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華微微一笑，“不白給你，我們找處地方坐下，關于那些中毒之人的消息，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這樁買賣如何？”

小奇盜甚為明朗的笑開，眼神里寫滿了與這年紀極不相符的世故，點頭道：“那就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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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小奇盜的一番講述，封華已將先后中了乩心毒的名冊統統牢記于腦海中。

按身份來看，這些人并沒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全有殘，讓人根本琢磨不透下毒之人的偏好，以及他下毒的目的。

但總的來說，也不算毫無收獲。

別了小奇盜后，她正要走出那條長長的巷子，又見迎面跑過來兩個枯瘦如材的小乞丐，蓬頭散發，渾身胺臟至極，但他們精力充沛，而且笑意絢爛，樣子一點也不像正在飽受生活的疾苦。

她聽到其中一個孩子對另一個說道：“我今天要了兩個大饅頭，我比你厲害！”

“哼！你真會邀功。奇老大才不比這個呢！……噯，我今天一點也不走運，居然半點東西都沒要到。”

“那你餓不餓嘛？餓的話我分你一個便是。”

“不要不要，日頭還早呢，我還能再出去討，把這些都留給瘸婆婆吧，省得那些小鬼頭又哭著吵著肚子餓。”

“好，我們去找奇老大會合，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偷到值錢的東西。”

“喂！”

當他們錯身而過時，封華掏出袖里的荷包，“哐啷”一下，準確無誤的丟進了某個灰不溜秋的破瓷碗里。

“這是……哇……多謝姐姐！”兩個小乞丐登時就呆住了。

封華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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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白府，才知道白瑞已經到家了。進去以后，她將今日在立碑前的所見所聞全部說了一遍。

白瑞摸了摸下巴，半晌沉吟不作聲。

封華免不得有些著急地問：“你別不說話啊，你在火仙門里查到了什么？那個中毒之人到底有什么奇特之處？元自得為何要毒害他？”

白瑞這才抬起臉來望著她的眼睛說：“還不清楚，一切有如深陷于迷霧之中。你能掌握到其他中毒之人的名單，這很重要，我需要上報與厲捕快。不過，到底還有多少人中了毒卻仍未上報，仍是未知。”

封華聽說如此，不禁哀聲嘆氣起來。

窗外面的雪又開始一點一點下了起來。

封華望著外頭白色的院子，想起了小奇盜白色的腳。

這將會是一個白色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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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白瑞便孤身往罰惡司去了。

封華為繼續查明天競榜一事，用罷早飯，也急沖沖地出了門。

“吁——”

哪知她才剛走出白府，便聽到角隅里傳來一記不成調的哨聲。

她一轉頭，守在那兒的，不是別人，竟是昨日的小奇盜。

她不由一臉好奇地走上前，柔聲問道：“你來找我的？”

小奇盜直接問：“昨日那袋銀錢可是你留下的？”

封華但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

“關于你要找的那個人，我雖然沒有線索，可我聽說了一件事，與那個奇怪的毒有關。我打聽過了，那些中毒之人生前都去過一處藥堂求藥，這或許是條重要的線索，我可以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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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奇盜告訴她，那個地方叫百草藥堂。

他腳下所穿的雖然只是草鞋，跑起來卻一點不受影響。

來到半路上，他忽然將身一閃，歪進了一條暗巷內。

封華并未多想，只當這是一條捷徑，哪里猜到只不過一眨眼，小奇盜竟就完全沒了蹤跡。

憑她的耳力，早就聽出他已翻過左手邊的院墻惶惶而去，正奇怪他為何要突然拋下她時，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登時大驚失色——她昨日并沒有說出自己的住處，小奇盜又是如何找到白府的呢？

思忖間，突然感到一陣詭異的黑影沒過頭頂，下意識的一仰面，便有一陣飛煙般的齏粉飄到了她的臉上與身上。

細細一聞，這陣粉末中居然還帶著點點奇異的香氣……

封華重新低下頭，用手在眼前扇了扇，那股灰煙才漸漸散去，正好那道黑影亦同時站定，停在了她的不遠處。

這人是個老頭兒，古稀有余，一身深灰色的袍子，雙手負后，鶴發童顏，鼻似彎鉤，雙耳招風，長得并不抻頭。此刻正冷睨著一雙狹長的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封華。

封華神情嫌棄的撣去了落在身上的灰粉，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是以滿臉困惑。

二人就這么對覷了一會兒，豈料這老兒突然大驚失色，囁囁嚅嚅地說道：“你怎么……你怎么會沒事？不會的！我的沒骨散可從來沒有失過手！不會的……”

他兀自嘮嘮叨叨起來，可惜他自顧自說了半天，封華卻是半句也聽不明白。

想到小奇盜與自己無怨無仇，是絕不可能隨意加害她的，或許正是受了此人的要脅，不得已才會騙她來此，頓時面帶慍怒地冷聲問：“我與閣下無怨無仇，你為何要讓小奇盜把我引到這兒來？你引我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那人咕噥了一下，喉嚨里好像永遠卡著一口濃痰，說起話來半清不楚，“你是說那個小乞丐？哈哈，他與他的那些小兄弟們都活不長了！他們那也是活該！沒爹沒娘的東西們，還成日躥街走巷的惹人討厭，我曾經……”這人又自說自話了起來。

封華懶得再聽下去，氣憤地舉起小劍，又惡狠狠地問道：“這么說，是你下得的毒？”

但這老兒卻沒作回答，仍舊低著腦袋，望著地上的積雪，并且開始左踱右踏起來，口中始終振振有詞：“哎……天知道這怎么回事？你中了我的沒骨散竟然沒有化為一灘膿水……唔，這可真是絕無僅有的，看來我要重新調整此毒藥的配方了……哦，對了，就用那招，用了那一招，你一定躲不掉！”他真好像中了邪一般，一直不停的自言自語，最后雙掌一拍，臉色突然明亮起來。

封華聽他的那些胡話，知道他又打算要拿出其他毒藥來加害自己，心中不由堤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