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在沙發(fā)上湊合了一宿,本來就沒睡好有些頭疼。現(xiàn)在再看看這幫滿道館打鬧恨不得掀房頂?shù)男∑ê儯櫵寄现挥X得腦殼里突突跳得都要炸開花了。
他搖頭苦笑,也算是體會到人不如狗到底是種怎樣的感受了。
“所以你就為了一只狗,讓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的同門師弟一個人帶這幫小兔崽子?白二澤,你的良心不會痛么。你這和直接要我的命有什么區(qū)別?”
雖然很心疼顧思南,不過聽完他這一番話蘇憶北還是沒忍住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笑了出來。
白澤自知理虧,腦子倒轉挺快的直接把蘇憶北拉出來墊背。
他往后一退,把人給推出去:“我也不想啊,可是母命難違么。而且你今天不是剛好把她帶過來了,她可以幫你的。”
說話那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這下?lián)Q蘇憶北傻臉了:“我之前沒帶過課啊。”
白澤安慰道:“沒關系,很簡單的。上課內容和我們平常訓練差不多,顧小白帶課,你就幫他在下邊糾正一下學生的動作就可以了。”
蘇憶北還是想拒絕:“我沒穿道服也行?”
“可以可以。”白澤訕笑著往她懷里塞了個袋子,“你穿我的就可以了。”
蘇憶北猝不及防接過袋子,下意識看了眼顧思南:“可以么?”
顧思南不耐煩了,很往白澤屁股上踢了一腿:“要滾趕緊滾。”
能留個人總是好的,白澤鐵了心要溜,他再說不可以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見顧小白默許,白澤麻溜收拾好東西往外竄:“那就麻煩你們倆了,好好上課!”
眼見著白澤三兩下竄出了院門,蘇憶北仍是懵的:“你就這么讓他走了?我給你說我可真沒帶過課。”
顧思南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沒事兒。”
他現(xiàn)在做這個動作好像特別順手。
蘇憶北皺皺鼻子,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那行吧,我先去換衣服。”
顧思南給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更衣室:“你去那兒吧,我去洗手間換。”
“對了。”他突然想到什么,把白澤的道服從蘇憶北手里掂過來,然后把自己的給她,“你穿我的。”
蘇憶北不解:“有區(qū)別么?”
顧思南一臉嫌棄的在袋子里翻了翻:“誰知道他這道服多久沒洗過了。”
“……”
不得不說,男生在某些事情上確實比女生快很多,比如洗澡、出門還有換衣服。
蘇憶北從更衣室里出來,顧思南已經坐在場地中央被一群小孩子嘰嘰喳喳地圍著鬧騰,有幾個調皮的小男生還笑嘻嘻的往他身上撲,看樣子特別喜歡他這個教練。
再看顧思南,陪著這群小孩子玩鬧,沒有絲毫不耐。
蘇憶北不怎么喜歡小孩兒,更沒興趣陪這幫磨人精玩兒,自己走到一旁找了個角落安安靜靜坐下。
外邊的天不知什么時候放晴了,陽光正好,金色的光想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剛好灑在顧思南身上。
他整個人看起來暖暖的,眉眼彎彎帶著笑意。
蘇憶北跟著笑了。
她總覺得這時的顧思南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具體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他應該很喜歡小孩子吧。
顧思南不經意間抬頭,發(fā)現(xiàn)蘇憶北坐在那兒發(fā)呆,伸出手在她視線前方晃了晃:“蘇小餅?”
蘇憶北猛地回神:“怎么了?”
他招招手:“過來我這兒。”
蘇憶北聽話走過去坐下,顧思南揮揮手把一群煩人精哄到一邊讓他們自己玩兒去了,他則伸出手仔細幫蘇憶北把道服的袖子挽好,一邊挽還一邊搖頭感嘆:“你說你一個女生怎么這么不講究,沒我你可怎么辦。”
看到她從更衣室里出來時顧思南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衣服她穿上大很多,松松散散掛在身上就算了,袖子還長出一大截。
蘇憶北白了他一眼:“不是你把我?guī)淼拿矗俊?
