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所修的邪法中也有這么一路縮骨的外門招術,可惜封華當初因為著急臻至第八重,沖破死凈天,所以實際上并未將這些招術融會貫通。
她微帶慍色的將身一轉,要去拿住偷兒,同時發出一枚袖中箭,可她并不想傷人,所以并沒往生死大穴上面用勁,只不過剛好擦過那偷兒的手腕。
接著便只聽到“當——當——”兩聲。
先一聲是小箭落在地面的聲音,聽這清脆的動靜,就知道她根本沒用什么力道。
第二聲便是玉佩落地的聲音。
封華回頭一看,見這偷兒居然只有十一二歲光景,小鼻子小眼睛,模樣還稚嫩的很,不由眉頭一蹙,臉上的慍色一點點被詫異所代替。
這偷兒的手腕被那小箭一震,正疼得咧嘴豁牙,看見封華正打量著他,一張臉登時漲得紅通通的。
“我……沒想到我小奇盜也有栽跟頭的時候!女俠好本事!”這偷兒雖年紀不大,可說起話來倒十分成熟。
封華緩過神后,走上前拾起玉佩。
此時他倆離得很近,她站直以后比了一比,這偷兒只不過剛好齊她的肩頭。
又定眼一看,這小孩渾身破爛襤褸,頭上戴著一頂過大的羅帽,軟塌塌的堆在一塊,邊沿泛著白光,油膩膩的嚇人,不知是打哪里撿來的。
天寒地凍,他卻只穿著一對破草鞋,十根腳趾頭被凍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但他的嘴唇卻很紅潤,眼里有一種篤定的光芒,身體瘦得皮包骨,腰板卻打得板正,沒有半點苦病的神色。
封華在枉死城時見多了小偷,也見過不少乞丐,卻沒有一個比他的眼睛更有神,更有力量,這讓她不免有些訝異。
更讓人稱奇的是,他明明干著偷雞摸狗的勾當,如今被她逮個正著,卻并沒有低聲下氣地向她求饒,那削尖的下巴仍是抬得高高的。
封華又多走了幾步,拾起地上的小箭。
“可惜了,你的箭法不準。”這會子,這偷兒居然反過來嘲笑她,“哈哈。”
但又聽“咻”的一聲,她手里的小箭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而那偷兒嚇得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后退三步,腳下一時不慎,跌坐在地上。
那箭直接刺破了他的衣裳,停在他的肩頭,并沒傷到他的一根毫毛。
封華射出這一下,只是想教訓教訓他的“目中無人”,并不是真的要傷他,否則這偷兒豈能安活到現在?
此刻見他嚇得一臉煞白,可憐他年紀還小,她反倒有些后悔起來。
她走上前,抽去小箭,伸手想要拉他。
他卻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來,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然后說道:“多謝你不殺之恩。”
“小家伙,”封華皺著眉頭問他,“你身手不錯,為何要出來偷東西?”
“叫我小奇盜就是了,不知女俠如何稱呼。”
封華笑著道:“封華。”
“原來是封女俠。”小奇盜一個拱手,反倒與她行了一記禮。
封華見他并沒有回答,只心道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也不打算追問,又夸了一句:“你的縮骨功真是不錯。”
小奇盜舔了舔嘴唇,有些憨厚的笑開。
這樣質樸的笑意可真不該出現在一個下三流的人物臉上。
為這笑里的干凈純粹,封華卻是心頭一痛。
“這全是我師父教得好哇!”
“哦。”封華只當他師父一定也是一位出色的竊賊。這些人一般都上不得臺面,所以她并不想細問。
哪知小奇盜卻是一臉得意的接道:“我師父號稱有偷天換日之能,就連這紅榜上也有他的名字呢!”
封華一聽倒也奇了,不由要追問一句:“不知家師是?”
“正是排名第七的盜石。”
“……”
甫見這名時,封華原本以為此人只是不幸姓盜罷了,卻原來還當真是個頗有能耐的竊賊。
“那可真是失敬了!”她不無尷尬的笑開。
“封女俠,你今夜一共饒了我兩次,我小奇盜也并非不懂江湖道義之人,你初來此地,一定有些想要打聽的人或事,只管問我,我必知無不言。”
封華一聽一怔,有些意外地問:“你怎知我初來乍道?”
小奇盜得意的彈了一彈鼻尖,小臉倏的一紅,只道:“這不是明擺著嗎?你連溫家兄弟與習二都不認得,何況你長得天仙一般漂亮又身懷好武藝,我成日介在大街小巷中混跡,怎會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的名號?唯一的解釋是,你必定是才來酆都不久的生人。”
這可真是何等的聰明伶俐?
封華一乍舌。
這當兒,她只在心頭惋惜,這孩子既聰明又講道義,卻是個偷兒,實在是太可惜了。
須臾,沖他點了點頭,回答道:“不錯,你倒是好眼力。既然如此,我可就直接問了。不知你在穿街時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做元自得的人物?”
小奇盜撓了撓脖子,想了一會兒,才答:“姓元的有,但叫元自得的并沒聽過。他什么來歷。使得什么兵器?多大年紀,長相如何?”
封華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抱歉,偏偏這些我都不知道。”
小奇盜的肩頭一時塌了下去,模樣竟比她還要失落。
封華想了一想,又問:“那么你可曾聽說過一種奇毒,中了這種毒的人手臂上面都會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個有!”他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
封華胸口一熱,燃起了希望,連忙追問:“哦,你可知道還有誰中了這種毒?”
小奇盜告訴她:“最近的一次在火仙門內。我才聽說已有罰惡司的捕快前去稽查此案了。就連罰惡司的人都驚動了,可見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封華聽見他所說的事情正好與白瑞今日所參與的案子吻合,始知他果然是個消息靈通的,不由大喜望外。
正愁沒地方探聽消息的她,立馬從袖里掏出一個足份的銀錠子來,一下拋了出去,就被小奇盜眼疾手快地接過。
小奇盜捧著這銀子,雙眼登時都放亮了,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問她道:“女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