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鳶與陸青舟二人,嬉笑玩鬧了一陣后,便停下腳步。
從懷中取出一方羅盤,羅盤一掌大小,通體鏤著大小不一的文字,陳舊黯淡。
從外向里,依次由六個從大到小的圓環組成,最中間則是個不大的孔洞,此刻白鳶的食指正插于孔洞,整好把羅盤端在手中。
白鳶手指撥動,圓環飛速旋轉,待停下后,白鳶比照著方位,帶著陸青舟繼續前行。
一路上,白鳶不時便要拿出羅盤,如此撥動定位,才會上路。
陸青舟知道身前的少女白鳶身懷秘密,劍七師叔也教導不要窺探他人,是以陸青舟從未問過白鳶修行的事宜,此刻也只是面露好奇,但從未詢問。
白鳶眼尖,早把陸青舟的好奇看在眼里,但她心存戲弄,就等著陸青舟開口詢問時,好讓自己取笑他兩句。
但無奈陸青舟偏偏啥也不問,讓白鳶從期待變成了等待,最后變成了惱怒。
“我說你這小少年,怎么一路問個不停,現在卻不說話了!?”
面對白鳶突如其來的火氣,陸青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之前嫌我話多的不也是你嗎!?
撓了撓頭,陸青舟正打算說點什么,白鳶卻是哼了一聲,扭頭便朝前走了。
陸青舟:“……”
白鳶看到快步跟上的陸青舟,靈機一動,取出羅盤,問道:“青舟,你看這羅盤!”
陸青舟:“鳶姐兒,這羅盤怎么了?”
看著一臉期待的白鳶,陸青舟試探地說道:“真~圓!?”
白鳶聽到陸青舟的話語,以手撫額,本想說他毫無眼力,但看他那小心翼翼地樣子,轉而問道:“你在怕什么!?”
“這…”
白鳶問得直接,陸青舟想著總不能說怕你罵我吧!
“怕…怕我那老師沒有修為,若是尋不到我,該有多著急啊!”
“是嗎?”
陸青舟不敢去看那雙狐疑的眼眸,趕緊肯定道:“千真萬確!我那老師待我極好,學識也高,是楚國大均學館松山先生的弟子,初到商國,此行是要去綠蟻城的府衙取些東西的。”
“那你就放心吧!”白鳶聽陸青舟言之鑿鑿,十分相信,拿起羅盤對著陸青舟介紹道:“這羅盤名千咫,是我白家桃客的傳承法器。凡心神所往,它便能為你指明方向。若是持于手中趕路,一步千咫,縮地成寸,很快就能出了這莽山密林。怎么樣,厲害吧!?”
陸青舟見白鳶一副得意炫耀的模樣,忽然間有些明悟。
白鳶斷手逃生,負傷奪寶,出手贈芯,罵退鸚鵡,能看出白鳶心性驕傲,且有好勝之心。
如今莫非是因為見我寶物眾多,為了不輸于我,才有了炫耀羅盤法器這一幕?
我說她怎么每次用羅盤都舉得如此高,還總拿眼神瞟我,害我以為她是怕我窺了她的秘密,原來是為了此節啊!?
陸青舟內心這段獨白,若是讓白鳶聽見,定是要驚呼陸青舟心竅通透,小小年紀就能察言觀色,看透人心。
不過陸青舟究竟想得對錯與否?誰人又知呢?
誰又料想到,多年后,陸青舟才會真正地想明白其中的人心奧妙呢?
廢話按下不提,此時此刻,當陸青舟明白了些白鳶的心思,便知曉該說些什么了。
“鳶姐兒,你這個羅盤法器,當真神奇,青舟真是從未見過,若是我有一個那就好了!”
陸青舟心生羨慕不假,但之前肯定不會說得如此直白。
“嘻嘻!”
白鳶展顏笑道。
“雖說我白家中落,但好歹也有這個寶貝鎮著,沒準有一日,我還要靠它重復白家祖先榮光,可不能給了你。走!我帶你去那綠蟻城吧!”
說罷一揮手,蹦蹦跳跳地帶頭走了,兩根雀躍的辮子伴著腳踝處的鈴鐺聲響,讓陸青舟的心情也跟著舒暢了不少。
“鳶姐兒,等等我!”
陸青舟快步追上,二人身形漸漸遠去了。
………………
魏盡河看著眼前的張策,斷發表露誠意,內心感動不已,瞬間便紅了眼眶,以頭搶地,哭道:“盡河不求大哥如此待我,只求能為大哥效上犬馬之力!”
說罷從張策腳底摳出斷發,連帶著泥土,小心翼翼地收回懷中,稽首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大哥不該行這般誓言!”
張策看到魏盡河收發之舉,亦是動了真情,當下雙膝跪地,行禮說道:“曾有一弟弟為策赴死,策無能,報答無望,今生已是負了他的情義。”
“但今日又有盡河愿追隨策于潦倒之時,策三生有幸。”
“從今往后,我張策愿與盡河結為異姓兄弟,生當同行,死亦同往,盡河你可愿全了這段情義!?”
魏盡河早已心神澎湃,此刻見張策問到自己,雙手一禮,哽咽道:“盡河愿侍奉兄長左右,同生共死方可矣!”
說罷二人納頭互拜,直將地上磕出了兩個大坑。
互拜三次,二人攙扶著站起身來,張策微笑地看著眼前的魏盡河。
上天收了張友,卻又賜了他魏盡河。
本不信命的張策此刻竟有些信了。
魏盡河雖然貧賤出身,相貌丑陋,但卻有一顆赤子之心,張策亦是被這顆赤子之心所感,才有了結義之舉。
當下張策心中發下誓言,不為自己,只為了魏盡河,也得做出一番事跡來,至少也要保他脫貧離賤,得享后生富貴,才不算負了他對自己的情義。
另一邊魏盡河仍然是心潮澎湃,難以自制,不停地抹著眼淚,泣不成聲。
張策見此,輕輕拍著背說道:“盡河。”
魏盡河抬起紅腫的眼睛說道:“大哥,何事?”
“別再做那小女兒姿態了,男子淚,不輕彈。”
“是的,大哥。”
“日后你別喚我大哥了。”
“那豈不是無禮的很,這如何能行。”
張策笑著解釋道:“其實我是楚人,流落至此,我亡弟張友喚我大兄,你便也如此喚我吧!可好!?”
魏盡河一聽,點頭稱是。
“既然大哥…大兄是楚人,那我也是楚人,本就該喚大兄的!”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月色從破落的屋棚頂上,投落下來,將二人照的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