嘴上這么說,還是乖乖把另一只手伸過去給他挽。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顧思南嘴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蘇憶北可以準確分辨出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想損人。
要是顧思南剛剛誠心損她,照她這狗脾氣,真敢直接走人把他自己扔這兒不管。
看他一點點把袖子挽上去,蘇憶北將垂在臉側的頭發(fā)撩到耳后:“有發(fā)繩么?散著頭發(fā)上課不方便。”
她頭發(fā)又多又長,平常除了訓練一般都散著,出門也沒有帶發(fā)繩的習慣。
顧思南挽著袖子的手一頓,好笑的吹了吹自己額前的流海:“你覺得我這頭發(fā)用得著那玩意兒么?”
他朝著旁邊一群熊孩子揚揚下巴:“要不你看看哪個小姑娘頭上有多余的,我?guī)湍阕б粋€下來。”
皮!
蘇憶北又白了他眼:“閉嘴吧你!”
顧思南笑了笑。
院里那棵梅樹花開的正好,他視線掃到眼神亮了一下,忽地站起身:“等我一下。”
蘇憶北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干嘛,只見他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大冷的天外套也顧不得穿上。
他站在那棵梅花樹下“蹭”地跳起來,不一會兒手里多了枝梅花。
那根枝椏差不多十幾厘米小拇指那么粗,上邊還帶著兩三朵盛開的花朵。顧思南站在門口的垃圾桶邊拿著一把小刀小心的避開上邊的兩朵梅花,將樹枝上突起的樹皮尖刺之類的削平整。
蘇憶北好奇,湊過去問他:“你這干嘛呢?”
顧思南不答反問:“知道怎么用一根簪子挽頭發(fā)么?”
蘇憶北盯著他手里那根樹枝看了會兒,扭頭一哼:“我這么不講究的女的怎么可能知道。”
顧思南啞然失笑。
他偏了偏頭,扶著蘇憶北肩膀將人轉過去:“我試試吧。”
蘇憶北比他低一頭,轉過去后腦袋正好在他胸口的高度,他抬手把她的發(fā)絲全部攏進手里。
她發(fā)質很好又順又滑,顧思南本來就沒給女孩子弄過頭發(fā)不敢使勁拽,一把攥進手里總有幾縷不聽話的要跑出來,反復好幾次,終于把所有頭發(fā)攏起來,誰知蘇憶北突然被跑過來的小孩子撞了一下。他手很松,這一撞好不容易攏起來的頭發(fā)又全散了。
顧思南無奈嘆氣,但還是溫柔尋問撞過來的女孩兒:“怎么了?”
小女孩散著頭發(fā),手里拿著發(fā)繩一臉無辜:“教練,我頭發(fā)散了,你能不能幫我扎起來,我不會。”
顧思南覺得自己也挺無辜的:“我也不會。”
小女孩兒撅著嘴不高興了。
蘇憶北彎下腰看著小女孩兒:“你教練不會,但是姐姐會。”
她說著拍拍小女孩兒示意她轉過去,然后一手抓起小女孩兒的頭發(fā),另一只手的手指順著發(fā)絲往一起攏,沒幾下就把所有的頭發(fā)抓在一起綁好了。
顧思南在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
蘇憶北又拍了拍小女孩兒:“好了,去玩吧。”
小女孩笑著轉過身,抱著蘇憶北的脖子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親完也沒撒手,仍然抱往她懷里蹭。
其實蘇憶北討厭小孩子就是嘴上說說,只要不哭不鬧這么一個可愛的小蘿莉親近她她也挺開心的。
她順勢把小女孩抱起來:“怎么了,喜歡我呀?”
小女孩湊近她耳朵,悄咪咪地說:“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蘇憶北樂了:“真的假的。”
小女孩使勁點頭,生怕她不信似的:“真的,我媽媽說不能騙人的。”
蘇憶北覺得有意思,逗她:“那你看在我長得這么好看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兒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小名叫小美,姐姐你叫什么?”
蘇憶北這會兒開心的很,也回親了她一下:“我叫蘇憶北,回憶的憶,北方的北。你知道這兩個字怎么寫么?”
“我知道,我都上一年級了。”小美歪著頭看了看蘇憶北,又看看顧思南,“姐姐,你和我們顧教練的名字真像。”
“哪里像了?”
“呃……”大概是這個問題真的問到小美了,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答案,到最后撅著小嘴哼唧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像。”
蘇憶北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思南見她們嘀咕半天,忍不住問:“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蘇憶北回過頭來笑得有些得意:“顧思南,小美說我好看!”
