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第一次注意到杪杪，是在初二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杪杪臉上還有點肉，圓圓的很可愛，也有慢慢長開了的感覺，越看越好看。

杪杪個子不高，說話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加上眼睛很有靈氣，總感覺里面有漫天星河，顧笙總愛逗杪杪尋開心，在顧笙看來，杪杪就像是一個小弟弟，怎么看怎么喜歡。

顧笙愛有事沒事的找杪杪，課堂上講題目會點他回答問題，就是為了看他快要急眼的表情，班上一遇到需要男生做的事兒，顧笙就第一個安排杪杪，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催杪杪交作業，讓杪杪幫忙跑腿，就連早上跑操，也要第一看杪杪有沒有遲到。

杪杪總是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作風，有種逆來順受的趕腳，顧笙從來沒有見過杪杪發脾氣，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大聲吼過誰，記憶中的杪杪一直是溫柔的模樣。

后來，杪杪越長越好看，班上很多的女生也注意到了，他好像從小可愛轉變成“潮男”。其實也就是臉上的肉肉少了，五官更加立體，臉型也突出了，個子長高了些，雖然還是比班上很多男生矮，但已經是高出大部分女生一個頭的海拔了。唯一沒變的是杪杪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看他時，都感覺里面裝滿了星河。

初三的時候，班上的女生還專門給男生們的顏值排名分級，第三四名總是有很多爭議，唯獨第一第二是大家公認的——哥哥和杪杪。他們兩個人也總是在一起，既是一個宿舍，也總愛一起買早餐，去食堂，看上去很養眼。

哥哥高高瘦瘦的，下頜線特別好看，腿長就已經占據了很大的優勢，一米七八的個子才一百零幾斤上下，讓很多女生都羨慕嫉妒恨。杪杪則是兼備了帥氣和可愛，身高雖然差了點，但是比例挺好，同樣具備著細長的雙腿，杪杪的穿衣風格也越來越有品位，更加吸引別人的目光。

顧笙和哥哥的關系很好，自然和杪杪的關系也不錯。現在的顧笙也已經不愛做以前的小把戲去捉弄杪杪了，有時候回想起來還覺得挺幼稚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鬼主意。顧笙把杪杪當做弟弟看，凡事都挺照顧他的，本來也沒有人覺得有什么異常，直到杪杪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某天晚上輪到顧笙打掃衛生，她不愿意掃地，就拉著濕漉漉的拖把在教室里拖地，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只有幾個人還在追逐打鬧，在走廊，廁所，教室之間穿梭。杪杪本來在清東西，準備回寢室，哥哥也在外面等著他，沒想到那幾個瘋玩的女生在杪杪臉上抹了重重的紅墨水，沒辦法，他只能夠倒點水自己清洗。

顧笙拖地時剛好看見了杪杪的狼狽模樣，不客氣地嘲笑了他一番，又看他只拿著一塊破了的小鏡子，也看不到墨水在哪里，便空出一只手來，拿著衛生紙沾了水給他擦臉。顧笙認真的擦拭著杪杪臉上的紅墨水，抬眼間看到了杪杪正看著自己，又是裝了星河的眼眸，顧笙的心跳有些快，表面上卻表現得一本正經。

顧笙發現，紅墨水還是有一些擦不掉，看來要杪杪自己回宿舍洗一洗才好。杪杪從顧笙手里拿過浸紅的衛生紙，笑著對顧笙說，“剩下的我到時候自己回宿舍洗就好了，謝謝啊。”顧笙嘴里還幫他埋怨著抹紅墨水的女生，杪杪卻不在意，反而讓顧笙早點回家。然后叫上哥哥，一起離開了教室，哥哥還不忘道了句“晚安”。

顧笙看著兩個人的身影遠去，心里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很緊張，又好像很期待。顧笙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后來，杪杪會給顧笙買她最喜歡的偶像團體的小飾品，會給顧笙買奶茶喝，下了課也會經常找顧笙聊天，有時候顧笙哭了還會去安慰她，可是杪杪卻并不擅長安慰人，這時候總是找來王櫟幫忙，他知道王櫟很擅長安慰顧笙。

顧笙一開始特別奇怪，為什么杪杪突然就對她這么關心，還會買小禮物送給自己，既不是生日也不是節日的，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同桌看在眼里，她告訴顧笙杪杪可能是因為喜歡顧笙，顧笙從來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她開始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

顧笙和杪杪上課的時候也喜歡傳紙條，杪杪坐在第一排，顧笙坐在第三排，中間的同學也都很有經驗，只要顧笙一戳背就知道要傳紙條，杪杪也不用回頭就能遞出紙條。

顧笙好像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她一直強調自己把杪杪當做弟弟看，想要杪杪認她做一個姐姐，可是杪杪是怎么也不愿意的，至少從年齡上來看，杪杪是比顧笙大的。顧笙卻告訴他年齡不是問題，兩個人就這件事也是爭論了挺久，各自都很執著。

