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患得患失
- 青梅只宜下酒
- 蕉鹿的鹿
- 3020字
- 2020-06-01 10:00:00
蘇尋自然不會同意在云州同秦家做這筆交易。在云州從秦家手頭劫人,無異于從虎口搶食。兩廂商議,決定在雁城做這筆買賣。天子腳下,誰動手腳,都得思量三分。于兩方也公平。
蘇尋自皇上壽宴后,便又病了。
徐大夫毫不吃驚,只說,盛夏已過,若他還像這般勞心勞力,病情反復,亦是正常。
隨念聽后,接過了府里府外大部分事務。她每日忙得不可開交,那些事也不是多費力,就是頗費腦子。她腦子比體力要弱些,倒是覺得比行軍打仗還累。整日挨床就睡。
這日好容易清閑了些,卻見她用了飯便要去睡。蘇尋無奈,只得隨她一同上床躺著。
他的手在她臉上輕撫,有些癢。隨念捉了他作亂的手,握著。腦子昏沉,昏昏欲睡。
蘇尋不滿,另一只手越發(fā)放肆。
隨念被撩得面紅心跳,睜著一雙含情目瞪他。
蘇尋親親她的眼皮,低聲埋怨,“念念,你多久沒同我好好說會兒話了?”
如怨如訴。
隨念倒是仔細想了想,然后驚覺,似乎有十多日,都未曾好好看看他了。
心中有些愧疚,往他懷里鉆了鉆,“那我們說會兒話?!?
蘇尋滿意得抱住懷中人。
她的體溫向來比他要暖些。天氣漸涼,倒像是抱了個暖爐,極舒服。
“我給你選了匹馬,你得空去試試。若覺得合適,圍獵的時候可以騎著去?!?
“嗯。”
“可能及不上你的小紅馬,但性子也挺烈,長得也漂亮,聽馬販子說,也是匹萬里挑一的好馬。與你應當很相襯。”
隨念聽著他的絮絮念叨,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被憋壞了,平日可不見他有這么多話。心頭有些好笑,又熨帖非常。
蘇尋自己在那頭念叨了半日,卻沒聽見一點兒動靜。不禁懷疑,這人是不是又在他懷里睡著了。
低頭去看,那雙黑亮的眼睛怔怔得望著他。心頭悸動,不及她仰起頭,便俯身吻了下去。隨念亦熱切回應。
一番溫存,隨念沉沉睡去。
蘇尋望著她的睡顏,有些心疼,但又滿心暖意。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聲音低到如同囈語。
“有些話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說,但不是不想告訴你。我有太多的秘密,若都說出來,會不會把你嚇跑?”似乎是這個念頭過于讓人不安,他攬著隨念腰肢的手,又收緊了些,“你膽子那般大,應當不會被嚇到。對嗎?”
懷中人已睡熟,無法回答。蘇尋靠著她的肩,安心好眠。
一晌貪歡的后果便是隨念起晚了。
“反正也晚了,再睡會兒。”蘇尋輕拍她的背,仿佛在哄小孩兒。
隨念沒了睡意,只是有些懶散。瞧著他神清氣爽的臉,她是真的疑惑。于是抵著他的胸口,問道,“你說,你是不是話本子里頭寫的采陰補陽的妖怪?”
本來病怏怏的,怎么一做了那事兒,精神頭兒反而更好了。
蘇尋倒是習慣了她的腦袋瓜,捏著她腰間的細肉,語調曖昧,“昨晚不是才采過么,不記得了?”
隨念覺得有些腿軟,只能嘆一句妖孽。
兩人膩歪到日上三竿才起。
吃過兩口飯,隨念又去了書房。
蘇尋看著她碗里未吃完的飯,皺了眉,“要緊事不都打理得差不多了?她還在忙什么?”
常言回道,“北部南部近日都不太平,消息頻傳,王妃很上心。”
他倚在竹椅上,右手輕叩扶手,“南部的事,讓石先生多擔待些。他新官上任,自是應該多出些力。北部的事,讓阿璟自己盯著?!?
說曹操曹操到。
“我倒不知道,你竟是個護短的?!?
蘇尋抬眼看他,又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徐元道。這兩人,是真的大膽。
不等他發(fā)火,徐元道便主動將自己摘干凈,“不賴我,我在大門口碰見的他?!?
真沒骨氣。
葉璟一屁股坐下,將懷中揣著的一味藥扔給蘇尋,“父皇讓我來看看你,奉旨來的。”雁城耳目眾多,他怎會不知?!拔乙恢庇袀€疑惑。元道你才是手握他性命的貴人,為何每回他一變臉,你就怕得要命?”
徐半仙苦哈哈得趴桌子上,哼哼唧唧,“你若不是仗著比他大幾歲,也跟我一樣的命。”
這兩人一唱一和,蘇尋懶得搭理,“有事就說?!?
這是在趕人?
