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鬼卒見勢態不對,只好逃出店外,圍觀者早已逃得七零八落,封華撿了個就近,躲在了對街角落的大菜壇子后面。
她因為看見那個“老刀”的病癥,機敏地想起那天夜里同樣喪失知覺的有余,暗自猜測,該不會這人也中了偃咒吧?
思及如此,她決定先留下來,心里想著,萬一能偷看到幕后下咒的人,不就能給有余報仇了嗎?
與她一道躲在近處避難的,還有那個機靈的小鬼頭,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那些鬼卒互相殘殺,口里一直念念有詞,大概是心有余憤,還在謾罵這些大老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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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因為失去知覺,已經不知痛癢,手中木杖隨意高舉落下,砍殺力度十分驚人,一會兒便將幾個同伴放倒在地。
躲在暗處的封華雖然又送出了好幾粒石子進行干擾,可惜作用不大,戰況逐漸顯出了一邊倒的態勢。
萬幸沒過多久,鬼王嚴繁雨便聞訊趕來了。
一見場面,他二話不說,抽出別掛在腰間的白骨鞭,手腕一甩,“啪嗒”一響,正正擊中了老刀的頭部,老刀頃然栽倒在地。
嚴繁雨正要收回鞭子,情況卻又生丕變,那些原本暈死過去的鬼卒竟紛紛爬了起來,掃眼一看,個個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待他們緩緩拾撿木杖后,竟同時將木杖對準了嚴繁雨。
好在嚴繁雨到底身居鬼王,一身牛力,隨便幾鞭甩出,便將鬼卒們震退數丈。
可惜這些沒了知覺任人操縱的傀儡,并未因此就離開,反而一個接一個的繼續涌上前與嚴繁雨對招。
封華正猶豫著不知到底該不該現身時,嚴繁雨猛然一下抬起頭來看見了她,然后蹙著眉頭說道:“你怎會在此?”
封華吐吐舌,走了出去,手里還高高舉著防身的鎬頭,“碰巧路過。”
“這些可不是一般的鬼卒。”
“放心吧。”
嚴繁雨又若有似無的斜了她一眼,輕聲道:“不可要了他們的性命。”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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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趕到時,幾名鬼卒已被他倆徹底制服,他先是瞪了一眼封華,卻什么也沒說,三步并兩步直接走到了嚴繁雨跟前,冷靜地說道:“四下都搜過了,并沒有什么可疑人物。”
原來他也沒閑著。
嚴繁雨一臉著惱地摸了摸犄角,很是無可奈何的說道:“看來線索又斷了。”接著回過臉來,問封華道:“你呢?可曾見過什么值得留心的人物?”
封華抓了抓臉頰,“一個小鬼頭算不算?”
白瑞正色道:“你正經一些。”
封華尷尬地抿了一下嘴,搖頭道:“沒有。”
嚴繁雨一臉遺憾的看了看四下,又道:“這魔頭手段不差,居然能同時操縱這些鬼卒。日后你們若與他對上,可要小心一些。”
封華抿了一下嘴,心里想著,鬼王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什么“你們”不“你們”的,她哪有資格和那神秘高人一較高下啊?
這樣想著,她心里突然作出一個重要決定——今后還是少出門為妙!
抬頭一看,金烏西墜,暮色已濃,封華必須告辭了。
偏在此時,白瑞低頭看向她,淡淡地問道:“宵禁時間已過,你為何還在外面?”
封華訕訕地解釋起來:“我給娘親送藥,路過這里,看到有人打架,于是……”
“看見有人打架,就該快些回家,最近城中不太平,你不該隨意逗留。”
封華像個挨訓的小孩,只能默不作聲的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回答他:“知道了。”
“我讓有余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家不遠了。”
“有余。”就像壓根沒聽到她說的話,白瑞直接喚來了有余,還叮囑他:“好好把人送到家。”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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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許多天過去,封華都不敢隨便出門。
城中巡防一日比一日緊密,可還是不停有命火被人攝取的案件發生。
據說兇手來自魔族,又據說魔族中人個個心狠手辣,還據說魔族的人突然來到枉死城,必定是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據說終究只是據說,遙遠又不可捉摸,與封華的一日三餐并無多大的關聯。她并不是很常掛在心上。
某日,藥廬里送來一個被大門夾傷手的孩子,哭得那叫一個天愁地慘,封華于心不忍,隨手剝了一塊枇杷糖給他,好歹才止住了哭聲。
看著小孩破涕為笑,她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天的小鬼頭,也不知他在城中有沒有家人,若是孤身一個,又該何以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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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娘親因為趕著去給某戶鬼族人家接生,交代了不會回來,封華只能獨自一人守家,梳洗過后,早早鉆進了被窩里。
偏偏夜里老鼠橫行,在前廳里一通折騰,封華生怕它們破壞名貴的參茸藥材,連忙合衣提上燈籠,匆匆步入前廳。
只見藥匣子已胡亂散落一地,各種藥材混亂的糾纏在一塊,真叫她好不心疼。
“也不知道老鼠肉好不好吃……”她嘟嘟囔囔的擦亮了桌上油燈,俯下身想要去整理那些藥材時,余光里,突然看見角落的某塊黑幔極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
她警覺地操起一塊藥材,狠狠砸將過去,并大聲威喝道:“誰在那兒?”
黑幔一滑,赫然露出一張帶血的臉。
封華揉了一下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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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羅漢榻上,并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枇杷糖。
也不知是誰下的狠手,居然砸開了這個孩子的腦袋,濃黑的血一直淌個不停,交相覆蓋,脖子里面全都是惡心的黑殼。
封華好不容易才把血痕清理干凈,上藥時怕他喊疼,下手又輕又慢,奇怪他居然連哼都不曾哼一聲。
難道是已經疼過頭,所以喪失知覺了?
封華忍不住拿他打趣:“和誰打架了?怎么傷得這么厲害?”
小鬼頭反過來問:“這里是你家?”
封華點點頭,“我娘是郎中。”
“我可沒錢付藥費。”
“允許你先賒著。”
“小氣鬼,我還是個孩子呢。”
“過兩年不就長大了,都這么大發慈悲,我和我娘吃什么?”
“我只怕再也長不大了。”
“說什么傻話呢。”
恰在此時,小鬼頭的肚子里突然傳來一通咕咕亂叫。
“等等,我去給你煮碗面。”封華很體貼地說。
“我吃人的。”
“好呀,”封華挽起袖子,露出光潔的臂膀,徑直伸給了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