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眾人便早早的起來，李懷玠與喻正初收拾好行囊，便一個人向東一個人向西，前往青州與李洲調動兵馬。而宋然一大早便與顧晨涵一起去了濟州當地兵馬駐扎的地方，濟州當地的兵馬并不算多，只留下了必要的人馬之后，粗略一算顧晨涵能帶走的人大概只有四五萬人。

不過數量雖然不多，帶過去卻也能暫時緩解令洲的局勢。

這邊方芙與孫正信先帶領一隊人馬去上陽縣方家的倉庫中搬運糧草。

方家的存儲糧食的地方與方家本宅不在一起，位置偏僻，人煙稀少，除了固定看守的人以外很少會有人接近這里。

看守的家丁見到是方芙帶人過來，立刻讓開了一條路，有些好奇的看著方芙身后明顯是官府的人。

找來了這里管事的人，方芙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下，管事的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的暈頭轉向，最終只能感嘆這方芙雖是女子但卻也心有天下，不過這方小姐倒也舍得，連方家最后的底牌也交出去了，這方家以后怕是真的要沒落了。

方芙站在一邊指揮著眾人搬運糧草，孫正信在一邊跑前跑后的幫著整理東西。

中午時幾個人都在各自負責的地方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開始干活，唯獨顧晨涵特意回了一趟府中。

倒不是為別的，趁著休息的時間顧晨涵特意回去找到了摘星，向她交代了一下之后的事情，尤其讓她之后照顧好方明，到了京城就由她和攬月親自照顧方明，千萬不要讓別人欺負了。

摘星挺直腰板拍著自己的小胸脯保證：“公主您就放心吧，方公子住在咱們公主府里，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而且今日早上李公子和郎中走之前也特意來囑咐奴婢了，說進了京之后如果方公子有事情就盡管去找他們。”

這倒是令顧晨涵有些意外，他們二人和方芙的關系一向不冷不熱，尤其是李懷玠，因為介意方芙的身份因此二人私下的關系甚至有些僵硬，沒想到卻能有這樣的心思。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這二人都不是什么心思齷齪的人，與方芙的關系不甚親密也只是因為她的身份而已，如今方芙要跟隨自己上戰場，還為了濟州將整個方家的家底捐了出去，扔下了年幼的弟弟，他們不可能不照顧方明。

“待到日后你回京進宮一趟，讓母后多照顧一下方明。還有。”

說著，顧晨涵突然停頓了一會，隨后才繼續說道：“我這次一去生死難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京，你代我向母后道個歉，之后不能在她膝下承歡了。”

聞言摘星眼眶微紅，看著顧晨涵聲音有些哽咽：“公主，您不能不去么？”

顧晨涵并未說話，如同對待自己妹妹一般，只是微笑著抬手摸了摸摘星的頭。

夜晚時書房的燭火仍舊靜靜的燃燒，有些睡不著的方芙在院子里看到書房的燈光輕輕的敲了敲門。

坐在桌案前的顧晨涵讓人進來，卻并未抬頭，仍舊低頭執筆寫這些什么。

“公主這是在些什么？”

“請罪書。”

方芙有些疑惑的看向顧晨涵：“公主何罪之有？”

“雖然事態緊急，但我卻擅自調動了濟州、李洲、青州這三洲的兵馬，自然要提前向父皇請罪。”

聞言方芙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公主到是深謀遠慮。”

放下手中的筆，待到奏折上的墨跡晾干后便折起來放好，準備明日早上派人送到朝廷。

“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說著，顧晨涵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方芙。

對方五官秀麗，性格冷清，平日里看著如同高嶺之花一般高不可攀，如今在燭火的映照下到平添了一抹暖色。

“這次去戰場，你怕嗎？”

“怕，我怕到那里什么都沒來得及做便死了。”

“我的人才不會那么輕易的就死了。”

“那公主呢？”

顧晨涵想了想，她其實對這件事并沒有太大的實感，這兩日準備兵馬就已經占去了她全部的心神。

“我在京中有一好友，我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她隨著父母去了北方的邊關守城。她們一家子為了大周盡心竭力，在戰場上流盡了鮮血，如今偌大一個家族只剩下了她與她的祖父。去年的時候她終于回來了，我們見面后她跟我說了很多，說大漠孤煙，說北方民風剽悍，說在打了勝仗之后她便與將士們一同飲酒作樂，伴著夜晚的星星燃起篝火，美酒與家鄉的歌謠飄散在整個營地里。

她說的很好，聽的我都忍不住為之向往。但是后來我卻看到了她身上數不清的傷疤。她的年紀和我差不多，同是女子，京城里的小姐們養尊處優，一個個肌膚勝雪，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而她自小起早貪黑的練武，沒了父母之后獨自撐起軍隊，身上盡是刀槍斧鉞留下的傷疤，坎坎坷坷如同大漠的沙丘。”

“那這位小姐可曾后悔？”

“不。”顧晨涵看向方芙，笑的艷如桃李：“她從未活的這樣痛快。”

經過三日的整頓，糧草兵馬均已備好，在這期間京城那邊的調令也送了過來，上陽縣縣令曹浩宇為官清廉，心系百姓，今濟州刺史一職空閑，擢升其為濟州刺史。

曹浩宇向京城的方向謝恩，接過手中的調令，自此之后，在他面前鋪開的便是一條青云大道。

將濟州各項事宜同曹浩宇交接完畢后，顧晨涵便準備出發，而身后的宋然正與丁泓文低聲說些什么。

當初宋然進京，隨后與丁泓文便再也沒了聯系，后來為了濟州一事將對方叫了過來，二人這才得以見面。如今見面不過幾月，宋然便要跟隨顧晨涵前往令洲的戰場，一時間雙方都心生不舍。

丁泓文生性敏感，笨嘴拙舌，雖有些本事但到底不是主流的手段，這么多年只有宋然一個至交好友，如今好友這一去便不知何時能夠在見，甚至不知是否能夠在見，即便如此丁泓文卻也說不出什么貼心的話，只道：“你之后一路小心。”

宋然點頭，對好友的關心顯感到熨帖，對于他來說丁泓文不僅是好友，更是他的家人：“你放心。還有，公主已經向圣上舉薦了你，濟州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之后你便進京，到時候你這性格可要改一改了，否則到時候御前失儀我們可沒人能幫你。”

“放心，就你烏鴉嘴。”

見那二人說完，顧晨涵便翻身跨上了戰馬，抬頭看向這濟州，隨后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后這數萬人的兵馬，一時間到生起了一股豪情。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