“嘖嘖,我倒是真佩服隨家姑娘,就你這么個一向視紅塵如糞土之人,也能成了妻奴。”
蘇尋覺得理所應當,“好容易娶回來的,嚇跑了,你們是管賠么?”
葉璟笑得爽朗,“你呀你,當初算計著娶人家的時候,可比我們這心腸硬多了。況且,弟妹如今肩上這副擔子,也是拜某人所賜,怎么這下得了便宜還賣乖?”好處全讓他占了,累活還琢磨著扔給別人,這人還講不講理。
蘇尋理虧。入了雁城,有些事,他確實還不想隨念知道。于是才編排了些活,讓她忙得腳不沾地??烧婵吹剿Φ媒诡^爛額,連飯也不能好好吃,他又心疼了。
不及他回話,那兩人卻都齊齊向院門口看去。
蘇尋心下一緊,轉頭果然看到隨念立在院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今日難得放晴了,她瞧著日頭好,打算回來問問他,待會兒要不要一同去騎馬。見常言守在門口,也是她一時貪玩,使了個聲東擊西的法子,調虎離了山。
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聽見了靖親王的一番話。
她一直以為,他們是誤打誤撞被賜了婚。如今看來卻不是。可是為何呢?從前他們不曾見過。
既然不是為了她,便是為了隨家了。為了隨家,和隨家在軍中的人脈。
就如他從前所說,陳家、隨家,不過都是可以斟酌使用的棋子。
那現在呢?還將她當作棋子嗎?
隨念有些想不明白。
她站得有些遠,蘇尋瞧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覺得有些心慌。
他喚了她一聲,“念念。”
隨念沒有應聲。不過也沒有轉身就走,他松了一口氣。
起身走近,溫聲問道,“怎么又回來了?”
隨念心頭有些亂,面上鎮(zhèn)定,不過因為礙著有客在此,不想跟他鬧。
“我來拿個東西便走,你們慢慢聊?!?
其實她沒有東西可拿。在屋子里左右尋了一圈兒,也不知該拿什么。
蘇尋一直跟在她后頭,讓她更加心煩。
“你出去?!?
蘇尋不動。
“你沒有什么話想問我?”
“沒有?!庇惺裁纯蓡柕哪?。那些顯而易見的緣由,她都能猜出來。那些似是而非的感受,他就算說了,她能信多少呢?
如今她也成了那般患得患失的人,令人生厭。
沒成想,她還沒發(fā)作,蘇尋卻先冷了臉,“你還是不信我?!?
因為不信,所以不問。
隨念覺得他無理取鬧,“憑我方才聽到的那些話,不信你也是常理吧?!?
“娶你不是誤打誤撞,我確實使了些手段,原因你也知曉。只是如今我自問真心,你若不信,我也無法?!彼皇窍矚g多做解釋之人。原本以為她知他,信他。如今看來,不過三言兩語,他們倆也可以支離破碎。
你若不信,我也無法。呵,聽他這般無所謂的話,隨念終于不想再忍。分明爺才是那個被欺瞞、被欺騙的人,卻還被人倒打一耙。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若論真心,我自問比王爺多些。王爺玲瓏心竅,只是隨念愚鈍,下回,若再有不想讓我聽到的、看到的,直說便是。妾身便不會像今日這般沒有眼色了?!?
終于不想給他留面子,黑著臉走了。
那倆看戲的,難得看了場好戲。末了還評道,“就他這性子,虧得是賜婚?!辈蝗徊坏煤碗x個七八回。
收到到蘇尋不善的目光,徐元道不敢再評,趕緊告辭,“今日日頭好,我去山上采藥?!?
葉璟略有些不自在,“我去同弟妹解釋解釋?”
蘇尋白了他一眼,“去了也沒用,你少說兩句便是幫我了。”
葉璟臨走前,終于記起了正經事,“圍獵之后,我便要迎娶袁澄,到時候,記得帶上弟妹來喝杯喜酒?!?
那時候估摸著,人也得哄好了吧。
晚間自然沒等來隨念。
蘇尋躺在略顯冰涼的床上,摸摸身側。昨夜的溫熱猶在,今夜便獨守空房,心里頭有些煩悶。從前是同她一起睡,睡不著。如今是不同她一起睡,睡不著。
那頭,有桃院里,隨念也在輾轉。
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她父母是這樣,兄嫂也是這樣。
雖然曾經開口說,兩個人可以做沒有感情的聯姻關系,但自打蘇尋表明了心意,她便覺得自己是同他比肩的妻子。
她自然知道有些事,蘇尋還沒有告訴她。但她不著急,從現在到以后,她都會陪著,他們會有很多時間,一起分享過去現在和未來。
可今日聽了那番話,她覺得蘇尋不是這么想的。她只能參與到他允許她參與的事情中去。那些不被允許的,只要他愿意,他有辦法瞞她一輩子。
她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