后來，杪杪傳給了顧笙一張紙條，“一個男生是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對一個女生好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顧笙也不可能看不懂了，同桌說中了，杪杪是喜歡顧笙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這個紙條，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杪杪，杪杪也告訴自己，他本來是不打算說出來的，畢竟也快要畢業了，不想耽誤顧笙的學習成績，他想著就讓這份感情埋在心底，沒有想到還是沒有瞞住。

其實，顧笙心里知道，她自己是喜歡杪杪的，不然也不會總逗他玩，也不會總是關注著他。可是顧笙很害怕，這種害怕來得毫無道理，就像是與生俱來的。

顧笙從來都是很聽話的孩子，聽家長的話，聽老師的話，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上學就是不能夠早戀的，她可以接受身邊的朋友談戀愛，甚至能夠真心的祝福，但是她不敢讓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對權威的挑戰。顧笙必須承認，自己是一個特別特別膽小的人。

能夠怎么辦呢？顧笙只能夠委婉地拒絕杪杪，她知道這樣會很傷他的心，可是她不夠勇敢。杪杪的確狀態變差了，成績也越來越不好，顧笙不希望看到杪杪以后考不上本校的高中，她想要幫助杪杪。

她給杪杪寫了一張紙條，告訴杪杪自己可以等他，告訴杪杪一定要好好學習，兩個人要在本校的高中碰面。這句話對于杪杪來說，完全是助力劑，這說明顧笙接受了杪杪。

顧笙和杪杪還是會上課傳紙條，下課聊天，顧笙也專門制定了一套方案讓杪杪去提升成績，天天督促著他刷物理題目，顧笙還會從家里帶早飯給杪杪吃，每天給他買不同的早點。顧笙是真的想對杪杪很好很好。

可是慢慢的，顧笙發現自己的感情出現了變化，她看到杪杪寫的紙條不會再開心，反而多了一絲反感，她不會再喜歡杪杪的肢體接觸，自己會不自覺的抵觸，甚至也會不想再見到杪杪，和杪杪說話，不想再去看那雙滿是星河的眼睛。顧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喜歡杪杪的，可是為什么會開始變得厭惡呢?

因為情緒的變化，顧笙的學習也受到了影響，成績慢慢地往下掉，有些科目的分數下降的挺厲害，明明能夠考九十多分的試卷卻只有八十多，明明能夠上百的分數卻停留在九十來分。顧笙開始擔憂起自己的成績，開始想自己最近的狀態。

壞事總是一件接一件，本來顧笙答應了杪杪不扔掉那些小紙條好好保存著，結果不小心被媽媽發現。顧笙以為媽媽會破口大罵，沒想到她只是笑顧笙每天在學校里干這些事情，還要顧笙自己解決好這件事，不要影響自己的學習。顧笙挺感謝媽媽照顧到自己的感情，也糾結著該怎么解決這個事情。

顧笙寫了很長很長的信給杪杪，找了最蹩腳的借口，說杪杪并不了解自己，他們不適合在一起，現在的節骨眼上也影響學習。最后的備注是同學顧笙。杪杪一定會很傷心，顧笙知道，可是顧笙不得不這么做，自己的情緒，媽媽的忠告，逐漸下滑的成績都在告訴顧笙必須要這樣做。

杪杪回了一封信給顧笙，除了感謝還是愧疚，最后說了句“再見”，署名是同學杪杪。還是這樣了，顧笙想，心里很難過，明明是自己提出來的，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呢？

文心總是覺得顧笙那段時間情緒不好是因為杪杪，就怎么也看不順眼，對杪杪也是冷眼相對，沒有什么好臉色。只是顧笙知道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太過分了，杪杪什么錯都沒有。

顧笙找出自己練習冊，那本練習冊的第一面被顧笙用黑筆劃掉了，原話是“待你長發及腰，我便紅毯以愿。”杪杪寫的，顧笙當時看到這句話竟然是反感的，顧笙不知道為什么，沖動下劃掉了它，現在看看卻很后悔，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最后的考試，顧笙沒有考好，卻也沒多大遺憾，而杪杪卻是沒有考上本校的高中，顧笙心里挺不好受的，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有人說，杪杪應該會去別的學校讀書吧，而他自己也發了動態，表明以前經常走的路可能再也不會走了。

留下來吧，顧笙在心里祈禱。考試結束了很久之后，顧笙收到了杪杪的一條信息，很長。顧笙是在文心家里看完的，眼淚瞬間掉下來，秦晴坐在旁邊無聲地安慰著，她知道這對顧笙來說很難受。杪杪在信息里說，自己真的很認真地喜歡過顧笙，也很感謝顧笙帶給他的一切，至少那段時間杪杪是快樂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分別來得那么突然，但是也沒有遺憾了，希望顧笙以后好好的，做更優秀的自己。

那個眼睛里有星星的男生，那個叫杪杪的男生，好像真的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呢？怎么辦呀？顧笙擦著眼淚，抱住秦晴，嗓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