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在前面帶路，周楠乖巧的跟在兩個男人身后。

傅韋是這里的老顧客，跟老板娘也算是老朋友了。他常常來這里，每次來都是單獨待在一個包廂。

這家店的裝修風格古樸，木質的樓梯扶手雕花畫鳥。周楠伸手輕輕摸了摸上面的花紋，暗暗驚嘆一句，這花紋精細的很，花鳥樹木看起來栩栩如生。

像這樣充滿年代感的老字號，A城并不少見。

周楠是第一次來這里，看一樓大廳座無虛席，就知道這家餐廳生意跟不錯，菜色應該也不錯。

幾個人被帶到二樓的一間包廂門口停下，老板娘拉開包廂的門，里面的燈自動打開。

周楠走進去，乖巧的在周景昊身邊坐下。

傅韋坐在兩個人對面。餐桌上放了一壺早已經泡好的茶，白煙裊裊。旁邊放了幾個精致的盤子，上面放了精致的糕點。

老板娘給每個人倒了一杯茶，又站直身體，把菜單遞給傅韋，微微笑了笑。“還是老樣子？”

傅韋把菜單推到周楠面前，溫和的笑了笑。“女士優先，小朋友看看喜歡吃什么。我不挑食，你點什么就吃什么。”

周景昊無所謂的聳聳肩。“我隨意。”

周楠眨眨眼睛，朝傅韋淡淡笑了笑。“謝謝。”她低頭翻開菜單，認真的看著，努力回憶一下周景昊平時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周楠和傅韋平時沒有多少私交，這時候，周楠也想不起來傅韋有什么忌口，大概喜歡吃什么，不不喜歡吃什么。

周楠并不是一個吃貨，她也并不挑食。因此對吃的沒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難以下咽，能吃飽就可以了，反正在她心里吃什么都是一個味道。

周楠點了幾道周景昊喜歡吃的菜色，又加了幾道看名字很好吃的菜。又把菜單遞給傅韋。“傅醫生，你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傅韋微微蹙眉，看著周楠頗為不滿道。“小朋友，你就不能換個稱呼，叫醫生多生疏啊！”

周楠無辜的眨眨眼睛。她和傅韋雖然認識兩年多，但和傅韋的交集并不多。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們見面最多的地點，是醫院。

眼下被傅韋這么一提醒，周楠忽然迷茫了。這么多年叫傅醫生也習慣了，忽然換個稱呼，她也不知道怎么稱呼傅韋。

傅韋怎么說也是周景昊的朋友，他又比周楠大了整整八歲，直接喊名字又顯得不禮貌。如果喊哥哥，又顯得過分親昵。

周楠眨眨眼睛，看著傅韋，試探性地喊了一句。“傅……叔叔？！”

正端著茶杯喝茶的周景昊聞言，一口茶嗆在喉嚨里，他咽下一口茶，擦擦嘴角，猛的大聲狂笑。

傅韋臉色一沉，暗暗扶額。

傅韋二十八歲不到，但保養得當，看起來很年輕，去大學開講座，常常被學生誤認為是在校大學生。

傅韋自覺長的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傅韋有顏值，有才華。在醫院里也是很受護士們的歡迎。脫下白大褂走在大街上，回頭率也是很高的。就算是以前上大學，雖然沒有周景昊受歡迎，但他的追求者也不少。

他怎么就變成叔叔了呢？驕傲的傅醫生表示心里很受傷。難道他真的老了？傅醫生心里自我懷疑。

周楠看他不高興，托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遲疑地說。“以咱們倆的關系，叫網友太疏離，叫知己太過火，叫朋友太冷漠，叫寶貝太熱情。叫傅醫生你又不喜歡。我認真想了想，叫叔叔挺合適。”

周景昊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憋著笑。“我也覺得傅叔叔這個稱呼蠻合適。”他故意加重了“傅叔叔”這三個字。

傅韋臉色更不好了，抬起頭盯著周楠，咬牙切齒。“我比你哥年紀還要小，叫哥哥不好嗎。”。

“血緣擺在那兒，我也得逼不得已。”周楠為難的點點頭。

周景昊笑容噎了一下，哼唧兩聲把臉轉一邊去。周楠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血緣，也會喊他一聲“周叔叔。”

“叔叔”這兩個字多扎心啊！他才十九歲，三十歲不到怎么就變成叔叔了呢。

“叔叔”聽著像是四五十歲的老大爺。

不過他比周楠大了整整九歲，在周景昊眼里，周楠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被她喊一聲“叔叔”也不出虧。

傅韋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老板娘。老板娘正捂嘴偷笑，見她看過來，她摸了摸鼻子，收斂了一點笑容，還是忍不住笑意。

傅韋跟老板娘說了幾句，老板娘抱著菜單出去了。出去的時候回頭朝周楠眨眨眼睛，笑的一臉溫和。

菜都上齊了，傅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哼哼兩聲。“怎么都是老周喜歡吃的。”

