,就有一股子異香撲面而來。

嚴緋瑤心知不好,連忙掩口閉氣,順勢關(guān)窗。

可顯然太晚了,傅文賢伸手擋住那一道縫,猛然使勁兒把窗戶開的更大些,并將手里的粉末沖著她就吹了過來。

“表妹別怪我,失去你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你!”

傅文賢一面說,一面翻窗進屋,“我對雪薇只是好奇,對表妹你才是真情實意呀!”

嚴緋瑤疾步倒退,腕上手環(huán)灼熱發(fā)燙。

她倚靠著墻壁,卻還是腿腳發(fā)軟,隨時都要滑坐在地……這手環(huán)怎么時靈,時不靈啊?也是怪她自己,明知傅文賢不懷好意還放松了警惕!

“表哥別急,我的心意你難道不知道嗎?”嚴緋瑤長嘆一聲,嬌柔說道,“你這樣才是叫我傷心失望呢!”

傅文賢聞言不由頓住腳步,“表妹這話,是什么意思?”

“表哥與雪薇私下里親近……我嘴上不說,心里能不難受嗎?”

嚴緋瑤猛咬了下舌頭,口中溢出腥甜的味道,舌頭劇痛,她人也跟著清醒了不少,“如此不過是想看看表哥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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