不知是陽光太好,還是她笑起來真的很甜,那一刻顧思南只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像是心里有一處斑駁剝落,露出了光潔柔軟的內里,既脆弱又讓人珍惜。
直到很久之后再回憶起這時的場景,顧思南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對她的喜歡,比他以為的還要早。
而當下他只是靜了片刻:“她還小,沒見過世面,你別太當真。”
“……”
蘇憶北開始有點理解他之前為什么會被人甩了。
顧思南把小美接過來放在地上:“快上課了,讓他們上把桿壓腿去。”
小美不情愿地哦了聲,一溜煙跑了。
他自己則繞到蘇憶北身后,學著蘇憶北的樣子把那些披在肩后的發(fā)絲一點點攏在一起,另一只攥著頭發(fā)的手比剛剛稍微使了點力氣。這方法果然挺好用的,手里的頭發(fā)再沒像剛才一樣攏了這縷跑那縷。
蘇憶北乖乖站在那兒,任由顧思南收拾她的頭發(fā)。
兩個人沉默許久,屋子里滿是小孩子吵鬧的聲音,蘇憶北看著那群小孩子抿抿嘴:“你很喜歡小孩子么?”
顧思南心不在焉嗯了聲,生怕那些攥的不算太緊的頭發(fā)再跑出去。
“也是,和他們在一起不用想那么多。”
身后的人根本沒在意她說什么,只顧著一手把頭發(fā)攥成馬尾,另一手把折來的梅枝橫插在馬尾上方后停了下來。
顧思南看著握在自己手里蘇憶北的發(fā)絲有一瞬間恍惚,應該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感受,眼前的場景明明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偏偏腦子里帶著模糊的印象。
這是他第一次給女生綰頭發(fā),當梅枝穿過蘇憶北發(fā)間的那一刻他恍然覺得這場景似乎很久之前發(fā)生過,而且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那不確定的模糊印象里,被他綰頭發(fā)的人也是蘇憶北。
蘇憶北感覺到他不再有動作,稍微仰了仰脖子,“怎么了?”
顧思南蹙了下眉:“沒什么,就是有點想不起來接下來該怎么弄了。”
哪有那么多似曾相識,無非是他想的太多。
他在腦子里比劃了一下,自言自語:“應該是這樣吧。”
接著他把馬尾稍微擰了一下繞在梅枝上方,然后捏著梅枝中間旋轉了一下,將梅枝緊貼著頭皮別在那里。
一個發(fā)髻出現(xiàn)在蘇憶北腦后,除了有些松散外看起來還算平整。
顧思南對自己第一次綰出來的頭發(fā)很是滿意:“弄好了。”
蘇憶北轉過身面向鏡子,好奇的在發(fā)髻上摸來摸去:“真的可以用一根樹枝綰頭發(fā)啊。你怎么會的?”
顧思南眼神閃躲:“你管呢,給你弄好不就行了。”
蘇憶北好笑看他:“不愿意說就不說唄,你急什么,是你以前給秦靜這么弄過么?”
顧思南搖搖頭沒有說話。
秦靜的頭發(fā)可寶貴的不得了,出去玩不小心掛掉幾根都要心疼半天,怎么可能舍得給他碰。
垂下的發(fā)尾窩在頸側有些亂,蘇憶北覺得沒什么,顧思南強迫癥看不下去,伸手把她拽過來給她發(fā)尾捋順搭在她肩上。
他帶著些許涼意的指尖從她頸間劃過時,蘇憶北想到上高中時語文老師教過的一句話——長發(fā)綰君心,幸勿相忘矣。
她向來不愛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偏偏這一句記得清楚。
顧思南沒再給她瞎想的機會:“你寒假有事兒么?”
“沒有。”
顧思南和她商量:“我?guī)煾缸罱麻_了個道館,寒假課多,教練不夠,你要是沒事兒可以來幫我們帶課,還能賺零花錢。”
蘇憶北看向滿屋亂跑的熊孩子,吸了口涼氣:“我覺得我不太行,這……我哪管得住啊。”
顧思南瞥她一眼笑了:“放心,有比這大的,肯定不會讓你帶他們。到時候肯定是先跟著別的教練當助教,等和學生熟悉了才會自己帶的。”
既不用在家待,還能賺零花錢,最重要的是說不定能經常見顧思南。
說起來蘇憶北還挺心動的:“可以啊,我?guī)湍銈儙А!?/p>