周景昊滿意的點點頭。“我妹妹當然是心疼我的。小丫頭，平時哥哥沒白疼你，真乖。”

周景昊伸手捏了一把把周楠的臉頰，小姑娘的身體常年不好，臉頰瘦不拉幾的，摸起來手感并不好。

周景昊夾了肉放到周楠面前的碗里。“你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要多吃一點肉才能張高。”

周楠覺得好笑。“哥哥我都一米七了，在女孩子里個子也算高了吧。女孩子長太高不好看。”

“你瞧瞧你自己瘦不拉幾的丑死了。女孩子肉肉的才好看。”周景昊絮絮叨叨的說，又往她的碗里夾了肉。

“謝謝哥哥。”周楠也不拒絕，笑著點點頭。微微低頭，慢條斯理的吃著碗里的食物。

周景昊微微低頭，坐在旁邊的小丫頭吃東西的動作總是慢悠悠的，小口小口的，不急不慢的細嚼慢咽的吃著。跟小貓咪吃飯似的。

和某個人很像，周景昊腦海里浮現出某個人的臉來。他猛地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踢出腦海。

周景昊像是在掩飾自己的情緒，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他又低頭看一眼周楠，微微皺了皺眉頭。

幾年前周楠生過一場大病，大病之后，周楠的身體一直都很孱弱。偏偏生病之后胃口也變得特別差，食道消化不好，她吃東西的動作總是慢慢的，食量也特別小。

周楠的胃一次性消化不了太多的食物。吃多了會吐，因此她看起來瘦巴巴的，跟營養不良似的。

周景昊微微嘆一口氣，可能是這個小表妹的經歷太惹人心疼，她偏偏又乖巧，總是愛自己扛著。從來不讓別人替她擔心。他又覺得唏噓不已。

“哥哥，我臉上有花嗎。”

周景昊微微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他若無其事的坐直身體，喝了一口茶。隨意地問。“最近在學校怎么樣了。”

“挺好的。”周南言簡意賅。

“我不在A城，如果遇到什么麻煩事就找傅叔叔。他一個單身男青年，下了班閑得很。”周景昊漫不經心道。

傅韋瞪了一眼周景昊，轉過頭看向周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叫我一聲哥哥，我肯定幫忙。”

“什么都可以么。”周楠眼睛亮了亮。

“犯法的不可以。”傅韋正色。

“我一個守法公民怎么會干壞事。”

“那你想我幫你做什么。”

“現在還沒有。”周楠搖了搖頭。

“那現在喊一聲傅哥哥我聽聽。”傅韋微微挑眉，調戲道。

周楠嘴角抽搐一下，“傅哥哥”這三個字從她的嘴里吐出來，她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堅決的搖了搖頭。“我還是叫不出口，怪別扭的。”

“滾。！少占我妹妹便宜，”周景昊眼角余光涼涼掃一眼傅韋。

周楠喊來老板娘要結賬，老板娘依舊是笑的一臉溫和。“周先生剛剛已經買過單了。”

周楠扭過頭看周景昊，詫異地眨眨眼睛。

周景昊無所謂地擺擺手。“兩個大男人讓一個小姑娘請客吃飯，，傳出去我丟不起這個人。”

周景昊想了想又說。“我請客和你請客一樣。”他又伸手摸了摸周楠的頭發，笑的寵溺。“我今天晚上要離開A城，一會兒我還得去機場。傅叔叔會送你回家的。回到家了給發微信。”

周楠乖巧的點點頭。

“哥哥有時間了，再過來看你。”

周楠又乖巧的點點頭。

“記住，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說，哥哥給你買。我就你一個親妹妹，對你好是應該的。”

“謝謝哥哥。”周楠又點點頭。周景昊在物質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她，新年包的紅包都是賊豐厚的。平時送的禮物，都是精心挑選的貴重物品。

等周楠一行人出來，外面天已經黑透了。漆黑的天空，掛著彎彎的月牙兒。街道兩旁的路燈也已經亮了起來，路人行色匆匆的走過，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周楠臨上車之前，周景昊忽然拉住周楠的手腕，抿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過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三月底天氣已經慢慢轉暖，到了晚上微風里帶著一股子涼意。周楠跟著周景昊走到一邊的一棵樹下。

微風拂過，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

“我聽說你春節到現在都沒有回家。”周景昊遲疑地問。

周楠微微垂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周楠從春節到現在，將近兩個月都沒有回去看周宏光。周宏光打電話問過幾次她什么時候回去，都被她以課業繁重敷衍過去了。

“爺爺年紀大了，身體狀況最近也不好。你有時間了，多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他看見了，應該會很高興。”周景昊嘆息一聲。

周楠抿嘴不說話。

周楠總在想，周宏光會對她這么好，完全是因為周婧，他對周婧多虧欠，對周楠就多寵愛。

周宏光提起她母親的時候，總要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會想起媽媽死去的慘狀。直到今天，周楠還是難以忘懷。

人都是這樣，本能的選擇逃避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